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两人一问一答,傅缙微微挑唇看着。
他心情极好。
当然,他还是没忘抱怨的,“你午间怕是又不得空回来了。这手头事儿忙完,切记勿再揽了。”
楚玥忙哄他:“你不是说今儿出门了吗?你怕比我还忙,我得空也没法子一起用膳。”
傅缙病愈,自然不肯闷在屋里继续养着的,一摊子事等着他。
只能今晚再见面了,楚玥笑道:“也就一个白日功夫,眨眼就到了。”
她又说:“况且,日间或许会议事也不定。”
虽今日城里无大事,但到底战时,难说不会有突发状况。
尽管不舍,但到底还是得各自忙碌,用过早膳后,二人便出门去了。
只是楚玥今天还真说对了,真有突发状况。
风寒发热的兵员基本痊愈,临时圈出的营舍可以撤了,她正在叮嘱注意清洗消毒,就得讯,宁王召众心腹幕僚和战将议事。
需马上过去。
楚玥立即打马,匆匆赶回衙署,入得守卫森严的临时议事厅,大家都差不多到齐了,见了礼,她看傅缙一眼。
傅缙朝她点了点头,目光稍稍一顿,而后环视一圈:“诸位,刚刚确信,西河王世子申彻重伤回营。”
楚玥瞪大眼。
不能吧?这怎么回事?
她是知道申彻这档子事的,这家伙被突袭屏山关的陈瓒俘获了,而后傅缙下令悄悄释放,毕竟此人留在西河军中,远比当俘虏作用大多了。
只可惜的是,据远远尾随的哨探回报,申彻及几员残存的近卫,在狼狈奔逃回栗州的路上遇上伏击了。他碰上一群数十正折返屏山关的“宁军精兵”。
楚玥这边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么?
都没有往那边安排人手,哪来的折返宁军精兵?不用怀疑,肯定是章夙的后手。
当时漆黑雨夜,又是山边郊野,根本看不清楚,哨兵的任务完成,于是便悄悄折返。
实话说,楚玥这边一直以为申彻已经被杀死,遗憾是有的,但当时那个情况,谁也顾不上再安排一路合情合理的营救护送。
谁知现在竟得讯,申彻没死,他重伤但成功回营了?
众人惊异,互相对视,却听上首傅缙冷冷道:“章夙此人,心计了得。”
他看向宁王:“殿下,我们应立即挥军,越快越好!”
这话,方才接讯时,傅缙就说过一遍。
申彻死里逃生,绝不是侥幸。
这肯定是章夙刻意的。
为什么呢?
申彻一旦死了,作为他身后的一众拥护者,惊怒肯定会是必然的,矛头当会立即指向章夙。
申彻一旦死了,作为他身后的一众拥护者,惊怒肯定会是必然的,矛头当会立即指向章夙。
失去希望,一朝危在旦夕的人,反应之剧烈可想而知,大战当前,这会比兄弟相争更加糟糕。
不如留下一点希望,稳住这些人的心,先全力对敌。
当然,傅缙可不信章夙会这么大度,为大局就放嫡兄一马?不可能的。他猜测,申彻这重伤怕最终会落下残疾。
傅缙肃容:“我们不能等章夙稳住这些人的心,应以快打慢,立即出兵!”
第138章
军令一下, 立即出兵。
一列一列的军士披甲执矛,从临时营寨列队而出, 穿过城门,于临和郊野集结。
战时, 将士们随时准备出站, 虽令急,但一切有条不紊。兵卒们精神状态也不错, 毕竟发热这种病,退烧稍养一养,就差不多了。
反而楚玥这边要更忙碌一些,这次是急行军且抵达后立即投入作战,需制作至少两日的干粮, 本来准备的不够, 忙得前脚根打后脑勺。
她心里惦记着傅缙, 但从他披甲到出城, 她都腾不出空回去看一眼。
好不容易完成, 趁着分发那点空隙, 两人才得些许时间说一会话。
楚玥一出现在城门外垫脚眺望,傅缙立即就驱马上前, 两人默契绕回城门里头。
避到石阶后, 傅缙立即翻身下马,没有人盯着,两人的手握住一起。
无论送战多少次,都无法平常心, 仰脸看着熟悉的深邃眉眼,楚玥深吸了一口气:“夫君此战必胜。”
“嗯。”
傅缙亦极不舍,攒紧掌心里的手,他低声道:“或许也就几日,我们就能见面了。”
这次楚玥没有说“我等你回来”,因为除非战事失利,否则二人不会再在临和见面了。
若战况胶着,楚玥会随粮车一起去于大军汇合;若顺利攻下栗州,那就更不用说。
楚玥伸手触了触他的脸,傅缙一把攒住,按在自己的脸颊,两人凝视对方,直至第一声号角起。
没人留意这角落,傅缙低头,迅速亲了她脸颊一记,嘱咐:“事儿少了,你切记好生歇息。”
“嗯。”
再不舍,也得松手,傅缙翻身上马,迅速出城和大军汇合。
楚玥送出城门,又匆匆折返攀石阶上了城头。
大军开拔,一开始缓慢,渐渐加快,黑压压如潮水般迅速往西南涌去。
她久久眺望,直至王旗和帅旗成了一黄一红两个小点,再看不见。
身侧的陈御安慰她:“此战天时人和俱在我方,必能旗开得胜,玥娘且放宽心。”
楚玥吁了一口气,是啊,申彻重伤而归,章夙肯定没这么快能稳住人心。
另外,先前暴雨,西河军收兵回城的路途比他们远多了,兵士至少多淋大半日的雨,病况肯定比这边严重,恢复肯定也没这么快。
她精神一振:“没错,那我们快些把临和诸事都处理了吧。”
“好!”
……
栗州,刺史府。
谭思随章夙入外书房,一进门,他立即露出喜色:“主子英明,一切皆如主子所料。”
世子申彻现在仍昏迷着,但关于他的伤情,却如章夙所料般一样,被隐瞒下来了。
西河王亲自下令安排的。
屏山关失,援军几乎全军覆没,世子侥幸重伤而归,整个栗州都震动了。合阳侯申信一见大侄子那模样,心头立即“咯噔”一下。
在军医赶来的路上,他使心腹传话,除非救不活,否则先敷衍住,真实伤情先禀了他。
申彻伤情自然不会好的,毕竟章夙留他一条小命,不过为了大局,这么难得的机会,他当然不会允许对方再有一争之力。
军医悄悄回禀,世子命是保住了,但两腿恐会落下残疾,日后不良于行。
上战场,会负伤致残真不出奇,但一个王位继承人,甚至帝位继承人,却是不允许落下残障的,尤其是这么重大的残障。
申彻已失去了继承资格。
但眼下这个局势,可万万不能泄露出去,申信立即去寻了他的兄长。病重的西河王马上下令,不得泄露此事半分,违者立斩。
于是乎,申彻这两条腿虽受伤严重,但军医仔细检查过,说还有七成把握能接骨痊愈。
和章夙事前所料,是一丝不差。
终于把这个嫡兄解决了,只不过,章夙面上未见多少喜色,他问:“兵士病况如何了?可曾大愈?”
淋了足足一日的暴雨,退回栗城后,军中出现大面积的风寒高热,截止到目前病死已超过二千。
这两日,章夙忙着调度药物医者,忙得焦头烂额。
谭思忙道:“高热基本都退了,就是风寒者众多,几乎占据全军一半。整体病情比前两日轻了不少,不过精神依旧不大好。”
风寒患者头几天肯定是难受的,尤其不管怎么调度,这药物和医者肯定有欠缺的。
“多熬姜汤,熬酽些,将今天调集到的都熬了。”
“主子,这……”
谭思错愕,这本是预备用两天的量,他抬头望去,却见主子一脸肃然,眉目极之紧绷。
章夙心中,其实极为紧迫:“我怕,宁军会趁机出兵。”
他想起傅缙。
那个他昔日虽觉得是个人物,但因宁王的积弱始终没太重视的傅缙,如今竟成了他的心腹大患。
随着多次交战,他对此人越来越了解,他得承认,对方是个不管是军事谋略还是心计都不逊色于自己的敌手,还能征善战。
申彻已经到了不顾大局都要打击他的地步了,不得不除,章夙施计稳住军心,但他不敢肯定,傅缙不会窥破。
宁军病情比他们轻,估计堪堪痊愈了,一旦窥破,这就是对方进军的一大良机。
谭思心头一凛,立即道:“属下马上去办。”
他立即转身,就要匆匆而去,不想才一脚踏出大门,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来。
“报!”
哨兵“砰”一声跪地,喘着:“不,不好了,宁军初七午间出临和,急行军奔袭栗州,目前,目前距栗州应不足六十里,……”
章夙“霍”一声站起:“你说什么?!”
竟来得这么快!
……
自大军出征后,楚玥一边忙着处理临和这边事务,一边翘首等待前方战报。
捷报陆续传回。
西河军兵力现已逊于宁军,接连战事失利,对士气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另风寒未清的兵士很多,不管体力还是精神都不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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