作者:道_非
正是因为袁淑妃的本分,她当年尽屠谢家人的时候,才留下了袁淑妃这个被谢家女送给李泓的人。
李淑道:“你既然选中了她,那便是她罢。”
她女儿的眼光,从来不会错。
程彦便笑了起来,道:“多谢母亲。”
“对了,我还有一事要与母亲说。”
薛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众多,薛妃哪怕不是皇后,以她的儿子做了太子的事情,也能让武阳薛家更上一层楼。
世家权大的事情,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
程彦道:“薛怀信在御史大夫上坐了太久了,是该换换位置告老还乡了。”
三公的位置腾出来,她才好往上面添她的人。
李淑应下。
夜里风大,李淑催促着程彦尽快回殿中休息,程彦也不多留,说完话,便回了殿。
李淑见她纤细身影入了殿,这才上鸾轿去往紫宸殿。
此时的薛妃并不知道程彦与李淑的打算,她只知道李泓执意立八皇子为太子,朝臣们不从,李泓便与朝臣们吵了好大一场架。
李泓性格懦弱,朝政之事多听从朝臣们的看法,登基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对朝臣们发脾气。
薛妃又喜又急。
喜的是李泓立八皇子的心思坚定,急的是怕朝臣们再生波澜。
薛妃想了想,让人拿了自己的帖子请祖母与母亲来宫中说话。
此时叛乱刚过,薛家人也担心薛妃与八皇子在宫中的安危,得了帖子,便急匆匆来看薛妃。
薛妃便将李泓执意册立八皇子的事情说与祖母与母亲听,又让祖母在外面拉拢朝臣命妇,为自己的儿子造势。
薛老夫人虽然以前每次进宫,每次都会劝解薛妃不要参加夺嫡之事,可那都是薛怀信的意思,可今日听孙女话里的意思,天子执意立八皇子为太子,她的孙女还能推辞不成?
更何况,薛家出了个太子,她面上也有光,日后儿郎们的晋升,也更为顺畅些。
这简直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也不知道薛怀信在犹豫个什么。
薛老夫人满口应下。
薛妃送走了薛老夫人,心中长舒一口气。
她的儿子成了太子,她便会母凭子贵荣升皇后,后宫之中,便是她一人的天下。
外朝上,她的祖父是位列三公之一,她的叔父掌廷尉,前朝后宫相辅相成,她哪里还需要怕程彦?
程彦虽然有一个掌兵权的母亲做靠山,但长公主终究是女流之辈,程彦与程家人的关系颇为一般,长公主终究会老去,到那时,程彦便是一个孤女,还不是任由她揉捏?
想到这,薛妃越发自得。
待她成了皇后,程彦以前给她受过的委屈,她必要千百倍地还回去,好让程彦知道,她薛家的女儿才不是好惹的。
还有那个李斯年送进宫的崔美人,她没入宫时崔美人便没少讥讽她是庶出,如今入了宫,更是日日给她添堵,待她得了势,必然要将崔美人千刀万剐!
........
李淑刚至紫宸殿正殿的台阶上,便听到殿内李泓摔东西的声音,脚步微顿,片刻后大步走了进去。
李泓原在气头上,见李淑过来,连忙整了整心情,迎了上去,道:“长姐,你总算来了。”
宫变之后,他便没再见到长姐了。
崔元锐说,李承璋逼宫之后,禁卫军死了大半,长公主担心有心人趁机作乱,便去忙着布署宫门守卫了。
李泓听了,便点头颇为欣慰。
到底是他的长姐,哪怕他做出不少伤她心的事情,但在危难关头,她心里仍是想着他的,护着他的。
而今他因为想册立八皇子的事情与朝臣世家们大吵了一架,他拿那些人没办法,但不代表长姐也是如此。
这般想着,李泓便把自己生气的原因说与李淑听:“长姐,你来评评理,储君不立,国本不稳,朕担心日后再发生昨日的事情,便想着尽早立了太子,好断了其他皇子的念头。”
“可那帮朝臣却说,薛妃狼子野心,薛怀信又位居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若立八皇子为太子,日后也只会成为薛家手中的傀儡。”
李淑长眉微动。
这话说得在理。
她与朝臣世家们性子不和,政见相左,却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一致——不止朝臣们有这种担心,就连她,心里也犯嘀咕。
薛妃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李泓那么多的宫妃加在一起,其心思手段也比不得薛妃。
更何况,薛妃后面还有一个四世三公的薛家。
李泓的声音仍在继续:“朝臣们让朕行去母留子之事,再让御史大夫辞官养老,如此,他们方同意八皇子为太子。”
说到这,李泓便气到不行。
他本以为,有着天命之说,又是从凌虚子的徒弟李斯年口中说出来的,那帮朝臣们便挑不出来错儿,可他还是低估了朝臣们的心,一个个引经据典让他无从反驳。
“长姐,你说说,若朕真依了那些朝臣所言,日后朕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李淑心想,你本就没甚威信,这件事在不在朝臣面前服软都一样。
心里虽然这样说,但李淑并未这样说,而是道:“朝臣之言并非空穴来风。”
李泓一怔,道:“长姐,连你也要薛妃死?”
李淑道:“先废后谢元的例子,无需我多讲,想来你也知晓。”
李泓便不说话了。
李淑又道:“但你身为天子,若事事迁就朝臣,长此以往,他们会越发得寸进尺。”
李泓抬眉看了看面前凤目凌厉的长姐,有些摸不准她心里是什么意思。
想了想,李泓试探着问道:“长姐的意思是?”
李淑道:“八皇子可以立。”
有了储君,宫中的人才不会把所有目光都放在程彦身上。
李淑微喜,道:“我就知道,长姐一定会帮我的。”
李淑懒抬眉,继续道:“朝臣的话不可尽听,也不可不听。”
“薛怀信的御史大夫,不能再做了,至于皇后之位,更不能交与薛妃。”
李泓捻着胡须,沉思片刻,很快便明白了李淑的意思——薛家虽然出了储君,但并不代表着薛家因此鸡犬升天,必须要有人镇得住薛家,才能让薛家不起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心,更有甚者,取而代之之心。
“就依长姐的意思。”
李泓道:“薛妃素来温柔贤淑,她必然能明白朕的良苦用心。”
李淑挑了挑眉,没有回答。
“温柔贤淑”的薛妃得知这件事时,已经是几天后了。
此时让薛怀信致仕的圣旨已下,长秋宫也即将收拾出来,迎接它的新主人——资历最老且无子的袁淑妃做了皇后。
薛妃咬碎了牙。
三公之位何等尊崇?
多少人熬了一生,也熬不到那个位置,她的祖父不足六十,尚能在那位位置上坐上许多年,如今可倒好,一张轻飘飘的圣旨,说什么怜惜祖父年老体弱,赏赐了些金银财宝,便将她的祖父打发了。
有道是人走茶凉,祖父不再是御史大夫,三公九卿中,便只剩下她的叔父担任着廷尉,廷尉只管刑法牢狱,并不管官员们的调动,如此一来,薛家儿郎们的晋升便会比往年难上许多。
薛家不能在朝中担任重职,她在后宫的生活便会难上许多——以往祖父虽然不支持她夺嫡,但宫中的人敬畏她有一个三公之一的祖父,哪个不给她三分薄面?
可现在不一样了,祖父不再是三公,皇后之位更是落在了袁淑妃的身上,这等行径,无疑于向天下传递一个消息:哪怕薛家出了个太子,薛家也别想一手遮天,能压住薛家的人,不计其数。
她机关算计让儿子当太子,为的不就是儿子当上太子之后,自己也能母凭子贵,日后做一做威风八面的太后,可偏偏,皇后另有其人,哪怕她的儿子日后登了基,她也不是太后,而是太妃,那帮素来看她不顺眼的朝臣,更会用祖宗礼法将她压得死死的。
薛妃心里怄得不行,可心里再怎么不悦,也要收拾心情,去长秋宫恭贺袁淑妃成为皇后,再去紫宸殿谢陛下“允许”她祖父告老还乡的圣旨。
袁皇后是汝南袁家旁支的女儿,当年谢家女迫害李泓侍妾与孩子,落得名声不大好,谢家女便只好从世家中选出一个听话的人,送到李泓身边,全一全自己的名声。
因为是谢家女送来的人,李泓对袁皇后一直淡淡的,登基之后,也只是胡乱给了袁皇后一个封号,安置在后宫,甚少来看袁皇后。
若不是此时册立了八皇子,需要一个宫妃成为皇后,只怕李泓仍想不起来袁皇后。
李泓封袁皇后为皇后之后,又加封袁皇后的父母家人,好让袁皇后不至于被薛妃比下去。
袁皇后曾在谢家女手下讨过日子,又在后宫浸染多年,自然知道李泓的用意,更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了压制薛妃,根本无需看薛妃的脸色,故而薛妃一来,她便向薛妃来了一个下马威。
薛妃在寒风冷冽中站了一刻钟方被宫女带进殿,她心中将袁皇后骂了千百遍,可面上仍是恭恭敬敬的,更不敢在李泓那里吹枕头风。
因为吹也无用。
袁皇后的存在,是让她安分守己切莫张狂的,无论她在李泓面前说了什么,李泓虽然会心疼她,但更会觉得袁皇后做得很对,一国之母就应该是这种气度,而不是因为薛妃的儿子是太子,便对薛妃百般讨好。
薛妃自入宫之后,便哄得李泓将她捧在掌心,何时受过这般的委屈?
况她在长秋宫站着的时候,宫人们往来频繁,虽不至于对她指指点点,但她也能想象得到那些人面上的嘲讽之意。
薛妃又羞又气,心中不恨袁皇后,只恨程彦入骨——袁皇后为后的事情,必然是程彦想出来的压制她的法子。
她定要想出还击程彦的手段来,方能平复心头之恨。
薛妃从长秋宫回到昭阳殿,便称病不出。
程彦得知这个消息后,笑着与李斯年说起此事。
面前少女娇娇俏俏,李斯年心中微动,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算一算时间,林修然此时也该与郑公搭上线了。
多年前郑公便收了他的父王为徒弟,多年后,郑公想来也不会拒绝帮他恢复身份,迎娶他的小翁主——梁王宝藏,得之可得天下的传说,委实叫人眼红心热。
第88章
此时的林修然, 正如李斯年所想,终于和郑公搭上了线。
只是其中过程颇为曲折了些。
林修然并不知道梁王宝藏对于郑公的强大诱/惑/力, 他知道的,仅仅是宁王年少时惊才绝艳, 华满京都, 郑公颇为欣赏宁王的才学, 不顾宁王受天子忌惮的身份的, 将宁王收为关门弟子,还有意亲上加亲, 将自己最为宠爱的小孙女嫁给宁王为妻。
然宁王不仅没有感激涕零接受这门婚事, 反而另娶他人,导致郑公心爱的小孙女饱受打击, 魂断欲绝,远嫁了其他藩王做了藩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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