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相公 第62章

作者:瓜子和茶 标签: 穿越重生

  木梨忙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佩服。恩公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是再白眼狼,也不能看不起恩人。”

  蔓儿目光一闪,笑嘻嘻地拍了她一下,“看把你吓得!说起来老爷的经历都能编成鼓词说,特别是他和太太之间的情意,一个王府小厮,一个大家闺秀,比话本子都精彩,”

  说着,她也不管木梨有没有兴趣,自顾自开始讲述老爷太太的故事,且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混着以往看戏听书的经验,将二人描绘成冲破重重艰难险阻,始终忠贞不屈,情意感天动地的神仙眷侣,声情并茂之下,连她自己都差点感动得哭了。

  木梨听完久久不语,半晌才说:“太太当真好命,若不是遇见恩公,只怕现今尸骨都寒了。”

  前半句还算像话,后半句蔓儿听了一阵腻歪,但也不能说她错,便冷声道:“用不着艳羡别人,你的命也不错,若不是遇见老爷太太,只怕现今你已在花楼接客了!”

  蔓儿的嘴皮子厉害,一语中的,木梨脑子嗡地一响,脸色先是涨得通红,又慢慢变得苍白,最后铁青了脸。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低着头,手指不停捻着衣襟。

  蔓儿对她的那点子同情也没了,扭脸也不看她。

  良久,才听木梨缓缓说道:“蔓儿姐姐,您别恼,我是乡下丫头,没什么见识,也不大会说话,更不懂达官贵人面前的规矩。我性子直又没脑子,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了……我说错了话,给您赔不是,冒犯太太,过会儿也和她赔不是。”

  “您说得一点儿没错,若不是遇见恩公,我的清白就没了。”她长长的睫毛一抖,泪水便滚珠似地落下来,“在我心里,恩公和太太是天神一般的人物,万万不敢有丁点儿的不敬。”

  她一个劲儿地认错道歉,蔓儿心里的不舒服也下去不少,便说道:“相见就是有缘,老爷太太都是豁达良善的人,会给你安排好去处的。哦,方才太太和我说,你的厨艺不错,要资助你开个馆子什么的。你看,太太都替你考虑得这么远了!”

  木梨垂下眼眸,笑了笑,“是啊,太太是个好人,都替我打算好了。”

  “所以人要知道感恩。”蔓儿反复道,“虽然都说施恩不求回报,但是受恩的人不能当成理所当然,必须知恩图报。”

  木梨一直笑着称是。

  夜色已完全暗下来了,没有月亮,也没什么星星,只偶尔一点两点星芒从云层破处闪烁着,仿佛极力向大地彰显自己的存在。

  蔓儿等人到了驿站,一下马车,就看到老爷太太二人仰头看着一株高大的梧桐树,他们手牵着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赵瑀看见他们来了,一拉李诫的手,“进去吧,别让他们看笑话。”

  李诫也是一笑,“等晚上咱们再出来。”

  蔓儿纳闷道:“这两位主子又打什么哑谜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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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1

  天已黑定,浓云遮着星月不见, 方才的一两点星芒也完全看不到了, 只有驿站外的田间闪烁着点点萤光。

  连日的赶路, 谁都有些疲倦,是以用过晚饭后,赵瑀没让蔓儿近身伺候, 打发她回房歇息去了。

  她和李诫还惦记着木梨姐妹, 想找她们问问今后的打算。

  但他们来的十分不凑巧。

  小花应是中了暑气, 一直在吐, 连晚饭也没有吃。

  木梨一边默默流泪, 一边照顾着小妹,蔓儿也没法歇息, 在旁边端茶递水,收拾地面秽物。

  赵瑀忙让李诫去找郎中, 好在这间驿站专门配有懂医的驿卒, 虽不如正经的郎中, 寻常的头疼脑热也能看得了。

  熬了一副药灌下去,小花止了吐, 不多会儿昏睡过去。

  约莫白日间受到了惊吓, 她睡着也不安稳, 眼角挂着泪珠,时不时唤几声娘。

  木梨坐在床边轻轻抚着妹妹的背,给她抹去眼泪,自己却是一声接一声低低抽泣。。

  赵瑀的问话就说不出口了, 她安慰木梨几句,便拽了下李诫,示意该回去了。

  李诫站着没动,直白问道:“木姑娘,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在吗?”

  木梨的手微微一顿,凄然说道:“没有了,因爹爹好赌,输光了家产,还欠了许多外债,族亲怕被牵连,早和我家断绝了往来。”

  李诫又问:“那你们今后可有何打算?”

  “打算……我也没个头绪,现在只想把妹妹拉扯大,给她寻个好人家,也算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娘亲了。”

  赵瑀心底暗叹一声,柔声道:“若你们暂时没去处,就跟着我们到兖州去,你有做饭的手艺,租个铺面开个小饭店,也能安稳度日。若是开馆子缺钱,只管说话,我和老爷一定会帮你。”

  木梨怔怔看着她,少倾,略带艰难地起身,挪步过来,却是“扑通”一声跪在赵瑀面前。

  赵瑀吓了一跳,忙命蔓儿扶她起来。

  木梨只是摇头,死死跪在地上,低声说道:“太太的好意,我万万不敢当。”

  她从贴身的荷包里拿出两张银票,“太太,恩公帮我们消了赌债,整整五百两银子,相当于是我欠了恩公的。这是姓钱的给的两百两,还有三百两,我恨不得当牛做马立时还上。怎敢还要太太的银子?”

  赵瑀没料到她竟会有这番论调,有些不知所措,不由看向一旁的李诫。

  李诫也不明白她怎么想的,便道:“木姑娘,赌债按律不追索,况且我也没掏银子,你实在用不着把这债务揽自己身上。”

  “不,若不是恩公出手相救,别管什么律法规定,这笔债我家都逃不掉的!而且蔓儿姐姐也说做人要知恩图报,我受了您这么大的恩情,断没有继续伸手要钱的道理。”木梨抬头直直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语气异常坚定,“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认定我欠了你们的债。”

  “而我一早就说过,我木梨从不欠债。恩公,太太,我给你家当长工,做厨娘,为奴为婢,总要还上这笔债才算!”她倔强地昂着头,嘴角紧绷着,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无一不显示了这个女孩子的固执。

  蔓儿忍不住插嘴道,“就算你做厨娘,月银顶天儿了一吊钱,还要负担你们姐俩的日常花销,一个月能省下几文钱?就算你们不吃不喝,一年攒下十二两银子,三百两银子呢,你要还到猴年马月去?”

  木梨说:“就算我做到死,也要把这钱还上!”

  赵瑀觉得她钻了牛角尖儿,李诫救了她们不假,可她硬是拿银子来衡量这份恩情,好像给了钱,她和李诫之间就两不相欠。

  这让赵瑀说不出的别扭。

  她便说:“我们慢慢商量,你先起来说话。”

  木梨反而伸手去摇晃妹妹,“小花起来,跪下求恩公和太太给我们报恩还债的机会。”

  李诫喝道:“你这姑娘也忒死心眼,报恩的方法很多,我用不着你拿银子还!你和你妹子好好过日子也算是报恩了。”

  也不知哪句话触动了木梨的心,方才一直忍着没哭的她顿时泪如雨下,抽泣了好几声才哀恳道:“恩公,若不是您,我这一辈子就全毁了,我岂能不知多少银子也报不了您的恩情?我只是想让我心里多少好受点,以后在人面前不会矮三分,也能挺起胸膛做个人。”

  赵瑀和李诫互相看了一眼,他俩似乎明白了,这姑娘的自尊心超乎寻常的强,不愿意欠别人什么,更不愿意低人一等。

  李诫还想开导她,“你自己开饭馆子也一样能赚钱,或是去善堂、酒楼茶肆做工,不都可以吗?”

  木梨惨然笑道,“恩公,现今除了您和太太,我是哪个人都不敢相信了。您放心,我一准儿本分当差,绝不给您和太太添麻烦。”

  “大人,不如给她个机会吧。”门外传来曹无离的声音,“我看太太身边就蔓儿一个丫鬟,确实不够用,如今有木梨姐妹帮衬,岂不是两全其美?”

  李诫笑骂道:“你属兔子的?耳朵够长!去去去,大人我家里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

  曹无离嘟囔了一句什么,却依旧站在门外不走。

  赵瑀看看外头,不知怎的心头一动,遂试探问道:“但是我这里有个规矩,凡进李家伺候的,都须签卖身契,你可愿意?你看就是蔓儿,她的卖身契也在我手里,还是死契。”

  木梨低下头,偷偷瞥了蔓儿一眼,思索片刻后,喃喃道:“太太,我签死契,我妹妹可不可以签活契?”

  赵瑀先是愣了下,然后慢慢立起身,“可以,身契等到了兖州府再签。这一两天的你再仔细想想,如果有别的打算改主意也没关系。”

  木梨重重磕了头,已是泣不成声,“多谢太太,多谢恩公,木梨必会尽心竭力伺候您二位。”

  这次赵瑀没有扶她起来,只是柔声道:“天色已晚,早些歇息吧。”

  躺在床上的小花被吵醒了,她没有出声,呆呆看着姐姐磕头,呆呆看着赵瑀等人离去。

  屋里重新剩下她们姐俩,小花虚弱地喊了声,“姐……”

  木梨忙奔过来查看妹妹的情况,看她精神尚可方松了口气,搂着妹妹含泪道:“花儿,一切都好了,姐姐找了个大靠山,往后再也不用害怕爹爹卖了我们抵债!”

  说着说着,她哭起来,却不敢放声大哭,只死死捂住嘴,把所有的悲伤、委屈、不甘,全都闷在嗓子里。

  仲夏的夜风吹进窗子,虽不似白日那般炎热灼人,然也带着夏季特有的闷热感。

  赵瑀没由来的一阵烦躁,身上疲乏地很,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李诫拿着大蒲扇呼呼给她摇着,察觉到她心中不痛快,便说道:“瑀儿,你是介意那姐俩?如果你不放心,我马上打发她们走。”

  “不干她们的事,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那我们出去走走吧……你等两刻钟再出去,就去门口那株梧桐树找我。”

  李诫说完,直接翻窗跳了出去。

  赵瑀不禁想起成亲前,他总喜欢翻窗子找自己,很少好好地走门。

  一阵暗笑,她披上外衣,慢慢走出了房门,拾阶而下,来到那颗梧桐树下。

  晚风中充满清新淡雅的梧桐花香,月亮略带迟疑地从云层中露出半个脸,将梧桐树笼罩在纱幔一样的银辉下。

  一朵淡紫色的梧桐花从赵瑀面前飘然而下,她仰头,树上的李诫正看着她笑。

  他说:“上来!”

  “讨厌!”赵瑀嗔笑道,“你下来。”

  李诫便真的一跃而下,赵瑀这才看到他手里拎着一个布袋子,莹莹发光。

  赵瑀怔楞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流萤?”

  李诫故作失望地叹道:“原本想给你个惊喜的,哪知你太聪慧,竟然一眼识破了!”

  “你让我晚两刻钟再来,原来是做这个去了,能给媳妇儿捉流萤的朝廷命官,只怕你是唯一的一个……真好,一定会很美。”

  李诫得意地笑了笑,手向上一扬。

  无数只流萤快活地飞舞着,如璀璨的星河洒落在身边,驱散了无边的暗夜。

  “抓牢。”李诫低低喝道。

  赵瑀只觉身子一轻,叶子簌簌作响,反应过来时,她已坐在梧桐树上。

  流萤停在枝叶间,暖暖的黄晕闪烁着,映在赵瑀的眼中,焕发出柔和的光晕。

  “瑀儿,”李诫将一只梧桐花别在她的鬓发间,双眸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因为你,我爱上了梧桐花。”

  赵瑀温温柔柔地笑了,“因为你,我喜欢上了这个世间。”

  月光淡淡地照下来,朦胧而美丽。

  而最美的,自然是身旁的心上人。

  第二日清晨启程时,再看到木梨姐妹,赵瑀已没了那种没来由的烦闷,还对她们点头笑了,“雇了辆马车给你们坐,不必拘束,有什么事都可随时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