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布偶
苏大人这一回,可真是要栽大跟头了。
小秋原本定了日子去赴约,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哪里还有心思,因此本想让人去回绝了。
只是对方却竭力邀请她,又说有关于苏如卿的事情想要跟她说。
小秋如今听见跟苏如卿有关的事情,不管多微不足道她都抱有一线希望。
虽然她心里觉得,有八成的可能,自己去了只是会被嘲讽挤兑,可她必须赌那剩下来的两成。
到了那一日,小秋如约前去,跟着丫头进了院子之后,发现里面说话的声音都因为自己的出现突然消失了。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探究的,兴味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
小秋在众人的注视下,如常地走过去,跟主家的夫人打招呼。
“苏夫人瞧着气色不太好,近来怕是没办法好好休息吧?”
有人笑着凑到蒋小秋的身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都这样了,苏夫人怎么还出来应酬呢?”
小秋看了她一眼,“这位夫人对我家里的事情很感兴趣?”
“可不是我感兴趣,是大家伙儿都很感兴趣,苏大人这么一来,苏夫人不是我说,你总该为自己考虑考虑吧?”
“我要考虑什么?”
小秋笑起来,她今日是赌输了,瞧着主家夫人的模样,也不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说。
“苏夫人是在装糊涂呢,到了这个地步,苏夫人不得为自己打算一下?苏夫人年轻貌美,莫非要将自己给搭进去?”
“说的是呢,我瞧着都于心不忍,趁如今还来得及,苏夫人还是赶紧寻个后路吧。”
“我听我相公说,苏大人身上的罪名都与苏夫人无关,若是此时和离,应是不会影响到你。”
“我相公在京兆衙门里当差,不如我回去帮苏夫人问问?这事儿宜早不宜迟……”
蒋小秋看着身边凑过来如此“热心”的人,心里一阵阵就莫名其妙。
“你们……是想让我和离?”
“明哲保身才是正理,苏大人此番遭难瞧着不是容易脱身的,苏夫人为何也要跟着受罪?”
有人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年岁小,又尚未有子嗣,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小秋有种白日梦魇的感觉,这些人都没问题吧?自己跟她们非亲非故,都不认识跟别说熟悉了,她们居然特别热情真诚地劝自己和离。
活了两辈子,她也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
确定这些人不是在跟她说笑,小秋才露出客气的笑容,“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就不劳诸位操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若是你愿意,我现在就去帮你疏通关系,保证顺顺利利。”
小秋扯了扯嘴角,“那就不麻烦了,我并没有过这样的打算。”
“为什么?你难道想跟苏大人一起问罪不成?”
小秋皱了皱眉,“有何不可吗?”
对方哑口无言,跟身边的人对视了几眼,脸上都闪过一丝懊恼。
小秋无意中捕捉到,心里的感觉越发不对劲。
自古劝和不劝离,更别说她们都是一些跟自己不相干的人,却都意见一致地劝她和离。
她们想干嘛?
蒋小秋不想再待下去,找了个理由离开,回去了府里。
在她走后,从廊柱的后面闪出一抹鹅黄色的身影来,眼中有着愤愤光芒,很快,便又再次消失。
……
一间隐秘的屋子里,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孙流云低着头,语气里有着恭敬。
“公主,那蒋小秋冥顽不灵,并不肯与苏大人和离。”
另一个声音在屋子里响起,语速慵懒高贵,“可有好好劝劝她?就当下的境况而言,只要不是傻子,都会为自己考虑。”
“按着公主的吩咐,已经让人劝了,可她好像一点儿都不为所动,莫非,她料到公主想要出手相助苏大人?”
“我不愿苏公子就此隐没,为的可不是让别人坐着苏夫人的位置。”
淑清公主娇美的容颜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意,她这辈子唯一看上的男子,却是已经娶了妻,这种事情实在太让人遗憾。
然而好在,她是公主,是父王的掌上明珠,一切的遗憾,都还来得及弥补……
……
苏如卿的事情慢慢在京城中发酵,所有人都在等待最后的定夺。
盛家上蹿下跳极为活跃,走动得不亦乐乎,盛嘉易就等着苏如卿的下场,他好取而代之!
然而转折,来得突如其来。
府里来了从宫中过来的贵人,宣小秋和盛家人一同入宫。
小秋的心本能地揪紧,目光扫到盛大夫人和盛嘉易脸上兴奋的笑意。
这一日,总算来了。
“那咱们这就走着?”
太监公公笑着询问蒋小秋,小秋的心忽而又踏实了,方才太监公公头一个跟她问好,却并未跟盛家人多说什么。
小秋让绣宝塞荷包,“那就有劳公公了。”
“苏夫人太客气。”
太监公公不着痕迹地将荷包收下,脸上笑容更甚,转头看向盛家的人时,又恢复了平日的气势。
“走吧,可别让皇上等久了。”
盛嘉易眼里放出光芒,竟然是能见到皇上吗?他再也没想到皇上会亲自定夺,如此说来,苏如卿今日,恐怕是难逃一死!
……
小秋并非第一次入宫,前世的时候,有一回,她也被君宁苏带着进了宫,并且还在里面迷失了一阵子。
现在想想,小秋都还不知道,当初君宁苏为何要带她进宫?不过也是那一次,让小秋遇见了一个很特别的人。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主持公道
一行人入宫,毕恭毕敬地跟在太监公公的身后,连声音都不敢发出,埋着头眼睛只盯着脚下的青石砖。
“都在这儿等着。”
太监公公进去通传,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都跟我进去吧,别说咱家不提醒诸位,在圣上面前,稍有差池便是掉脑袋的,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盛莫遇赶紧弯腰点头,“多谢公公提点。”
进去了殿中,大家都跟着太监的声音跪拜行礼,小秋埋着头,只能听见一个男人沉稳的声音,“这些就是京城中盛家的人?”
“圣上,微臣的发妻也在其中。”
小秋的心猛然一颤,险些就要顾不得礼数抬头,她听到了苏如卿的声音,是她熟悉的,低沉温润的声音!
“都起来吧。”
小秋从地上站起来,谨慎地抬头,准确地找到了苏如卿的所在。
苏如卿也正看着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小秋的鼻尖一阵酸意,却舍不得挪开视线。
牢狱之灾果然不是说着玩玩的,苏如卿消瘦了许多,眼底也有着淡淡的青色,看得小秋心疼不已。
可是见到苏如卿嘴角浅浅的笑意,小秋又觉得,他还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看来爱卿所言不虚,与你夫人的情意很是深重啊。”
小秋听到皇上的声音才陡然反应过来,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守礼地站在那里。
苏如卿语气谦逊,“圣上明察秋毫,令微臣佩服,只是拙荆性子内向,容易羞涩。”
“你的意思是让朕不要吓着她?”
“皇上仁厚。”
皇上都要给他气笑了,一直知道苏如卿对夫人很好,哪里想到好成这样?
“行了行了,被你恭维朕怎么就高兴不起来。”
皇上瞥了苏如卿一眼,“知道你耐不住,去吧。”
苏如卿叩谢皇上,这才走到小秋的身边,将她跟盛家人拉开距离。
熟悉的冷梅淡香再次若隐若现地浮动,小秋的心有种失而复得悸动。
明明知道以苏如卿的能耐,此番劫难必定不会出事,但她心里的担忧,根本无法控制。
不过小秋还记得这是在宫里,只能用眼神倾诉她的情绪。
她的目光像是有实体一般,细细地扫过苏如卿,要将他每一个地方都刻在心里一样。
蒋小秋和苏如卿用目光互诉衷肠,盛家人一个个呆若木鸡,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
怎么、怎么跟他们想的不一样?
皇上要见他们,不应该是要听取他们的证词发落苏如卿吗?可为何苏如卿此时此刻的状态,一点儿都不像一个等待问罪的人。
只是他们惊奇归惊奇,天子面前不得造次,谁也不敢擅自说话。
还是苏如卿终于想起来正事儿,将注意力勉强从小秋的身上收回来。
他身姿笔直,眼里的柔情全数收敛干净。
“今日微臣有幸得圣上主持公道,为的,乃是数十年前微臣所遭受的谋害。”
盛大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心跳几乎都停止了。
苏如卿朗声道,“数十年前,盛氏大夫人纵其幼子加害微臣,微臣九死一生侥幸存活,却过了十几年异于常人不能行走的日子。”
“如今承蒙圣恩,微臣得以为自己伸冤,请皇上明察。”
苏如卿一身磊落,盛莫遇却一脸如遭雷劈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
皇上似乎对断案这种事有些兴趣,“朕也难得评判一次臣子冤屈,你们可有什么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