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表哥之后 第85章

作者:秀木成林 标签: 穿越重生

  楚玥侧头,傅缙也正看过来,二人对视了一眼。

  她忙规矩应下。

  老太太素来清冷的面容露笑,半晌抬目,盯着槛窗外披挂了一片艳红的花园子,喃喃:“缘来相知本不易,莫教虚度空叹息。”

  隐隐带着惆怅叹息,楚玥一怔,抬眼看去,却见张太夫人远眺窗外,神色有些怔忪。

  也不知为何张太夫人会嗟叹,但明显不是和她说的,气氛有些沉寂,傅缙看了她一眼,楚玥会意,眨眨眼睛问:“祖母,姨祖母家不是寿宴么?为何会挂同心结?”

  同心结,顾名思义,这是办婚嫁喜事才会用的。

  其实一路行来她都有些奇怪了,不是寿宴么?怎么这红绸是结成同心结?而且杨太夫人寿宴都过去两天了,正常该拆下来才是了,怎还挂着?

  经过一年多的相处,楚玥和张太夫人关系虽没过分亲昵,但总体比刚开始时好了许多,最起码请安时不再是尴聊,能真谈些话。

  “是你杨家表叔的嫡幼女要出阁了。”

  好日子和祖母大寿挨得很近,贺了寿正好出门子。

  张太夫人回神:“好了,你们奔波一日也累了,去给你杨家姨祖母见个礼,便歇下罢。”

  明日一大早,还得启程回京。

  傅缙和楚玥自然无有不应,告退后,便一前一后出了去。

  男的高大昂藏,女的纤细婀娜,不疾不徐,缓步向前。

  张太夫人目送孙儿孙媳背影远去,待出了院子,又和杨笙一起,沿着花园子的甬道渐行渐远。

  视线在孙儿孙媳身上定了片刻,又移到杨笙身上,欣慰笑意渐渐就敛了,她轻叹一声。

  “太夫人,往事已矣,你莫要嗟叹了。”

  作为张太夫人的陪嫁丫鬟,张嬷嬷最清楚旧事不过,也最清楚主子为何惆怅。

  杨笙,和傅缙生母张氏同年。

  张太夫人生母早逝,父亲续娶,继母面甜心苦,好在还胞兄互相扶持。可惜的是,她兄长也是个不长寿的,二十出头就病逝,膝下仅遗一女。

  兄长就仅剩这点血脉,留在娘家给人磨搓,张太夫人自然不肯的,她就将侄女接来,养在膝下。

  说是侄女,其实和亲女也没什么两样。

  老侯爷也不嫌疑张氏丧父孤女身世,发妻无所出,膝下养的是庶子,欲将侄女嫁了养子留在身边,他怜惜,欣然同意。

  傅延和张氏便定下了亲事。

  也是亲事定下后,张太夫人才发现,张氏和杨笙暗生好感,虽未挑明,但彼此却是有意的。

  不过却不深,朦朦胧胧罢了,傅延和张氏一定亲,为避嫌,杨太夫人立即给儿子定了亲。

  少年人少许旖思,年轻时谁没有?当不得什么。既木已成舟,便就此揭过。不管是张氏本人,还是张太夫人,都没放在心上。

  时过境迁,匆匆二十余载过,杨笙儿女满堂,娶媳嫁女,发妻和乐顺遂。

  忽想起,再回首,却满腹感伤。

  张太夫人喃喃道:“是我不好,我都未曾问过她,便给她定下亲事。”

  否则,张氏嫁入杨家,不会有一点波澜,自此一生顺遂,儿女满堂。

  张嬷嬷劝:“这怎么能怪您,您也是一片慈爱心肠,怎知……”

  张太夫人眉目黯然,捂唇轻咳了两声,张嬷嬷急了,忙把半敞换气的槛窗关了,“还有世子爷和二爷呢,二爷还未曾娶妻,孙子孙女,还有许多事得您操持。”

  她怕主子着凉了,忙命丫鬟去端姜汤:“您可莫要多想了,便是夫人还在您跟前,也是无怨悔的。”

  无怨悔么?

  张太夫人闭目,慢慢靠在椅背上。

  

第66章

  半夜风雪, 渐渐就停了。

  一大清早, 楚玥就得起了。今儿还得赶回京城,冬季得多预留点时间, 慎防路上有什么大小变故被耽搁。

  最前头一辆宽敞的宝蓝色大车,后头紧跟一辆略小的杏帷香木马车,雕花繁复, 绣纹精致。前者是张太夫人座驾, 而后者则是楚玥的。再后面接下去的, 就是仆役和装载行装车马,清一色蓝蓬独驾。

  一直排开去,占了半条大街,正装肃容的府卫紧紧簇拥, 在晨雾中出平津返京。

  天色渐亮, 薄薄晨雾渐散,有久违的阳光洒落,为这皑皑白雪披上微微的一点金光。

  原野一眺漫无边际, 入目苍茫茫的一片白,道旁老树光秃秃早掉光了叶子,却另有一种凌霜傲雪的虬劲姿态, 远远的天际蔚蓝一片,有鹰隼在寒风中盘旋向上。

  苍茫, 豪壮,磅礴的霜雪原野,放眼过去, 教人心胸大开,陡生起一股凌云壮志。

  很冷,只也教人流连忘返。

  楚玥推开轩窗,便未再关起过。

  她捧着手炉静静远眺,车厢门一开,却是傅缙挑帘而入。

  他一见就皱眉:“这是怎么伺候的?你二人可懂照顾主子?”

  傅缙声音颇严呵斥,随车伺候的孙嬷嬷如意慌忙福身请罪,楚玥回过头来,忙道:“不干她们的事,她们劝好几回了,是我要开的,我可穿够了衣裳。”

  她笑:“天苍地茫,城里可不得见。”

  楚玥一身夹厚厚的夹丝绒蜀锦曲裾,外罩缎面貂皮大毛斗篷,怀里抱着手炉,斗篷后的兜帽也拉上了。

  斗篷缎面是鲜亮的水红色的,边缘缀了一圈雪白蓬松的狐毛,兜帽很大,映衬得她一张俏脸格外小巧,瓷白中透着粉红,翘唇而笑。

  傅缙目光未曾移开,随手挥退孙嬷嬷二人,在她身后坐下,展臂将人拥进怀里坐着。

  他头搁在她的肩膀:“有这么好看么?”

  摸摸她的手,暖暖的,他放下心,也一同往轩窗外望去。

  马车匀速前行,轩窗外蓝天雪原,苍茫开阔。

  楚玥调整一下姿势,舒舒服服倚着,笑道:“偷得浮生半日闲,不好么?”

  确实挺好的。

  傅缙雪景倒见过无数,不过他自年少起身负重担,哪有什么心思闲下来仔细观看?大约他会觉得大雪路难行的可能性反更高些。

  如今怀里拥着娇妻,两个人静静坐着,反头回生出了兴致来。

  空气沁寒,举目远眺,偶尔讨论两句,不知不觉过一个多时辰。雪原到了尽头,车队进入山丘起伏的羊首山脚。

  差不多了,傅缙便伸手把轩窗关上。

  楚玥意犹未尽收回视线,伸了伸懒腰,问他:“你出京这好几天的,可有妨碍?”

  要知道,如今京中并不平静。

  傅缙道:“无妨,三皇子动作频频,我正好避上一避。”

  税银案一案至今,三皇子一党捉襟见肘,但到底是盘桓朝堂十余年的人,他根底比贵妃太子还要深厚许多,这反扑也使极其厉害的。

  傅缙等人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朝争党争,恰好京营先前因军饷案肃清了三皇子一派的人,相对要平静一些,他正好避一避。

  既提起,他顺便就将现今朝局和楚玥说了说。

  楚玥点头,和他们先前预料的一样。

  “那咱们呢,陛下对西河王有何手段?”

  她压低声音问。

  尽量避免被波及,才是他们实际上的头等要务。

  二人坐回短榻,傅缙将她搂到大腿上坐着,薄唇正好凑在她耳侧,啄了啄粉红色耳廓,他低声道:“房太师奏,拟推恩令,陛下驳了。”

  楚玥一怔:“推恩令,这不大合适吧?”

  她知道推恩令。

  藩王的封地爵位,历来皆由世子一人承继,而这所谓的推恩令则以公平分配为原则,人人有份,按嫡庶依次分享封土,赐爵,将原来大封地分割成若干块。代代如此。

  政策固然是好政策,封地越封越小,藩王实力同样递减,兵不血刃解决拥兵自重的问题。但是吧,这得中央实力强劲,帝皇强悍的时候才好办,否则一个弄不好,在第一代执行推恩令之前,就要出大乱子了。

  当今及朝廷,还有军事,虽并非主弱臣强,但距离压倒性优势还是有一大段的。

  故而楚玥有此言。

  傅缙赞许看她一眼:“所以陛下驳了。”

  驳回之后,却先是加大力道约束西河附近的州府,再次大肆调动大小官员;接着,又示意对周边一带如沈氏般的大商号重重打压,以防还有第二个投藩的;再然后,又明着下旨,削减诸藩封国的国兵,及采矿等等权利。

  难免就对其余藩王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而且这才刚开始。

  在利益受到侵害的情况下,怨言是必然的,这很难安抚,甚至有可能激起更多的反心。

  皇帝这招使得还算漂亮,下面的人先提起这推恩令,让诸藩的心提起,然后他驳回,后续再采取其他手段的时候,诸藩虽利益受损,但也容易产生一种庆幸心理。

  楚玥了然,人之常情,当然,这不包括本来就有反心的。

  她问:“殿下那边如何了?”

  “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回去了。”

  宁王提前安排好,大宁矿山少,他遣出心腹京营的商号,还有楚玥的赵氏商号俱不邻近大宁,暂时来说,影响不算大。

  傅缙嘱咐:“你回去后,正好使人盯紧西河及赵地淮安等地。”

  这几个藩王皆实力强劲,正好旨意下去他们必会大调整,赵氏老牌商号却一贯低调,非常适合打探消息。

  皇帝这还没完,可以预见日后的暗流涌动,有机会得抓紧布置。

  楚玥郑重应了:“好,我回去就安排。”

  ……

  赶路一整天,傍晚抵达京城,楚玥颠得有些骨头疼,一回到禧和居,立即吩咐打水泡澡。

  就着热腾腾的水泡了两刻,又按摩一番,她昏昏欲睡,送张太夫人回福寿堂的傅缙回来了。

  他两三下就洗刷干净,挥退下仆就挨过来。

  楚玥真怕了他,昨夜宿在平津,被他追着兑应承诺,她想着自己确实答应过,只好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