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煜锦
宋子遇梦到自己因为这个大闹了贡院,可惜被人以扰乱会试为由抓进大牢,而他的娘子为了救他去击了登闻鼓。
这时代寻常百姓击登闻鼓,不问缘由都要先打三十大板,然后他娘子便被人拉着打了三十大板。三十板子下来徐容绣身上一片狼藉,爬都爬不起来了,可也由此得了宫里的重视。
此时又有其他举子出来质疑自己的成绩,甚至有人秘密传言此次科考有人徇私舞弊,还将他人文章占为己有。此事闹的沸反盈天。他被从牢里放了出来,而他的娘子也因为那三十板子打的血肉模糊。
宋子遇陡然惊醒,额头上满是冷汗。他看了眼外头天空鱼肚泛白,天快要亮了。
因为这个噩梦,宋子遇此时精神的不得了,他翻身起来拿了煎饼卷了肉渣吃了三卷煎饼又喝了两口水便开始等着考试了。
过了一会儿贡院钟声敲响,有衙役将糊了名的卷子分发下来,宋子遇先是查看自己名字户籍等信息又快速浏览一遍试题。
春闱和乡试一般,第一场考经义和四书,一共七道题,是这场考试的重中之重,在后面排名中也占了最主要的比重,而在这场考试的七道题目中又以第一道最为关键。
宋子遇有了乡试的经验并不慌乱,浏览试题的时候便开始构思如何答题。
他做题有个习惯,先去解答后头简单的,在解答简单的题目的同时还不忘构思前头的题目。
许是因为梦里的梦境太过真实,宋子遇答题的时候也格外用心,一上午的功夫他将题目答完五道,吃完三卷煎饼后,下午的时候又将第一题的答案写在草卷上。临近天黑的时候宋子遇点了蜡烛,两只蜡烛一起点燃,将最后的两道题目誊抄在正卷生。
放头牌的时间早就过了,宋子遇并不担心自己答不完题,更不在乎是不是头一批出去的人,他慢条斯理的写完又看着字迹干透这才叫了军士表示自己要交卷子了。
此时考场上不时有举子因为压力过大或者写不完题目崩溃的声音,宋子遇收敛心神,颇为镇定的去交了卷子而后到了贡院门口等待大门大开。
他过去的时候已有不少举子在等待,等待的时候最是难熬,几个举子围聚在一起对着试题,纷纷说自己如何破题承题。有人因为答的好欢喜,也有人破题离题垂手顿足。
这些都跟宋子遇没有关系,因为他脑中仍旧在回荡梦里的一切,他希望那一切都不是真的,他宁愿落榜也想看到自己的娘子因为他而受到伤害。
贡院的大门开了,宋子遇神情淡定的出去,远远的便瞧见邓繁和几个下人在那等着。宋子遇过去与他打了招呼一起坐马车离开。
邓繁交卷一向早,瞧着他的神情还当答的不好,便问道,“答的不好?”
宋子遇微微蹙眉,“没有,就是觉得太紧张了。”
宋子遇一路上都在思考那个梦,怎么想都觉得压抑,他掀开帘子瞧了眼夜幕下的贡院,突然有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会试三天考一场,如今最重要的一场考完,宋子遇没有丝毫放松的感觉。邓繁见他神色紧张以为应答的不好,便安慰道,如今才第一场不要想太多,后头好好答就是了。
宋子遇看了他一眼道,“邓兄……”
“什么?”邓繁疑惑。
宋子遇摇头失笑,“没什么。”左右是个梦又什么打紧呢。
回到家宋子遇也未与徐容绣说起考试前他做的那个梦,饭后洗澡睡觉,第二日起来照常温书,然后将自己所写文章默写出来放了起来。到了二月十一下午的时候宋子遇精神抖擞的拿了考篮提上他的煎饼卷又出发了。
第二场考试没第一场那么难,但是宋子遇仍旧不敢懈怠,认认真真心无旁骛的写完卷子。之后第三场也是如此。
没人知道宋子遇在第一场考试前那场梦让他的心底有多大的冲击!
寒窗苦读十余载,为的就是一朝中进士做官日后能够光宗耀祖让家人过上好日子,摆脱以前贫困的窘境。可若当真如梦中那般,他又该如何。
考完试出来宋子遇看着外头阴沉沉的天气,心里也很没有成算。如今他不过是他举人,在这满地是官关系盘根错节的京城想要立足甚至为自己争口气甚至为自己讨个公道都太难了。
不过那兴许只是一个梦罢了,若当真到了那一步,他宁愿不要这进士的名头也不能让他的妻子陷入绝地搭上性命的。他娘子有手艺也会做买卖,大不了他们回府城开间铺子做买卖,他再收几个学生教书去,总能安稳过下去的。
想到这里宋子遇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邓繁一直觉得宋子遇有心事,但考完第一场的时候他问了,宋子遇也没说,他也没敢问,生怕耽误后头的考试,如今会试考完,邓繁也没了顾忌,一上车便问宋子遇到底发生了何事。
宋子遇看着邓繁关心的模样,笑道,“不过是考试前做了一个梦,就一直耿耿于怀罢了。如今考完了,想太多也没用。”
他这么一说邓繁倒觉得好奇,“做了什么梦?”
宋子遇低声道,“回去再说。”
外头人多眼杂有些事是不能在外头说的,他越是如此,邓繁心中越是着急。回去后匆匆用了饭便去宋家找宋子遇说事。
宋子遇也刚用过晚饭,正与徐容绣说会试的事情邓繁便来了。宋子遇无奈道,“用得着这么着急?”
邓繁气的反驳,“若不是你故意吊着我胃口我能急?”
如此两人进了这两日才收拾出来的书房里,不过书房里除了两张凳子就是一张桌子简陋的很。
一坐下邓繁便迫不及待的问他,“到底做了什么梦让你这几日如此严肃?”
宋子遇不满的斜睨他一眼,“那叫稳重。”
这话从宋子遇口中说出,邓繁只想翻白眼。
宋子遇道,“进了号舍后我便开始睡觉养神,迷糊中我做了个梦。梦见我落榜了,但是我的卷子却被张贴在了贡院门口张榜之处了。”
邓繁一凛,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无缘无故梦见这个?”
宋子遇眉头微皱,摇了摇头道,“我也想不出清楚,但梦里的一切实在太过真实。梦中我一时愤怒便告上京兆尹却被京兆尹以闹事为由抓了起来。娘子为了救我去击登闻鼓却先被打了三十板子。而应试的举人中不止我一人有这种遭遇,见有人击登闻鼓告御状也站了出来。”
“后来呢?”
宋子遇摇头,“后来就醒了。”
虽然醒了,可徐容绣满身是血的模样却如在眼前,他舒了口气道,“如今只考完尚未有定论,况且这只是梦罢了,做不得准。”
邓繁却不乐观,“我倒觉得这是老天给你示警。”邓繁分析道,“否则为何旁人梦不到,你偏偏梦到了,还有为何不梦见高中状元而是这种事情。按照常理来说,凡是应试的举人没有不想高中状元的。但为何你却梦见这种事情?”
他一提醒,宋子遇心里也不由咯噔一声,是啊,他也想中状元呢,可为何他却做了这种梦?
宋子遇看了邓繁一眼,然后站起来朝他一拜,“邓兄,若真是老天示警,还需邓兄助我一臂之力。”
第四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