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诗情
“照旧。”
来自主仆间的冷漠对话,在寂静的大殿中响起。
康熙扔下手中朱笔,终于按捺不住,起身往景仁宫走去。他这些日子,也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想着两人以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说到底还是他贪心了,想要更多,原本想着她年岁小,还没有开窍,不懂这个也是应当的,可谁曾想,三年过去了,孩子都生五个了,她竟然还不懂情爱,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乾清宫和景仁宫很近,他这些日子,一直立在三楼看向景仁宫,那里的灯笼亮了又灭,人群走动中,他都猜测,禧贵妃这会儿在做什么。
也在想,对方有没有想他。
更是止不住的想,这个皇位上换了个人,她会不会依旧是这种娇媚撩人的态度,惹的人欲罢不能,却又含笑走过。
景仁宫里头很安静,奴才们都蹑手蹑脚的,很是小心,这在以前是不曾有的。
只要她主子得宠,奴才们再压抑,也会有三分张狂出来。
她打从得宠后,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薄唇紧绷,康熙大踏步走了进去,听着错愕的通传声,他不禁在想,禧贵妃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会不会也跟他一样,期盼着见到对方。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志看的这韶光贱。”
婉转细腻的昆腔响起,是他从不曾听过的女音。
立在晶簾后头听了一会儿,他才收拾好复杂的心情,踏步往内室走去。
禧贵妃穿着素白的家常便服,一丝花纹也没有,单薄的夹袄衬得她身形消瘦,乍一看有些细骨伶仃的感觉。
“姝姝。”他低声唤,一如往常。
那个会含笑望过来的女子,这会儿却僵在原地,怎么也不肯回眸。
姜染姝觉得有些懵,她今儿绑着两条麻花辫,素面朝天的,如何能见驾,怎的说来就来,一声招呼也不打。
“姝姝。”康熙心里那些小雀跃也跟着冷静下来,他又低低的喊了一声。
姜染姝仍是不肯回头,她有点方。
这一下,康熙的心里冰凉起来,他愿意什么都不计较了,却万万没想到,就算他来了,对方也不愿意见他。
“那朕走了。”
低落的男声响起,康熙转身,还未踏步,腰带就被一根皙白的手指给勾住了。
“皇上。”怯生生的女声响起,他怕听到自己不愿意听的声音,扭头又要走,可那细细的指尖明明很脆弱,却是他无法撼动的力量。
满心崩溃的康熙,不知道这种感觉可以用日狗来形容。
他抿了抿唇,垂眸看向那透着粉白的指尖,唇角不受控制的微勾,嘴里却冷漠道:“怎的?有事。”
姜染姝眨了眨眼,她这会儿突然想明白了,这被宠爱的有恃无恐,她作为被宠爱的一方,只要脸皮够厚,怕什么断井残垣,她肯定是赏心悦事!
豁然开朗的她,笑吟吟的勾着他腰带往自己身边拉,把素面朝天的自己呈现在对方面前,嘟着嘴在上头亲了一口,欣然道:“等您等了这么久,还以为真的失……”宠字在康熙冷厉的目光下被吞了回去。
“放肆。”康熙一脸阴沉,冷漠开口。
谁知道却镇不住那个往常一脸淡然的女人,她叉着腰欺身过来,纤白的手指扭了扭龙耳,哼笑道:“差点被您带沟里去了,这几日可愁坏我了!”
她说的理直气壮,康熙忍不住龇了龇牙,她怕是对自己的力气有误解,这样扭他耳朵,他想喊疼。
“疼不疼。”她还坏心眼的问。
康熙绷着的脸终于绷不住了,唇角露出清浅的笑意来,两人像是个傻子似得,蹲在对方跟前,看着对方笑。
“说实在的,当初下定决心爬床的时候,真的很怕。”姜染姝感慨,在康熙望过来的时候,又忍不住勾唇笑了。
“您的魅力,是毋庸置疑的,您莫忘了,打从开始的时候,主动的那个人是我。”姜染姝很是笃定的开口,她才没有主动,都是原主。
只不过爬床这一步,是她自己走的,当初想的也是,有这么一个小鲜肉,当是春梦了,睡一睡倒也挺好。
毕竟谁能想到,睡着的时候看到一个辫子男,就能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是穿越了。
她似是陷入回忆中,连眼神都变得悠远起来。
“想要在您身边长久,以我包衣旗的身份,首先一个张狂就是要不得的,多想也是不成的,只要您能来看一看我,那便是天大的荣幸了,谁还敢想太多。”反正她是敢的。
“您最烦人恃宠而骄,一直都没有掩饰这种态度,我在你跟前日日晃悠,又怎么会琢磨不到,在您身体力行下,自然是贯彻到底了。”
所以这会儿,你来说我表现的不够爱你,那不是搞笑吗?
“再说了,我爱不爱您,您真的不知道吗?”
若真是表现的丝毫不爱,他怎么可能还日日过来,又不是受虐狂。
都说想骗过别人,就要先骗过自己,而她,就是从这一步先走的。
她眼神中是晶亮的光芒,先前的茫然再也不见,能叉着腰怼的他无话可说。
“朕以为,你只是爱……”抿了抿唇,康熙心里涌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委屈,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
朕以为,你只是爱皇上的身份,爱他的皮肉,爱他的权势地位。
姜染姝闻言忍不住笑了:“您知道您现在像什么吗?”
“什么?”
“怨妇啊。”
“放肆!”
最近这些日子,他记不清自己说过多少个放肆,唯独今儿让他忍不住开怀大笑。
“所以,这就是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么。”康熙抿着唇笑。
姜染姝点头,严肃道:“皇上,您在这个位置上,必定多疑,可您要记住一点,无论如何,我都会立在你身后,爱你永不移!”
他不就是爱听情话吗?说给他听。
康熙:……
他心中升起淡淡的后悔,这禧贵妃越来越放肆了。
可他好喜欢。
“你一直都爱拘着自己,不管做什么,都先把规矩放在前头,可朕跟你说过无数次,立在你的位置上,你能做的,远远比你想做的更多。”康熙承诺。
这话姜染姝就不愿意听了,她无奈道:“那您又怎知,不是我本性如此呢?”
要真的是压抑,谁能压抑这么久,谁又能真正压抑的连所有人都骗过。
她这些日子,认真的梳理她对康熙的感觉,原本她将爱不爱什么的,都深深埋起,不去思索这个问题,只随着本心生活。
可对方既然提出来,她就要好生的理一理。
她原本以为,自己把对方当上司这一条做的很好,可事实上,日日耳鬓厮磨的男女,说什么纯洁的友情,那都是骗人的。
什么事情都做了,完了来一句不爱,她又不是动物,谁的床都上的。
“说起来,您对我可真够绝的。”姜染姝似笑非笑的看向康熙,开始算总账了。
这一次闹的这么僵,何尝没有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无法处理之后的混乱。
康熙摸了摸鼻子,舔着脸上前,歪着头提议:“要不,你再扭朕几下,消消气?”反正冷战是不可能冷战了。
他不过半月没看到她,想的心都碎了。
喝茶的时候眼前是她,用膳的时候眼前是她,就连梦里,也是她在嬉笑怒骂。
“扭您?”姜染姝冷漠的拍开那凑过来的清隽脸庞,傲慢道:“那不成,要亲一口才原谅您。”
康熙眯了眯眼,面上一片高深,不动声色。
“那如何使得。”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把嘴凑过来:使不得使不得。
第157章
天越发的冷了。
下雪倒成了常事,隔三差五的,总是要下那么一场,大雪小雪,地上的雪化了又堆,堆了又化。
转眼间就是过年了。
姜染姝懒洋洋的喝着红汤,抬眸望向廊下的红灯笼,这一到这时节,好似满目都是红。
“节礼可都备好了?”她问。
赖嬷嬷笑着应了,脸上不知何时起有了褶,鬓角也添上几分斑白。
“喵呜~!”余年猛一下窜过来,伸着自己的爪爪要给主人看。
暹罗猫有一个特性,在比较冷的地方,身上的毛发会慢慢变黑,大概就是从小仙女变成铁憨憨的距离。
关键它聪明,知道自己会变黑之后,天天盯着自己的爪爪看,当终于也冷的变黑之后,它终于承受不住这种痛苦,抬着爪爪来找主人了。
姜染姝在余年强烈要求下,捧着它的爪爪看了半晌,最后只能无奈宣布,她实在无能为力,拿这个没有办法。
余年猫脸上全是不可置信,好像在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它变黑。
“喵呜~”救命,我不要变黑。
然而事实不以它的意志为转移,该黑的爪爪还是黑的。
明瑞哒哒哒的跑过来,上手就撸住余年的后颈皮,跟着上书房学习还不满足的龙凤胎,现在已经跟着武师傅哼哼哈嘿了。
两人年岁还小,也不是真正习武,就是跟着多跑跳,把多余的精力使出来,省的整天嗨的跟什么似得。
“明瑞,你别玩它,它害怕的。”是的,明瑞从小时候的可爱,长大后就有点熊了。
她特别喜欢小猫小狗,表达喜爱的法子也是时时刻刻的搂在怀里不放松,可她年纪小,下手没轻没重,经常抟的余年嗷嗷叫,偏余年最是宠爱她,轻易不肯伸爪子,只嗷嗷惨叫,听的人格外心疼。
明瑞又觉得它叫就是开心,玩的更欢乐,这个误会让人很无语了。
姜染姝又阻止了几次,余年还往明瑞跟前凑,她就知道了,人家一个远大一个愿挨,她在这搅和,着实让人不适。
看着小豆丁大笑着抱起余年离去,留下她阻止的手还没伸出去。
“瞧把她皮的。”姜染姝碎碎念,被来找她的康熙听到了,就问:“怎么了?”
他现在有事没事都要路过景仁宫一下,简直了,好像政事不忙了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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