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瓜子和茶
“没有。”
“没有还好,不然成咱家耍着人玩儿了,行,我走啦。”
王氏风风火火赶回去报信,本以为赵老爷听了会放心,结果赵老爷反问道,“你说温钧竹还想娶瑜儿?”
“嗯,不然干嘛叫瑜儿和离呢。”
赵老爷捋着胡子,半天没言语。
到底是共同生活多年,王氏对他也有几分了解,迟疑问道:“老爷,你是不是另有打算?”
赵老爷目光陡然一闪,低声说:“如果温钧竹真对瑜儿情深义重,和离也不是未尝不可。”
王氏大惊,“万万不可,瑜儿都嫁人了,不说李诫对瑜儿的恩情,就凭他身后是晋王爷,咱们也得罪不起!”
“我刚收到消息,晋王失了圣心!他后晌进宫遭皇上一顿大骂,卸任所有差事,皇上还想降他爵位,让温首辅劝住了。”
“啊?怎么回事?”
“晋王要推新政,改税赋……唉,说了你也不懂。”赵老爷不耐烦挥挥手,叮嘱王氏,“不能把温家这条路堵死了,你想办法把瑜儿留在京城,不要让她跟着李诫上任。”
王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叫道,“老爷你要干什么?当初是老太太硬逼着孩子去死,是人家李诫救了她,瑜儿也愿意跟着他走,你留下她算怎么回事?莫非……”
她颤着声音说:“莫非你想制造机会,让瑜儿和温钧竹相好?”
赵老爷冷哼一声,“大惊小怪。”
王氏一颗心直直地坠下去,不甘心地劝道:“老爷三思,温家不喜欢瑜儿当媳妇,否则当时也不会同意退亲,瑜儿不可能再嫁到温家去。”
“谁说让瑜儿嫁到温家?”
“那你为何……”王氏忽然明白过来,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你要拿瑜儿吊着温钧竹?”
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赵瑀留在赵府,就是最好的筹码,晋王成事,凭借李诫,赵家可以搭上晋王一派;晋王不成,凭借温钧竹和赵瑀的私情,必可保赵家平安。
就怕赵瑀不听话,先前老太太把她逼得太狠了,这丫头对赵家已是厌恶至极,不好控制,须得想个法子让她甘心听使唤才行。
赵老爷眉头紧锁,看向一旁的王氏。
王氏头皮猛地一炸,时到今日她才发现自己从未看清过这位枕边人的面目。
赵老爷劝道:“咱们不止有瑜儿一个孩子,还有奎儿和玫儿,想想奎儿,你总该为他铺一条路出来。”
王氏只是摇头。
妻子如此抗拒,目中竟然还流露出惊恐的神色,赵老爷眼神微闪,随即宽和一笑,“不愿意就算了,不妨事。”
隔日,赵家早早开了大门,等待赵瑀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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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赵瑀一进门就觉得气氛怪异,父亲大哥愁容惨淡, 也不见母亲的身影, 府里到处弥漫着凄凉的感觉。
“母亲呢?”
赵老爷哀声道, “她身子不大舒服,直说心口痛,睡觉也睡不安稳, 总唤你的名字, 你一会儿去看看她。”
赵瑀心里咯噔一下, 也顾不上安顿李诫, 扶着蔓儿就往后宅走。
“等等, 这个丫头是哪来的?”赵老爷瞥了一眼蔓儿,略有不悦, “你新买来的?家里那么多丫鬟,挑哪个不行, 非要用外头的。到底年轻没有经验, 贴身丫鬟要用家生子, 现在就把她发卖出去,让你祖母再给你拨几个好的。”
蔓儿很是诧异, 想笑又不敢笑, 也不知该作何表情, 就拿眼睛瞅赵瑀。
赵瑀转过身,十分认真地说:“恐怕不行。”
“不行?你敢违背你父亲的意思?”赵老爷脸色立刻就变了,“你出嫁也是赵氏女,违抗父命一样是大罪。”
赵瑀轻笑了下, 那笑容刺得赵老爷眼睛一痛,她说:“父亲,这位叫蔓儿,是晋王府出来的,在王爷王妃面前都是叫得上名字的人,我不敢发卖,如果您敢,您请!”
赵老爷的脸色又变了,青红交加,煞是好看,良久才强咽口唾沫,因笑道:“你这孩子怎么也不早说,既然是贵人身边伺候的人,你怎么能要,还是赶紧恭恭敬敬送回去。”
李诫插嘴说:“这事王妃早定了,岳父您说破天去也没用,还是省些口舌吧。娘子,我们一道去探望岳母。”
赵瑀不再理会父亲,一路疾走来到母亲院子。
虽是夏天,窗子却关着,只在墙角处摆了一个冰盆。
王氏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苍白得可怕,喉咙像被痰堵住了,呼吸很是不畅。
小丫鬟坐在床前,耷拉着脑袋在打瞌睡,赵瑀来了也没察觉。
蔓儿一推她,“醒醒,大姑奶奶回来了,还睡!”
小丫鬟一激灵蹦起来,擦擦嘴角的口水,讪笑道:“奴婢熬了一宿,实在撑不住了,您莫怪。”
赵瑀用手试试母亲的额头,并不发烫,推推母亲也没醒,“太太生了什么病?”
“郎中说像是心痹,让好好将养着,太太刚吃了药睡下,您叫不醒的。”
“前天见面还是好好的,怎么一日不见就成了这个样子。”赵瑀说着一阵伤心,拭泪道,“请的哪家郎中?”
“就是总给老太太问平安脉的常郎中。”
李诫仔细观察了王氏的面色,弯下腰和赵瑀耳语几句。
赵瑀一怔,点点头轻声说:“有劳了。”
“稳住,等我回来。”
屋里还燃着香,甜腻腻的很是气闷,令人昏昏欲睡,赵瑀便令小丫鬟熄了。
小丫鬟为难道:“这安神香是常郎中特意让点的,他说太太的病最怕心绪不宁,万受不得刺激,须得时时刻刻保持安宁的好。”
赵瑀看了看蔓儿。
蔓儿抄起桌上的茶水,“刺啦”一声,干净利索地浇在香炉上头,
赵瑀推开窗子,轻风徐来,屋里立时清爽不少。
“大姐姐,你要害死母亲吗?”赵玫气冲冲进门,眼睛通红,看样子应是痛哭过一场,“不听郎中的嘱咐,如果母亲再犯病了怎么办?”
“母亲身体一直很好,到底怎么犯的病?”
赵玫边抽泣边说,“我怎么知道?昨天一早就叫不醒,后来郎中来了,又是施针又是灌药。好容易人醒了,却是一个劲儿喊心口疼,又叫你的名字,两只手直直地在空中抓挠,吓死人了……”
她“哇”一声大哭起来,上气不接下气,“你还问我?我倒要问问你怎么回事,为什么母亲突然成这个样子了……我要母亲回来,我不要她总这么睡着……我也不要她发疯!”
赵瑀本来对妹妹冷着脸,见状心软了几分,妹妹才十二岁,虽任性骄纵,但对母亲,她和自己是一样的感情。
她伏在桌上哭,赵瑀默默坐在一旁陪着。
赵瑾提着一个纸包踏进门,目光在蔓儿身上打了个转,后坐在赵玫旁边,“我母亲寻来些好人参给大伯母用。玫儿别哭了啊,大伯母肯定没事的,我母亲说母女之间都是有感应的,做女儿的伤心,当娘的也会伤心,大伯母的病最怕伤心,快收了眼泪吧。”
赵玫倒是很听她的话,抽抽搭搭地渐渐止住哭泣。
赵瑾眼珠一转问道:“大姐姐,这位姐姐就是王府出来的丫鬟,看着就和咱家的丫鬟不一样,你在王妃跟前也挺有脸面的,下次能不能带妹妹去王府见识见识?”
赵瑀担忧母亲的病,心里正烦着,根本没心情应付她,“二妹妹不是攀上建平公主了么,有那么大的靠山,还用得着我这个奴仆之妻?没的辱没了你的小姐身份!”
赵瑾被噎得差点背过气去,恨恨道:“大姐姐嫁了人果然不一样,教训人都比以前有气势,不愿意帮忙就算了,哼!”
她抓起纸包,扭身蹬蹬走了,赵玫轻声说:“二姐去了公主府,吃了个闭门羹。据说公主去南山礼佛了,短时间不会回京,她也是没了法子,你能帮就帮帮她吧。”
“我为什么要帮她?她对我冷嘲热讽还少么?”
赵玫认真看了大姐一眼,“你真的不同了,以前你都会忍让,现在你好强硬。”
赵瑀无奈道:“我再委曲求全就让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外边一阵喧哗,李诫虚扶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过来,后门跟着赵老爷。
赵老爷眼神发飘,脚步发虚,笑容呆滞,“怎么好让院判大人给拙荆诊脉,折煞老夫了。”
“老头子又不是看你的面子来的。”吴院判颤巍巍说,“小李子,你丈母娘呢?”
李诫小心翼翼把他扶到床边坐下,悄悄说:“吴爷爷,我的终身幸福可全握在您手上了,丈母娘不好,我媳妇儿肯定不跟我走。”
吴院判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嘴角露出个怪笑,拍了下李诫,作势耳语却声如洪钟,“包在老头子身上,定叫你来年开花,三年抱俩!”
李诫肩膀一歪差点没站稳,呵呵尬笑几身,偷偷瞟了瞟赵瑀。
她只盯着王氏,一脸的焦急不安,对这句话毫无反应。
李诫撤回目光,忽然有一种长途漫漫的感觉。
屋里很静,人们都看着诊脉的吴院判,赵奎也来了,静静站在门口,望着母亲惨白的脸发呆,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慢慢泛红。
吴院判突然“咦”了一声,屋里的人登时都目不转睛盯着他,却听他“哦”一声,点点头,“原来如此。”
所有人屏住呼吸等下文呢,他又不说话了,直憋得几人差点背过气去。
赵老爷抹一把冷汗,“吴院判,拙荆的心痹之症严重吗?今后该如何调理?”
吴院判抬抬眼皮,“谁说她是心痹?”
“这……自然是郎中说的。”
“放屁,纯是放屁!”吴院判登时大怒,跳脚骂道,“活该问斩的庸医!是哪个郎中,老头子非要活剥了他的皮,郎中乱看病乱开药,就是杀人的罪!他在杀人懂吗?”
李诫早在他骂人之前就把赵瑀护在身后,顺手拿起扇子遮住脸,是以躲过了满天飞的唾沫星子。然而正对面的赵老爷就没那么好运了,被吴院判喷了满头满脸,晶晶亮的,风一吹还挺凉快。
赵老爷平时相当注重仪容,脸上略有些汗都要及时擦拭干净,更不要提沐浴他人的口水了。
他登时就快发狂了,恨不得立即洗个干净,但他不能走,王氏的病还需要收场!
还好赵奎及时给他递过来手帕,才算暂时解了围。
赵老爷忍着恶心道:“依院判之见,拙荆是什么病?”
“她没病,先是被人下了蒙汗药,又被人行针激发心痛,痰阻心窍,一时不省人事而已。我给她扎几针就能醒。”吴院判用力嗅嗅鼻子,“这屋里是不是燃过安神香?赵大人,你是怕你老婆醒得太快?诶,你是不是养了外室,怕你老婆闹腾,干脆来个一了百了!”
赵玫和赵奎的眼睛“刷”地就看向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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