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相公 第117章

作者:瓜子和茶 标签: 穿越重生

  李诫牙疼般地吸了口冷气,感慨道:“年关难过啊……”

  还真让他说准了,年根儿底下,皇上免了他的官职,不过格外开恩,没把他一家从那座富丽堂皇的宅子里赶出去。

  无官一身轻,李诫索性在家抱孩子,还乐呵呵说:“总算能过一个悠闲的年节啦。”

  他表现得若无其事,但赵瑀始终放不下心,想去张妲或蔓儿那里打听打听消息,反被他给劝住了。

  李诫坦然道:“这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事,皇上就算另有打算,也不会告诉他们。你想,他们如果知道,肯定不会瞒我,那皇上还不如直接告诉我呢!没事,过完年肯定有个说法。”

  因先帝崩逝不久,年节过得极为冷清,京城有的人家连红灯笼都不敢挂,更不要提烟火鞭炮,宴席庙会了。

  年三十那晚,又是一场大雪,京城便在素白的天地中,迎来了景顺元年。

  孩子们不懂大人的难处,初一起来就跑过来磕头要红包。

  李诫给儿子和阿远一人两串金裸子。

  那枚龙纹玉佩,他交给了赵瑀,“先帝赏的,你拿着玩吧。”

  赵瑀接过来,惊讶地发现他的手冰凉冰凉的,微微颤抖着。

  他的眼中,竟划过一丝苍凉。

  赵瑀揪得紧紧的心猛然一缩,不由自主抱住他,“别管什么朝政,什么嘱托,反正你现在都不当官了,咱们回直隶老家去,种田也好,经商也好,不比在京城快活?”

  李诫双臂环着她,默默地摇摇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户部好歹筹措到赈济粮,勉勉强强过了冬。

  钱粮是打借条借来的,债主是谁,不言而喻。

  毕竟有钱有粮的,不是大地主,就是大世家。

  而赵瑀最担心的事也发生了。

  二月初三,李实两岁生辰的第二天,锦衣卫上门捉拿李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04 16:06:00~2019-12-05 05:2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燕子 20瓶;30734831 10瓶;纶子、猫小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8

  打头的是唐虎,李诫一看是老相识, 还和人家开玩笑, “小唐啊, 看在你我一同杀过敌的份儿上,你手里的铁链子就别给我铐了吧。”

  唐虎没说话,只拍一下李诫的肩膀。

  没有给他上镣铐。

  李诫眼神微闪, 随即搭上唐虎的肩膀, 嬉笑道:“小唐, 这次去大理寺还是诏狱?”

  唐虎扒拉开他的手, 瞟了他一眼, “省些事,别让我不好交差。”

  李诫笑了几声, 状若无意般活动下手腕,和唐虎一起, 不疾不徐踱着步子往门外走, 那份闲适安然, 就好似和老友出门游玩。

  锦衣卫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反倒更像护送的侍卫。

  “爹爹——”李实从旁冲出来, 抱住李诫的腿, 扬起肉乎乎的小脸,“去哪儿?我也去!”

  李诫蹲下身,摸摸儿子的胖脑瓜,笑道:“爹爹是去当差, 不是去玩,你好生在家,等爹爹回来带你去骑大马。”

  李实似懂非懂点点头,向后看看。

  阿远默不作声靠后站着,小脸绷得紧紧的,手里拖着把小木刀,那是李诫给他做的。

  李诫眼神一暖,招手让他过来,把李实的小手递给他,“带弟弟去玩吧。”

  阿远不大爱说话,拉着李实站到旁边,却固执地没有走开。

  李诫站起身,看到赵瑀站在梧桐树下,她旁边是周氏,正捂着帕子呜呜地哭。

  “儿啊——”周氏擎不住,哭喊道,“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可教娘怎么活?谁能救你啊,娘就是磕破头也要请动他!”

  李诫哈哈一笑,满不在乎挥挥手道:“就出个门儿,过不了几天就能回来,瑀儿,家里交给你啦,看着娘,别叫她到处瞎跑。”

  赵瑀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但她现在是家里的主心骨,她不能慌!

  “我知道,你放心。”她面上显得很镇定,语气温柔又坚定,“有我在,家里出不了乱子。”

  李诫走了,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期间没有任何提审、定罪的消息传出,。

  别说赵瑀心中惴惴,就是弹劾李诫的人都感到奇怪。

  以温钧竹为首,一干臣子不止一次上书朝廷,提请尽快将其按罪处置。

  但每次都被皇上轻描淡写的一句“锦衣卫在查”给挡了回去。

  更让人耐人寻味的是,李诫的官职虽然没了,但皇上没有褫夺赵瑀的诰命!

  如今那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还稳稳当当在赵瑀脑袋上戴着,京城的贵妇圈子,背地里不知道,明面上谁也不敢对赵瑀冷嘲热讽。

  唯一可以确定,关押李诫的地方是诏狱。

  诏狱是什么地方?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地方!

  李诫的政敌们得知,很是松了口气,建议温钧竹着手下一阶段的布置——趁皇权虚弱,逼迫新帝退让,彻底废除先帝的土地策略。

  皇上态度暧昧,温钧竹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诏狱是可怕,但反过来想,诏狱直属皇上管辖,是朝臣们唯一无法染指的地方。

  无法探知李诫的状况,他觉得眼前就是一团迷雾,不敢随随便便踏出去。

  但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听从了。

  自父亲被迫致仕,温家一夜之间大厦将倾。他为了让温家重新站在百官之首,不得已奉迎上意,用自家用引子,拉开了清查世家土地的帷幕。

  经此,他固然得到了提拔,在朝堂上有了一定的话语权,但这是一把双刃剑,以往的故交旧友,无不恨他!

  他无形中竟成了世家大族的眼中钉。

  世家的支持,是温家腾达的根本。

  因皇上宠信而带来的权势,最多就一朝,十几年二十年顶天了!但世家延绵上百年,势力盘根错节,就算改朝换代,也不会随着旧朝消亡。

  况且,他的宠信与李诫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温钧竹果断摒弃了先前的立场,重新与世家大族们握手言和。

  李诫是清查土地最坚定的支持者,只要他死了,那些保持中立的人绝对会倒向世家这一边。

  温钧竹便联络了几家最为有权势的世家,商议一番后,与他们在朝中为官的子弟、门生、故旧等,足有二三十人,联名上了一份奏折,再次将问罪李诫的问题抛到明面。

  其中有个小插曲,一向和温家共进退的张家,并没有联名具奏。

  好巧不巧,那日温钧竹刚出现在张家门前,门子还没往里让呢,内院就鸡飞狗跳,乱成一锅粥——张老爷喝醉了酒,从台阶上摔下来,当场昏迷不醒。

  这字,自然签不成了。

  这般凑巧,温钧竹不免心生疑虑,但看赵老爷脸色焦黄瘫在床上,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也的确不好说什么,只得悻悻而归。

  不过具名的人很多,也不缺他一个,温钧竹并没有太注重张家的事。

  这时已是青黄不接的三月间,本该春耕伊始,但大片大片的土地荒芜着,没人耕种。

  一边是没地的农户眼巴巴干瞅着,一边是有权势的人偷偷圈地,只等朝廷一纸卖地的政令,就由暗变明,堂而皇之据为己有。

  至于价格……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是荒地,都是赔钱耕种,给几个钱意思意思得了。有多余的钱,还不如请当地官员吃吃喝喝拿拿!

  所有人都摩拳擦掌等待皇上的批复。

  许是朝臣联名震撼了景顺帝,这次他没有等闲视之,在御书房挨个儿与上奏的朝臣长谈。

  具体谈些什么不知道,但每个人出来的时候,都是满面红光,颇具意满志得之态。

  一时间,官场民间,都疯了似地传闻——李诫要被砍头了!

  流言慢慢传到了李府,赵瑀治家严谨,下人们不敢多言,周氏却忍不住了,一天三趟往赵瑀这里跑,“儿媳妇啊,这可怎么好,咱们要不要击鼓鸣冤?老婆子去告御状,非得撕烂了姓温的嘴!”

  说心里不慌乱绝对是假的,自从李诫被带走,赵瑀从未睡过一个好觉。

  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当家的男人不在,这一个多月,她深深将惶恐埋在心底,已然学会了坚强。

  赵瑀还是从前那样的温柔和顺,言语十分平和,“就是皇上下旨抓的,咱们告御状算怎么回事?您别信外面的风言风语,我前几日去齐王府,王妃说齐王一直在宫里头,并没有听说皇上要处置老爷。”

  许是她镇定自若的样子安抚了周氏。

  “对啊,齐王妃和你好得像一个人似的,不会见死不救,他们说没事,那肯定没事。”周氏拍拍胸口,似是放心了,“蔓儿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赵瑀摇摇头,“刘铭过完年就出京了……蔓儿几次进宫帮忙打探消息,可后宫不是前朝,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受前事影响,景顺帝害怕再来个皇后公主谋反,登基后加紧约束后宫,别说过问政事,就是皇后嫔妃和哪个诰命夫人多见几次面,景顺帝都要训斥几句。

  后宫这条路子也掐断了,周氏皱着眉头唉声叹气,“唉,上不上下不下的,是死是活给个准话啊,既不审问又不放人,总吊着算怎么回事。”

  赵瑀心思一动,吊着,皇上可不就是吊着!

  李诫说过,这盘局皇上和世家权贵的较量,他不过是其中一枚棋子。皇上一直没有动作,也就是说,两方势力还处在僵持中。

  想必温钧竹等人也意识到这点,所以才弄了个联名上奏的把戏。

  他们加筹码,自己能不能为李诫加呢?起码要皇上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反对清丈土地的。

  蓦地,赵瑀脑中划过一道极亮的光,想抓却没抓住,她不由全身一震,旋即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周氏不敢打扰,默默坐在旁边,殷切地望着儿媳妇,眼中全是希翼。

  好半天过去,赵瑀目光霍地一闪,双眸晶然生光,已是有了主意,“我真是傻了,只想着在京城想办法,却忘了咱家老爷真正发迹的地方是山东!”

  周氏纳罕道:“山东的几位知府也替他说话了,可没用呐。”

  “娘,您忘了,他在山东还有位老师呢!”赵瑀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孔先生,是孔先生,他是当世顶尖的大儒,又是孔圣人的后代,在士林中的威望不可小觑,若是他能为老爷说几句话,说不定能将朝中风向改一改。”

  周氏先是狂喜不已,静下心来一想,又觉得不太乐观,“我儿被抓这么久,也没见他发声,他会管吗?”

  “孔先生不大爱管朝堂上的事,也许他觉得事情还没那么严重,我先写封信,总要试一试。”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赵瑀立即写了信,说了李诫的事,特别备细叙述了土地之争。叫府里的侍卫护送乔兰,连夜赶往山东送信。

  接下来就是等待,左等右等,眼见三月底了,既不见孔先生的回信,也不见乔兰等人回来。

  而朝中处置李诫的呼声越来越高。

  周氏又开始唉天叹地,见天骂老天爷不长眼,恨不得拎起菜刀杀到温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