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今天投胎了吗 第118章

作者:怀愫 标签: 穿越重生

  楚服双拳紧握,并不曾伸手拍哄她。

  棺中鬼自己哭了没一会儿,便气息恹恹,她躺在棺里,半身是木头,根本动弹不得,张嘴哀哭:“是我。”

  楚服掀开她的裙裳,她也未曾阻止,裙裳底下的半身都是木头,腿脚膝盖,就连指甲都雕得栩栩如生。

  楚服指尖颤抖,她一把捉住棺中鬼的手,探她的神识,她神识残缺,可这神魂气息确是阿娇无疑。

  翻转来看,她掌心是段木纹,她不止半身是木头,她就是个木雕的人偶。

  楚服又惊又怖:“是谁害你!”

  棺中的“阿娇”大哭起来,趴在棺材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楚服进退不得,又万分疑虑,这怎么可能呢?怎么有人敢在她眼前行巫盅咒术暗害娘娘?竟然还能不被她发现?

  可它神魂确是阿娇,这桐木人偶的手艺也是出自巫族。

  “你将衣裳解开,让我看看你的后背。”咒语都会刻在人偶后背上,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到底是什么咒。

  木偶怎么也不肯,她捂着衣裳直哭,她已经在这里呆了千余年了,凭着身上一点魄不散,渐渐有了神智,她本来是人,可如今不人不鬼,就这么躺了千年。

  “那你肯跟我出去吗?”楚服问道。

  木偶抿着嘴巴,点一点头,它只有半身能动,张开胳膊,让楚服把它从红漆棺材中抱了出去。

  楚服两只手扣在它的背心,问它:“你知不知道留仙宫?”

  木偶伸手搂住了楚服的脖子,把脸搁在楚服的肩上:“知道。”但说完知道之后,一个字也不多说,把脸埋在楚服胸口:“楚服,我太想你了。”

  楚服心口一动,又敛神带她离开了这里。

  她们一出墓室,树梢上的黑鸦扑着翅膀“棱棱”飞起。

  木偶已经有千年不见阳光,又是个阴物,原上草木不丰,连个遮阴的地方都没有,楚服化气为伞,用厚厚煞气替她抵挡阳光。

  阿娇在车里等得无聊,一回头就见楚服横抱着个人出来了。

  她从车里跳出来:“怎么样?是我的墓吗?”

  楚服一言难尽,阿娇又问:“你这是把……尸体也带出来了?”

  她怎么也说不出“我的尸体”这四个字,说完就见楚服怀中的人抬起头来,竟然是个活的!活的就算了,还长着一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

  木偶在棺中衣裙如新,一出土便寸寸破败,发黑破败,它是木头身体,不食不眠也能活千年,可重见阳光还是欣喜若狂。

  两只手抱着楚服的脖子,扭来扭去,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喃喃自语:“果然是冬天了。”

  墓中没有四季,但它能感觉到土沙中的水份流逝,已经好久都不下雨了,外面果然是冬天。

  “这……这是个什么东西?”阿娇退后一步,她盯着楚服怀里的人,“你……是谁?”

  木偶见了阿娇,抽泣着哭起来,它嘴巴一抿,连自己都骂:“你这蠢货!蠢货!”

  楚服刚刚已经受过震荡,比之阿娇要镇定得多,她对阿娇道:“娘娘,咱们先把这东西带回去吧,其中一缕魄确是娘娘的气息。”

  它长跟着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又会说话又有神识,确实不能将它丢在棺材里不管,阿娇小心翼翼,试探着伸出手。

  楚服往后一退,护住怀中人偶:“娘娘,您福德深厚,不能碰她。”

  阿娇身上的功德金光闪耀,在平原之上望过去,如同太阳的光辉一般,木偶就算有了灵识,也是阴物,阿娇碰它一下,只怕就要了它的命。

  阿娇又缩回手去,木偶一言不发,扭脸把头埋在楚服身上,理都不理阿娇。

  楚服怀里抱着一个,面前又站着一个,她也没办法:“此事有异,桐木人偶乃是巫盅法术,当年有人魇害娘娘。”

  至于这人是谁,就要问这个木偶了。

  怪不得阿娇原来鬼身孱弱,原来是精魂不全,寻常鬼在地府中照样过日子,她常常却一睡不起,少有清醒的时候。

  阿娇又把车飘回了酒店,可怎么把木偶运上去让鬼犯难,这也太骇人听闻了,还是那木偶“哼”了一声,变回了本体,钻进阿娇的兔子背包里。

  进了房间,阿娇从包里把它掏出来,仔细盯着它看,它变幻的时候能说能动,变回本体就只是一只木雕人。

  埋在土中日子久了,身体却还似新造。

  头发衣裳看起来样样精致,眉间一点殷如血色,楚服拈了它一根发丝,又请阿娇拔一根自己的头发。

  掌中鬼火一燃,两根发丝本来平摆在桌上,倏地直立起来,交相缠绕,结成一束,被鬼火灼烧,化成一缕青烟。

  连头发都是阿娇的。

  事隔千年,阿娇打了个冷颤,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自生下来便不曾剪过头发,何况是这么一长束。

  这人偶一把头发自然不是从她头上剪下来的,而是有人细细筹谋,一根一根攒下她的头发,把这些按到木偶的身上。

  楚服宽慰阿娇:“娘娘莫怕,这东西已经不能害你了。”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害不害的。

  楚服剥去木偶身上的衣裳,翻转过来,看见背上殷红的字,这是一段镇魂咒,楚服心口一紧,上面写了阿娇的生辰八字,按照成盅之日推算,是阿娇刚刚新嫁的时候。

  那时楚服还未陪在阿娇身边,这一缕魄从体内抽出,并不会让人立时身死,可三魂七魄不全,时间越长,受害越多。

  比如,人魂俱全方能孕育新生,娘娘求子不得,喝多少汤药都无用,乃是神魂不全的缘故。

  怪不得,怪不得娘娘越到后来越是喜怒无常,是因为一魄离身太久了。

  楚服心中有了判断,她看着阿娇说:“这是司巫的手笔。”

  除了司巫,谁还能造这样精致的木偶,木偶额间那点殷红,取的便是阿娇的血,与灵砂相合,给木偶点神。

  木偶越强,阿娇便越弱。

  阿娇怔怔出神:“司巫为什么这么做?”

  道术昌行,司巫虽然已经不如原来那样受到重用,但求雨祈福依旧在她权责之内,她不仅广有田厦,出入宫廷也受人礼遇。

  阿娇对司巫向来是客客气气的,从来未曾得罪过她,为了求子还曾经求到司巫门上,让她行巫术为自己求子,她为什么要这样害她?

  “还能有谁害我!”木偶骤然变大,它盯着阿娇,历经千年恨意不消,“你这蠢货!蠢货!”

  阿娇突然之间心中升腾起怒意来,似有一团火在肺腑中燃烧,怒气直冲脑门,这番狂怒来的突然,她抬手捂住头,痛楚压过了怒意。

  又痛又怒之间想起刘彻,心中旧恨翻涌,恨不得能啖他血肉。

  刚一升起这个念头,通身金光突然闪烁,逼得楚服后退几步,连同木偶都不敢再靠近阿娇,阿娇神魂一定,痛苦全消,她又看向了木偶。

  “是刘彻害我?”她要问个明白。

  可新嫁之时,两人也曾经有过好时光,刘彻那时刚当太子,有许多政事要学,成日忙得不见人影,又怎么能分神害她?

  木偶平复了一会儿,她看着阿娇:“自然不是刘彻,他当时还没想得那么远。”

  或许后来他感觉到了掣肘,但在当时他刚刚借着各方势力当上太子。

  “那是谁?”

  “自然是你最和蔼的舅妈,最可亲的婆婆,王皇后。”木偶声声低语,一字一咬牙。

  翻脸无情!恩将仇报!

  木偶怒意一起,阿娇又头疼起来,这第二次她立刻就能压制住了,吸一口气,平复下来。

  可那段时间是王皇后待她最好的时候,她刚进给刘彻,王皇后将她照顾得细致入微。

  衣食住行全由她一手操持,阿娇还心存感激,外祖母觉得理所应当,还曾告诉过阿娇:“她胆敢待你不好,你便来告诉我。”

  阿娇那会儿替这两母子说尽了好话,没想到照顾她的衣食,是为了取她的头发。

第133章 阿娇今天同心了吗?【补齐】

  阿娇知道了真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到了晚上也不肯出来吃饭。

  楚服急坏了,她守在门边,轻声细语:“娘娘,若实在嘴里没味不想吃,就尝些清淡的可好?”

  阿娇跟她和那个人偶不同,她们都不用饮食饮水,可阿娇吞了还阳符就是肉身,一天不吃自然会饿。

  楚服虽然不能出去买,但可以点外卖,送到酒店大堂,再让工作人员送到房门口。

  阿娇一声不吭,她坐在窗边,看着落日,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就算一开始她与刘彻是互为利益才缔结婚姻,可她也是真心嫁给刘彻当妻子的。

  王氏为什么要害她?

  王氏待她实在太好了,有时甚至比母亲还更精心些,阿娇与她曾经也是很亲近的,因为亲近她,连平阳公主都一并善待。

  有多少回她在外祖母的面前替王氏说好话?

  可这母女二人,一个下咒术夺她魂魄,一个献无数美人给刘彻分薄宠爱。

  突然之间便全明白了。

  怪不得,怪不得从椒房殿中会搜出木偶人来,她和楚服只是作同心盅,根本就没有雕刻过木人,那木偶想必也是王氏早早就准备好的。

  巫盅事发之时,外祖母已经死了五年,王氏早就稳坐钓鱼台,阿娇想到谁也不会想到她的身上,谁能知道她早十几年就已经布好了局。

  只等这一日此事被揭破,凭阿娇再怎么喊冤也没用了。

  当年办这事的人在十几年中被她慢慢杀死,最后就只留下阿娇,巫盅事一发,刘彻找到的罪魁当然是阿娇。

  张汤就算找出出什么,难道还是亲娘魇害儿子不成?

  阿娇抱着膝盖,坐在窗前手脚冰凉,只觉冷意彻骨,仿佛千年前长门的冷风又一次吹遍她全身。

  木偶终于重见天日,它只有半身能动,被楚服抱坐到沙发上,楚服打开电视给它看,它戳来戳去的换台,最后津津有味的看起了古装偶像剧《戏说汉武》。

  一开始还看得起劲,等演陈阿娇的演员出场之后,木偶阿娇气得直拍桌:“我哪有这么难看!”

  连骂起人来也跟阿娇别无二致。

  此时再恨王娡也是无用,她都死的不能再死了,楚服忧愁的是娘娘一心涅槃,积了这么多的功德,可魂魄全,又要怎么成人。

  她时不时便扫那木偶一眼,她除了不能吃东西之外,言笑动作都是阿娇,看见楚服望过来,还拿眼瞥一瞥她:“放心吧,等她想通了就好了。”

  楚服坐到她身边,上上下下打量她,问她:“你是如何修出灵识的?”

  既修出了灵识为什么不挣脱桎梏,若是早些找来,趁着娘娘还没有功德加身的时候,或许有法可想。

  木偶突然便不笑了,她幽幽然说道:“我一直都有神识。”

  司巫用一根银针将这一魄抽出,把那根针扎在事先雕刻好的木偶人眉间,钉上七七四十九日,木偶便活了。

  本来此术一成,是能控制阿娇的,可王氏不敢这么做,她忌惮窦太后,又害怕被丈夫知晓,儿子还是太子,离帝位还有一步之遥。

  将此事密密瞒住,木偶便一直被藏着,到她丈夫死了,窦太后权倾朝野,她更不敢轻举妄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