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秋
天熙皇帝不想做得太明显,再者刚开始时他也不知道战事会怎么样,年前又一堆战报传过来。谢衡在折子上说前线缺乏将才,再次提出希望卫策能来。天熙皇帝心里已经决定让卫策出战,但因为驸马不得参政是惯例,天熙皇帝照例在朝堂上议一议。
没想到天熙皇帝刚把卫策的名字说出来,文官立即开喷了,驸马不得参政是惯例,天熙皇帝何故要打破老祖宗的规矩。更何况卫策与郑王府关系不同寻常,又是罗家爷们的舅舅,海军军权本来就够集中了,再送一个过去实在大大不利与安定团结。
天熙皇帝心中无余之语也就问文官了,卫策既然不合适,那该派谁去合适。文官们十分大义的说,应该派出监军,也就是说派文官过去当监军,以此压制武官。这回天熙皇帝真吐血了,他还想打个大胜仗收复失地呢。派了文官当监军,赢了是监军的功劳,输了是武官战斗不利,更重要的是就文官这德性,派到前线去当监军,就是请天兵天将也别想打胜。
这种时候,最了解天熙皇帝心思的贺子章说话了,箫清和也出声了。贺子章向来是毒舌流,箫清和平常话不多,此时却是拿出舌战群儒的本事。吵嚷了几个早朝,天熙皇帝怒声之下,卫策出战了,然后天熙皇帝还接受了箫清和的建议,派出罗慕远随行。
同时天熙皇帝怒斥了文官,一个个除了吵就是吵,屁用都没有。吵嚷着当监军算什么本事,又本事就去请命领兵,这种时候能上的战场的才是好同志。就比如罗家,头一仗人家就派出三个儿子,这回也跟出去一个,现在又送上去一个,人家虽然不会说,但人家办的就是忠君爱国的事。
天熙皇帝骂完文官,同时也觉得罗家这样的行为确实是值得表扬一番的,至少要让朝中的臣子看看,什么的臣子才是皇帝喜欢的,至少眼下是喜欢的。罗慕远,罗慕白,罗慕清原本都是勋官,这回全部从勋官这个荣誉岗位上进了一步,终于有实权官职了。
罗慕远和罗慕白根据军中职务给了官职,就连这回没跟着去的罗慕清也安插到兵部去了,一直处于清闲职位的罗大老爷也终于提到比较重要的职务上,原本荣养着的定远侯府,眼看着又要恢复以前的声势。
从二月初二送走罗慕远开始,罗家上下就忙碌不休。虞秋荻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先是接旨谢恩,除了给男人官职之外,还有些金银赏赐。太后也下懿旨,大力表扬罗老太太和罗大太太会教养儿孙,个顶个的给力,又赏古董玩器。
这么一折腾,全家老小都得去谢恩,只是谢恩就谢了一天。天家的恩典谢了,然后就是亲友之间的祝贺,升官又发财,国家外患未清之时,虽然大摆宴席不太好。但各家都打发人来祝贺,虞秋荻每天收礼接帖子就有点忙不过来,兼之罗六爷的婚事也订了下来,两家走礼定亲。
虞秋荻这回真是分身乏术,只得请了唐氏和箫云灵帮她,唐氏和箫云灵答应的也爽快。唐氏帮着料理罗六爷的亲事,箫云灵则在正厅起坐,接待各家送礼。封赏则有定例,都是提前封好的,来一个发一份。箫云灵只把各家礼收了,礼单入账,然后东西入总库房即可。
两个弟媳妇帮着,虞秋荻也终于能缓口气,从进入腊月开始,她就没一刻清闲。过年,元宵节一直忙碌到二月,现在实在是撑不住了。在朝为官还有七天一休,当家奶奶则是全家无休,越是过节越是忙碌。
“姑娘家中正忙的时候,我们如何走开。”张婆子说着,虽然年前虞秋荻说过等过了年就放她们走,但罗家上下如此忙碌,现在走了只怕也不太合适。
虞秋荻却是笑着道:“家里虽忙,却是一些烦琐家事,妈妈们提点我这些年,我早就顺手了。顶替的几个媳妇也都是极好的,妈妈们也该去享享清福了。”
家务是忙不完的,虞秋荻请她们来,其实是指点她如何料理家务的。现在罗家的家务她都已经上手,她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不然若是说忙过这一阵,那就没有闲的时候。
说话间虞秋荻命丫头把她早就准备好的小匣子拿过来,劳动人家辛苦几年,总不能白白的辛苦,临走之时张婆子和李婆子都是一百亩地和五百两银子。二人本意不欲收,她们都受过齐老太太恩典的,虞秋荻却是执意要给,先人恩典是一回事,但不能因为这个就忘了旁人的辛苦。
两人收下匣子,虞秋荻早让人准备好车驾,两人车驾上各有布匹之类赏赐,足足堆了一大车,又另外备了两辆车供俩人坐。虞秋荻带着吴婆子送二人到角门处,下人不可能走正门,马车只能停在角门处。
“两位妈妈路上慢走,以后有什么事了,只管过来与我说。或者在家里闲着,也过来与我说话。”虞秋荻说着,心中满心的感激,若不是有她们相助,她不可能这么快就能在罗家管家理事,就是智商再够用,管理层本身就需要经验,不然不足以应付各种突发事件。
李婆子和张婆子都流泪道:“奶奶也要保重,家务事再多,也没自己身子骨要紧。”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虞秋荻身体算好的了,不然这样一大家子早就倒地了。
虞秋荻的眼泪也不禁留下来,旁边吴婆子也道:“别老在家里带孙儿,常过来走走。”
两人皆点头。
挥泪把李婆子和张婆子走上车,看到车驾驶出去了,虞秋荻这才带着吴婆子转身回去。
坐车回到屋里,虞秋荻不由得长长叹口气,看吴婆子还站着,忙道:“妈妈快坐吧。”张婆子和李婆子外头都有家,也都有个归处,吴婆子是要跟着她一辈子的。现在吴婆子还能跟着跑东跑西,再过几年也就要好好养老了。
因无旁人在吴婆子也坐了下来,看向虞秋荻道:“我跟着老太太一辈子,现在跟着姑娘,也是我的造化。”
虞秋荻笑着点点头,道:“妈妈跟着我,我给妈妈养老送终。”
吴婆子听得有几分欣慰,却是心有感触。她也嫁过人,只是她不像张婆子和李婆子那样,没有运气,脾气也不好,容不得男人拿她的钱去养小老婆。又没有儿女,没那么多顾忌便直接和离了。从那之后她就绝了嫁人的心思,女人不嫁人一样能活。
直到现在张婆子和李婆子都去寻儿女了,她也并不后悔,为了一家子要操上一辈子的心,公婆妯娌,男人妾室,恨不得累的肝肠寸断。运气好的也许能捞个孝顺儿子,运气不好摊上个败家子把棺材本都要被败光了。
她跟了齐老太太一辈子,吃穿用度并不是比主子差多少,虽然没有亲生儿女是个遗憾,但现在守着虞秋荻,总不至于老无所依。想想她这一辈子,也许比旁人辛苦操劳些,却也少生了许多闲气。不用侍候公婆,不用看男人脸色,没有那么多的不遂心,不用躲起来偷偷哭男人纳小。
主仆两人正说着,就有管事媳妇进门来回话,吴婆子赶紧站起身来。管事媳妇进门匆匆道:“顾家婆子捎来信说,顾侯爷病了。”
“病了?”虞秋荻稍稍愣了一下,要是一般的小病痛感冒发烧之类的,顾家根本就不用递消息出来。一旦递消息出来了,那就表示顾大老爷病的比较重,至少得像罗老太爷那样卧床不起才行。问媳妇:“什么时候的事,现在病的怎么样?”
“过来回话的婆子说,年前顾侯爷身上就有点不大好了,当时说是着了凉,本以为休息养养就好了,没想到却是越发的重了。”管事媳妇说着,顾大老爷的身体向来不错,现在顾家突然间来报信说病倒了,只怕有些不大妙。
虞秋荻心中疑惑,顾大老爷这病来的太奇,再加上年前箫殇……此事不能深想,能做的就是装作不知道,便道:“把礼备好了,大爷现在不在家,去找三爷和四爷,让他们明天走一趟去看看顾大老爷。”
罗顾两家是亲家,不是一般的亲友,罗老太爷生病时都是顾惜风来的。现在顾大老爷生病,罗家至少得派个爷们过去,虽然算家计的时候会觉得人多开支大,但这种时候就有好处了,派出去三个了,家里还有两个,有什么事了还能帮把手。
“是。”管事媳妇答应着,连忙去备礼了。
虞秋荻吩咐完管事媳妇,自己也没闲着,连忙穿上外衣去了坐车去了罗大太太屋里。顾大老爷生病的事,罗老太太年龄大了倒是不用去说,总得给罗大太太说一声,还有就是关于家计的事,虞秋荻思来想去,得跟罗大太太合计一番。
罗家的人口增长速度在这里摆着,分家是不可能的事,现在也绝对不能分。置产业增加年收入虽然是个好办法,但如此多的人口,还得另想他法才好。罗大太太这个婆婆绝对好说话,跟她商议不用担心她会怀疑自己别有用心,再者还真得罗大太太拿个主意才好。
坐车到了罗大太太屋里,罗大太太正与平姨娘下棋,罗大太太不管家了,平姨娘自然也跟着从第一线退下来了。日子清闲了,平姨娘不是做做针线,就是陪着罗大太太说说话,或者陪着下下棋。
虞秋荻进到屋里,平姨娘就忙起身道:“大奶奶来了……”
“姨娘快请坐。”虞秋荻连忙说着。
罗大太太放下棋子,笑着招呼虞秋荻坐下来,又问:“此时过来有什么事吗?”
虞秋荻先说了顾侯爷病重之事,罗大太太听得也愣了一下,主要是顾大老爷身体一向很好,年轻也说不上大,怎么会突然病倒了,道:“看看小三和小是谁有空,亲家病了,不能只打发婆子去。”
“我已经吩咐人去寻三爷或者四爷,礼也备下了,明天就能去。”虞秋荻说着。
“嗯。”罗大太太听得点点头,虞秋荻管家理事她是很放心的。又道:“还有什么事?”
虞秋荻稍稍犹豫了一下,看向罗大太太的神情有几分欲言又止。她估摸着罗大太太也有感觉的,罗大太太管这么久的家,田庄的收益虽然有旱涝,但不会差很多的。并没有新的进帐,人口却是一直在增加,每月开支也在增加。
“可是为了家中开销?”罗大太太说着,其实年前罗慕远建议置办些田产时,她就有所感觉,不过现在是虞秋荻是管家,自己退居二线的要是主动说此事,只怕虞秋荻会比较难办。虞秋荻是个聪明人,不如让她先说,自己点头推一把。
“太太英明。”虞秋荻说着。
罗大太太轻叹口气,有时候家务事不比朝堂上的事好办。说起来也是她运气好,她当家的时候,罗大老爷就兄弟两个,然后她进门就生了五个儿子,孩子小的时候无所谓,男孩家的也可以放养些。
转眼十几年过去,现在一个个都成年了,自己的花销没什么,关键是娶妻生子,人口繁衍。然后儿子再生儿子,像旭哥儿,已经订下亲事,再过十来年又要成亲生子。
“人多粮少,是不能全按照老规矩办,只是……”罗大太太说着,下半句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着虞秋荻。
虞秋荻如何不明白,现在的罗家需要团结,需要抱团,这个团结本身除了兄弟之间,也包括妯娌之间,成了亲的兄弟因为妯娌不和闹的兄弟反目的也不是没有。罗慕远和罗慕白在外头,正要家中弟弟们帮把手的时候,自己这个大嫂子若是说家中口粮不多,要俭省节约,裁人减用度,下人们抱怨不说,若是妯娌之间因此有嫌隙,那才是得不偿失。
“皇上才大大封赏了,家中老爷,大爷,二爷,三爷都有了官职。以后俸银冰碳孝敬都不会少,也许余不多,但总是够使的。”虞秋荻笑着说,道:“我倒是不担忧现在家计,我想的是等到旭哥儿辰姐儿他们再大些时,要从分屋出去住。他们这一辈的小爷多了,实在难按老规矩办,我想着不如从旭哥儿起,各样份例减皆减一半,还有些能省则省的,不如一并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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