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十
“对,”叶宁几乎是狠着声音道,“可是被安贵妃碰见了那取药的丫鬟。如果不是安贵妃,不是她……”
叶宁忍了忍,终究将接下来的话咽了下去。
如今安贵妃依然是受宠的妃子,甚至她的儿子二皇子祁昊也深得皇帝的喜爱。
他们安家,踩着他妹妹上位,这份仇他永远都忘不了。
明书晗听着叶宁那愤恨的声音,没有接下去,只是沉默着等他恢复平静。
后面的事再清楚不过。
建元帝的猜忌毁了一切,安贵妃是中间人,可始作俑者是谁,他们却不知道。
“舅舅,今日我来,也是想要请舅舅尽力再去查一查。当年的事,总得有个水落石出。我也会派人与舅舅一起去查,还请舅舅尽力一试。”
当年都没有查清的事情,如今再去查,只会困难重重。可是她不能放任那些疑点不管。
当年的事,母亲介意了十几年,三哥背着不该有的愧疚,父亲临终前甚至没能听见一句原谅。
如果一切都是一场阴谋,那么就算是迟到的真相也总比一辈子的怨恨要好。
“这件事就算你不说,我也会一直查下去的。只是,这事,你有和你母亲说过吗?”叶宁最后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明书晗摇了摇头,浅笑道:“舅舅放心,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我不会与母亲说什么。”
在没有定论之前与叶锦说太多,不过是徒增伤心罢了。
眼见着屋内又安静下来,明书晗看了看从刚才就保持沉默的明书言,心里轻叹一声,起身道:“刚刚舅母说她那儿还有许多别的糖食,书晗贪嘴,先过去尝尝。”明书晗说着,已经起身往外去。
直到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轻轻关上,一直沉默不言的明书言才缓缓抬头。他双手紧紧捏着两边的扶手,手背上青筋毕显。
“舅舅,当年,如果没有皇家的掺和,是不是……”
明书言终究没能问下去。
是不是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一切早已成了定局。
叶宁叹了一口气,走到明书言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如今已经算是站在瑄王那边,虽则外人不清楚,可是你自己要想明白。二皇子和太子之间的纷争只会愈演愈烈,依着目前的形势来看,瑄王势必会站在太子这边。可太子缠绵病榻也是事实。你若真的趟了这淌浑水便没有后腿的路了。
而舅舅,也不能帮你什么。”
自从那道赐婚圣旨下来之后,康国公府的人便看清了建元帝的态度。
如今叶锡的儿子叶梓轩不入仕,最终也只会担着一个康国公府的名头,而叶宁的一双儿女更不会掺和到朝中。
康国公府,只会渐渐退出权利的中心。
明书言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愤怒,终是松了手上的力道,“书言明白,多谢舅舅提醒。”
“你我之间,不需这般客气。刚刚与你妹妹说话,便忘了这个。”叶宁说着,从腰间取下那枚玉佩,“这玉佩本来我和你母亲一人一个。只是我的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这是你母亲的,你且拿着吧。”
叶宁手上的玉佩是一整块羊脂白玉,雕成了玉盘的形状,线从中间的圆洞穿了出去。
那圆洞很小,若是不注意便不会发觉,内里其实还刻着一个小小的棠字。
明书言接过那枚玉佩挂在自己腰间,抬头却见叶宁看着窗外。
“书言,你这个妹妹,是个通透的人。”叶宁忽道。
明书言顺着叶宁的目光看去,便见院内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正是刚刚先行离开的明书晗。
明书言看着那人影,眉眼带着温柔的笑意道,“我知道。”
明明知道安贵妃的事,却一句也不提,只想查清罪魁祸首是谁。能看清形势,却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就连现在,也会怕自己多想特意等着自己。
他的妹妹啊,对自己的亲人,总是用上百倍的温暖。
院外,明书晗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候,眼前却又好像浮现出以前的事来。
其实,前世她来过叶府。
那时候她刚刚知道严岚与钱婉之间的算计,利用严岚醉酒的机会让他在和离书上签了字盖了手印。带着那份和离书,她去了瑄王府,自请为妾。
可严岚却反口拒不承认那份和离书,京中流言甚嚣尘上。她本是不在意的,可叶锡却送了一封信来瑄王府。
后来,叶梓轩和叶梓枫陪着她一起去了昌平侯府。她到现在都记得,叶梓枫那个调皮的性子将昌平侯府闹成了什么鸡飞狗跳的样子。
说她天真也罢。可她一直相信,叶府的人,都是心怀温暖的人。
所以,她愿意相信,叶姨不是那样的人。
第23章
枝繁叶茂的榕树下,叶锦手摸着树干上的纹理,当触到那几乎看不清的刻痕时,她的指尖一颤。
锦棠。
那是她和四妹一起刻下的。时隔多年,她都快忘了。
“自从你走了以后,这院子便再也没有住过其他人。可是母亲依然每日都让人来打扫。每年你生辰的时候,母亲总会一个人坐在这榕树下,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二妹,其实说句实话,我也曾怨过你狠心。”赵氏缓缓走到叶锦的身边,仰头看着那榕树道。
这榕树,是当年叶锦出生后,康老夫人亲手种在这院子里的。
“当时明启离世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母亲她好几天都睡不着,日日噩梦。那时她就担心,你会随明启一起去了。”
可幸好,没有。
叶棠和叶锦对于老夫人而言,是一样重要的。叶棠已经离世,若是当时叶锦也跟着明启一起走了,怕是老夫人便再也撑不住了。
叶锦听着赵氏的话,就像刀子在剜自己的心一样,她抚在树干上的手都在颤抖,“其实,刚刚知道明启离开的时候,我想过,不如就那样随他一起走了……大嫂,你还记得你当年怎么说我的吗……你说,我把明启当成我的命。”。
赵氏闻言,叹了一口气。她确实说过这句话,只是她没想到,会一语成谶。
叶锦缓慢收回了自己放在刻痕上的手,苦笑着继续道:“你说的没错,我把明启当成我的命。所以当年就算痛苦,我也要嫁给他。只是,我却亲手让自己陷进了一场没有尽头的怨恨之中。如果不是看到绡绡在雨中昏倒的模样,想到他生前的一句句对不起,或许,我永远也醒不过来。”
可到底,她还是醒过来了。
“好了,好了,都怪我,非要说这些话徒惹你伤心。不说了,不说了,我们进去看看,我也有好长时间没有与你谈心了,可有好些话要说。”
赵氏眼见着叶锦快要忍不住自己的难受,心里责怪自己的同时,便将话题岔开来,拉着叶锦一道进屋。
两人这边刚刚进屋,院门边的阴影里就走出来两人。
明书晗紧了紧放在身侧的手,低声问道:“三哥,你觉得母亲狠心吗?”
明书言笑了笑,摇了摇头,揉了揉明书晗的发顶,“不是狠心。”
是无奈。
皇帝想要叶府和明府水火不容,那叶府和明府就必须永不来往。
叶锦就算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可是却还是能看清形势。当年那道赐婚圣旨不止是砸碎她最后的希望,也砸醒了她。
她终于明白,当年叶锡为何要阻拦她和明启在一起。可是,明白得太迟,事情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地步。
就算是这次借着贺寿的机会缓和和叶府的关系,明府的其他人也是没有任何表示的。
为的,不过是不让建元帝多想。
—
一夜里,明书晗做了许多梦。
前世与今世纷杂地缠绕在一起,她出了一身的冷汗,不过寅时就醒了过来。
天还未亮,小莲歇在外屋,并没有听见她的动静。明书晗不想让她醒的这么早,遂放轻了脚步走到桌旁点燃了一根蜡烛。
蜡烛泛着昏黄的光晕,明书晗借着那光亮走到了梳妆台边,慢慢从下面抽出一个檀木盒子。
盒子不大,但是保管得很精细,连一点陈旧的痕迹都看不到。明书晗慢慢打开盒盖,里面的东西便露了出来。
两个竹铃铛。
一个是三年前的,一个几日前的。
这个檀木盒子,是她悄悄放在行李中的。
明书晗从盒子里拿出那个更为精细的竹铃铛。那日祁墨走后,她便捡了回来。
竹铃铛看起来分毫未损,可是流苏上的一点脏污却是怎么也洗不掉,就像是在嘲讽她的软弱似的。
对啊,明明是她自己要放手的。可是,为什么这么难受呢?
明书晗将竹铃铛放到心口,紧紧地闭上眼睛。
“姑娘,姑娘……”
耳边似乎传来小莲的呼唤声,明书晗睁开有些酸疼的眼睛,迷蒙间看到窗外的光亮。
天亮了。
“姑娘你怎么睡在这儿了?”小莲一边问着一边扶明书晗起来,摸到她的手时却只有一片冰凉,“天啊,姑娘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明书晗摸了摸自己的手,摇了摇头笑道:“没事,你去打些热水来,待会儿还得去外祖母那儿请安。”
小莲用自己的手捂了捂明书晗的手,见她的手正在渐渐回温,才放下心来,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番,终是什么都没说出去了。
明书晗回头看着手肘边的檀木盒子,停了片刻,将盖子悄然盖上。
还好是夏夜,在梳妆台边睡了这么久,她竟是一点冷都没察觉到。
那边小莲很快让丫鬟们端着洗漱的用具进来,明书晗整理了一番,便要往叶锦的屋子去。
只是她刚出门,榕树下便冲出来一个小姑娘,直往她这边扑,明书晗接了个满怀。
“表姐,你醒了呀。我们一起去祖母那边吧,刚刚我看到祖母身边的嬷嬷往这边来了。”小丫头仰着脑袋说道,眼睛大大的,看着就很有精神的模样。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时辰尚早,依着小姑娘家的贪睡是还可以再睡一会儿的。
叶梓蕊一听这话,便皱了皱鼻子,“还不是二哥他,大早上没事做非要射什么箭,还把我和娘亲都拉了起来看。我实在闲得无聊,就想来看看表姐有没有醒。”
“射箭?这么早?”
明书晗一连问出两句,叶梓蕊立马捂住嘴偷笑起来,“嘻嘻,二哥他跟一个八岁的小丫头打了赌,说是一定会在校验上夺个好名次。可他也不看看自己的箭术有多烂,等到校验那天他肯定要被人家小丫头嘲笑。”
叶梓蕊笑得乐不可支,浑然不觉已经有人往她这边来了。
明书晗刚要出声提醒,一个爆栗子就在叶梓蕊头上炸开。
“二哥,你又打我!”叶梓蕊不回头都知道是谁干的,气势汹汹地转身和叶梓枫闹成了一团。
杨氏过来时见到的便是这般热闹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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