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十
锦被下,明书晗的手指微动。
与此同时,瑄王府后门,一个身穿月白色衣袍的人在温十的引领下来到书房,正是本该明日才到的方北。
书房里,祁墨正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中的玉佩。那暖玉背面圆润,正面却刻着方方正正的一个字,墨。只是刻痕已经被磨得浅淡。
“呦,难道见到你不在繁忙公务。”方北踏进屋内走到书案前,见到祁墨还专注地瞧着玉佩,手一伸,就将玉佩抓了过去。
“什么好东西,值得你看的这么……”仔细。
方北话没说完,讶异地看向自己手中的玉佩,这不是……
祁墨见玉佩被拿走,神情没有什么波动,只淡淡地道:“明日你替我去个地方,顺便带样东西。”
“什么东西?”
第4章
晨起的第一缕阳光破开了一夜的阴霾,下了一夜的细雨终于在日光照耀大地的那一刻停下,院子里的一切都充满了生机,刚刚抽出的绿叶仿佛泛着光泽一般,上面还坠着一滴露珠,将落不落。
东院里,叶锦指挥着丫鬟们将衣箱放归到适当的地方。丫鬟们的脚步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人。
里屋,日光从窗户上的薄纱透进来,在帷幔上投下一片光亮。
明书晗迷蒙着眼睛看向头顶的帷幔,藏青色的帷幔上绣着暗金的五福图,她睁着眼睛好生瞅了一番,这才反应过来昨夜自己竟是睡了过去。
风寒是真,昏迷却是假的。
她从始至终不过都是在赌母亲的心疼。
好在,她赌赢了。
里屋窸窣的声音传到外面,叶锦面上一紧。孙嬷嬷在旁提醒道:“夫人,想必是姑娘醒了。夫人可要进去?”
孙嬷嬷虽是如此问着,人却已经走到帷幔前,轻轻撩起一个角来。
叶锦捏紧了衣角,抬头见孙嬷嬷一脸宽慰地看着自己,这才勉强勾起一丝笑来,“你去叫小厨房备好膳食,我去里面瞧瞧。”
孙嬷嬷笑着依言退了下去。
叶锦站在帷幔外,停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掀开帷幔一鼓作气踏进了内室。
内室里,明书晗散落着一头青丝,正弯腰穿着绣鞋。她听见人声,抬头去看,见是叶锦,整个人一僵,动作便停在了那儿。绣鞋只穿了一半,她整个人有些傻愣地看着叶锦。
叶锦的双手松了又紧,如此往复几回,她终于往前走去,几步便到了床前。她弯下身子,半蹲在明书晗的面前,一手轻握住明书晗的脚踝,一手提着那穿了一半的绣鞋,将整只鞋子穿了进去。
明书晗低头她为自己穿鞋,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双目一眨,却已是湿润。
“娘亲……”明书晗颤着声音喊出这两个字,叶锦听得心里一紧。
她站起身子,低头看着明书晗,揉了揉她的发顶,温柔地笑道:“绡绡,可要娘亲为你绾发?”
穿鞋,绾发……曾经娘亲没有为你做到的一切,娘亲会一点一点地完成,只盼一切都来得及。
铜镜里,映着两人的身影。
叶锦一点一点梳理着明书晗的秀发,迷蒙中,她似乎又听见了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小锦,我们女儿的小名叫绡绡,好不好?”
“小锦,绡绡会说话了,她能喊娘亲了,你快听听。”
“小锦,绡绡会走路了,你看。”
“小锦……小锦……”
曾经一声又一声喊着她“小锦”的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再也回不来了。
停在发尾处的木梳许久没有再动,明书晗回头一看,便见叶锦已是泪流满面。
原本藏在眼里的泪像是被什么催化了一般,明书晗再也没法像先前一样仿若一个无事人一般。
“娘亲,过几日,我们一起去接爹爹回家,好不好?”几乎哽咽的声音传出。
叶锦紧紧搂住腰间的人,双目紧闭,良久,轻应一声,“好。”
——
明府门外,一身青衫的男子背着一个木箱子,走到守卫前。
“你是谁?”还未等青衫男子说话,一人便先开了口。
从府里出来的那人一身白色的长袍,眼底下是遮不住的青黑,双唇毫无血色,整个人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方北提了提身后的药箱子,露出和善的笑容,一手迅速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在下方北,受瑄王所托,特来贵府为明二夫人和明四姑娘看病。”
看见那枚令牌,原本准备拦人的守卫都赶紧躲到了一旁。
瑄王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虽然二人生母不同,但是感情甚笃。更何况,瑄王曾在边疆立下无数战功,比起皇子,圣上似乎更偏爱这个弟弟。
明书言原本也只是随口一问,听见方北的话,他瞳孔一缩。
其他人不知晓方北是谁,可他游历江湖几年,又怎可能未听说过神医方北的名号。
只是现下,瑄王怎会派他来府上?
南院,明博刚刚从书房里出来,便有仆人着急忙慌地跑到他前面道:“老爷,瑄王府来人了。”
明博险些以为自己听岔了,“瑄王府?”
“是,瑄王府派了一位大夫来,说是给二夫人和四姑娘看病,现下正和三少爷在厅堂等着老爷。”
同样的,消息也传到了东院和西院。
不论西院的人作何感想,东院里,叶锦和明书晗却皆是困惑。
他们明府和瑄王府往来并不密切,或者说,根本没有往来。
如今瑄王却眼巴巴地送来一个大夫,不得不让人多心。
明书晗放下手中的汤勺,心中心思翻转,却也看不懂祁墨此番是为何。
不过瑄王都已将人送来,他们便没有拦着的道理。
不过为了避免闲人多话,叶锦和明书晗都到了前厅,方北在屏风后为二人看诊。
屏风挡住了众人的视线,里面只有明书晗,小莲和方北三人。
这是方北要求的,他说人太多会干扰到他。
“姑娘的身子没有大碍,休息几日便可痊愈。只是近来冷热多变,姑娘还是要注意保暖,切不可再像昨日一般在风中受寒。”
方北笑着将话说完,丝毫没有觉得这番话有什么不妥。
明书晗却不能装作听不懂的模样。她昨日在院中受寒的事,为何会传入瑄王耳中?
“多谢先生。”纵使心中不解,明书晗也没有多问。
毕竟以祁墨的权势,想要知道一个人的消息,太过简单。
或许,只是他一时兴起。又或许,是自己的求情,让他想起了父亲于他的恩情罢了。
明书晗起身就要离开。方北原本正在收拾箱子,见她不欲多问,只得叫住她,“姑娘留步,在下还有一件东西要转交给姑娘。”
明书晗诧异地转身,待看清方北手中是何物之后,神情一变。她脚步微微往后退去,眼睑低垂,险些咬破了自己的下唇,“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方北手中的,正是那枚玉佩。
方北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玉佩,想了想,一拍脑袋,“在下忘了,王爷还有一句话要我转告给姑娘。王爷说,姑娘所请,还用不着这枚玉佩。”
这便不是出尔反尔了。
明书晗心中稍安,她接过方北递过来的玉佩,收入袖中,低声道:“还请先生为我转达谢意。”
“只有这些?”
“什么?”明书晗不解地抬头,似没想到方北会反问这么一句。
方北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眼前迷蒙的小姑娘,心中趣味渐起。看来,是某人单相思啊。
“没什么,在下必会转达。”方北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说完一提药箱便转身离开。
厅堂内,明博试探着与方北相谈,最终也不过从方北口中听到了一句,照顾故人之子。
明博昨夜一夜未睡,每每闭上眼总能听见有人喊他二哥。可是他是一家之主,他若是倒下了,就没有人能撑着明府了。
如今,瑄王的一句“故人”让他不解的同时又十分担忧。
“父亲,瑄王当真只是为了看顾故人?若是如此,此前怎么不见二叔和瑄王有过任何联系?”
明书楠是明博唯一的儿子,如今已在官场,自是明白像瑄王这样的人,哪怕一点点的示好也足够引起不该有的猜忌。
明博皱紧了眉头,摆了摆手,“不管他瑄王想要如何,如今我们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你二叔就快要回京,这段日子不论外面如何,我们须要稳住。”
明书楠看着明博转身离开,明明才一夜,他却觉得自己的父亲已经苍老了许多。
明家是京城新贵,明博官拜吏部尚书,明启更是武将中不可多得的人才。明家能成为京城的明府,都是兄弟俩一起闯出来的。
可如今,这兄弟却少了一个,独独剩下一个明博苦苦撑着,再无可谈心之人。
然不论明府众人心思如何,瑄王府中倒是一片安静。
祁欢拉着卫嬷嬷的手小跑到书房门口,原本要冲进去的身子猛地一顿,停在门口。她乖乖地敲响房门,奶声奶气地道:“爹爹,我可以进去吗?”
“小欢欢,赶紧让我抱一抱。”
里面的话音刚落,祁欢就觉得自己身子腾了空,转眼已经到了方北的怀中。
“欢欢是不是最近吃的肉肉有点多,我怎么觉得你变重了?”
“才不是,欢欢最近糕点都吃少了。”
祁欢挥舞着小手,以示自己的不满。
方北看着怀中玉雪可爱的一团,开怀大笑。书房内,祁墨看见打闹的两人,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来。
方北转身之际正巧看到那抹消逝极快的笑容,他放下祁欢,指着祁墨道:“快去安慰安慰你家爹爹,你家爹爹今日可伤心了。”
“爹爹为什么伤心呀?”祁欢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方北摇摇头,就是不回答,“你去问你爹爹,让他告诉你。”
祁欢面对祁墨总是有些拘谨,她迈着小短腿慢慢走到祁墨面前,抬头小声问道:“爹爹不开心吗?”
祁墨抬头不冷不淡地看了一眼方北。方北就当没看到,仍是笑嘻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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