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相公 第72章

作者:瓜子和茶 标签: 穿越重生

  “嗯!”

  赵瑀莞尔一笑,“那你过来。”

  李诫不明所以,依言过去,单膝跪在她脚下,一手扶着琴案,一手撑在膝头,仰头看着她,“瑀儿,你终于肯看我了。”

  他语气委屈得像个受欺负的孩子。

  赵瑀抚上他的脸颊,笑着,低下头,啜住他的唇。

  现在正是黄昏,窗前,斜阳的余晖洒满一室,金色的光芒中,是两人的朦胧缠绵的剪影。

  领略如花香般美妙的呼吸,轻吻如花瓣般柔软的绛唇,还有什么能比这些更能安抚情人呢?

  李诫飘飘乎,熏熏然,却听赵瑀轻笑,“曲成矣——相公,我提前准备好你的生辰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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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3

  八月十五过后,兖州城丹枫染秋, 水濯清波, 秋风阵阵, 已是清寒逼人。

  这日因要去孔府做客,赵瑀早早起来梳洗,李诫看她穿着雨过天青的长褙子, 因笑道:“会不会太素淡了些?我看那身大红牡丹纹的长衣不错, 你要不试试那件?”

  赵瑀手里拿着小银盒, 正要抹口脂, 闻言一笑, 也不回头,看着镜子里的李诫说, “孔太太就是个素净人,客随主便, 我穿得花枝招展的, 没的让她不喜。”

  “她爱喜不喜, 你干嘛那么在意她?重要的是你喜欢。”

  李诫说着,接过她手中的小银盒, 手指沾了点儿口脂, 点在她的唇上, 轻柔晕开,仔细描绘着她的唇形。

  “张开些,闭这么紧,里面的都抹不均匀。”

  粗粝的手指从湿嫩凉滑的唇上抚过, 带来微微的刺痛感,而这种些许的痛感,反带来了一种麻酥酥的痒。

  他的手顺着领口滑下去。

  赵瑀不由绷紧了腰背,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正经点儿!”

  李诫捂着手嘻嘻地笑着,“是、是,我有些情不自禁了,该打该打!”

  赵瑀整好衣服,起身叮嘱道: “今儿个你务必要到孔府接我,如果孔家让你进门最好,不能的话,你就在门上等着我,千万别和人家起冲突,更不能出言不逊摆官架子,可记下了?”

  李诫讶然道:“还能不让我进门?我至少也是个官儿啊,就算昔日在王府,也没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这孔家的规矩还能比王府大?”

  “这就是文人的傲气,多大的本事,多大的脾气!孔大儒对权贵不屑一顾,还能屹立不倒,自有他的道理在。”赵瑀拽着他袖子轻摇着,“相公,你且听我这一遭,好不好?”

  她很少用这种撒娇的语气说话,李诫听得骨头都酥了,哪里还舍得说个“不”字。

  从二门坐了青?车出来的时候,赵瑀恍惚看到一个人影躲在大柳树后面,探头扒了一下,旋即马上跑了。

  蔓儿已经认出来了,“太太,是小花!那小蹄子见您来扭头就跑,准是望风的!奴婢去把她捉来。”

  “不必,今天我有要紧事要做,没空处置她们,等回来再说。”赵瑀提起另一件事,“明儿个牙婆带人来,你先过一遍,外院的粗使婆子我不看,进内院伺候的,你让她们到东厢房等着。”

  想着快要离开这里了,蔓儿心里不由生出几许惆怅,暗想着走之前怎么也要帮太太清理下院子。

  秋阳渐渐升得很高,柔和的日光下,孔府后院子的菊山越发灿烂。

  孔府的大门窄,马车进不去,赵瑀在门口下了车,秋阳已升得很高,柔和的日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和蔓儿跟着婢女绕过影壁,从月洞门进去,穿过月季花、常青藤、刺梅密密虬结的花廊,却见前面豁然开朗,偌大的院子里,全是茅草屋顶的土坯房,毫无富贵之气,只靠东木篱围墙下一丛黄的白的菊花,增添了几分颜色。

  婢女刚打帘子,赵瑀就听到小花厅里潘太太的说笑声。

  孔太太带着客气的假笑,随声附和几句,见赵瑀进来,却不见外,开门见山问道:“我让你修补的谱子进展如何了?都一个多月过去,你可悟到什么没有?”

  赵瑀笑了笑,谦虚中隐隐藏着一丝骄傲,“这古谱绝妙非常,我虽喜欢抚琴,于谱子上却是才疏学浅,绞尽脑汁也只续了一小段,纯属狗尾续貂。”

  孔太太听了前半句,以为她也没修补出来,当即脸上一阵失望,又听到后半句,顿时兴高采烈,眉眼也鲜活了不少,“快拿给我看看。”

  赵瑀示意蔓儿将谱子递过去。

  孔太太凝神盯着曲谱,嘴里哼唱着,不由眉头皱了起来,“这是鼓舞士气的曲子,理应激昂奋进,乐师做此曲的时候,她心上人还没死,怎么你续写的如此忧伤?其中还掺杂着喜悦,两种相反的情绪,你为什么要揉到一起?”

  赵瑀想了想说,“不如我弹给您听听?”

  窗边就是一架琴。

  焚香净手,赵瑀正襟危坐,一阵深沉悠远的琴声自她手下传出。

  案前一缕香烟随风袅袅飘散,将琴声也带出了窗外。

  战士身上的铠甲闪闪发着光,他手持腰刀,意气风发,男儿的远大抱负中,是少女满含泪光的微笑。

  她说,君生,我生,君死,我死!你载誉归来,我高高兴兴嫁你,你马革裹尸,我也高高兴兴随你一起死去。

  琴声到了后半曲,时而有哀音,清冷如寒泉,时而如春风拂面,好似情人间的窃窃私语。

  缠绵不舍,淡淡的忧伤中,是抛却一切,能与心上人共生死的喜悦。

  一曲终了,孔太太久久没回过神来,便是不通音律的潘太太,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孔太太叹道:“我不敢说你续补的一定最符合曲中原意,但这确实是最打动我的。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家老爷在曹州遇险,一连数日寻不到他的消息,我也是有感而发,胡乱写了一通,聊以慰藉而已。”

  孔太太难得露出个大笑脸,“不错!你的琴艺很好,技巧很熟练,但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许多人的琴艺都很好。难得是你的琴意更出色,只这一层,就很难有人比得过你。我没看错,琴谱交给你果然是对的!”

  她难得这么夸人,赵瑀简直有些受宠若惊,潘太太颇有眼色,看孔太太心情大好,就在旁不住凑趣,屋里不时发出阵阵笑声,气氛是十分的热烈。

  菊花丛前,孔大儒已站立许久,他是被琴声吸引过来的,隔窗听见自家小娇妻的笑声,不由捋着颌下美髯也笑了几声。

  他慢慢悠悠踱着四方步,经过院门时问了一句,“今日何人做客?”

  看门的婆子答道:“是潘知府的太太,和李同知的太太。”

  李诫?那个被读书人骂得狗血淋头的李诫?

  大字不识的奴仆和才华横溢的小姐。

  孔大儒笑了笑,有点儿意思。

  他一路走出府门,看门口停着一辆青帷马车,有个年轻人斜靠在车壁上,百无聊赖地耍鞭子玩。

  他只当是谁家的马夫,也没在意。待他归来,便见一个少妇从大门里辞出来,由那人扶着上了马车。

  那两人举止亲昵,孔大儒不由心生诧异,就问门子,“那人不是马夫?”

  门子笑道:“那是同知李大人,过来接李太太的。”

  孔大儒更诧异了,“他怎么站在外头等?”

  门子讪笑,“老爷,您之前说过,无论来者何人,只要没有请帖,都不让进门……”

  孔大儒回头望了一眼,心道李诫也并非如传闻所言飞扬跋扈,果真传言不可尽信。

  回去的路上,赵瑀笑吟吟对李诫说,“孔太太邀我后天再来,你若得空,记得来接我。”

  其实李诫这阵子并不是没事干,他忙着和曹无离商量修堤的事。然媳妇儿说要他来接,他虽然不明白为何一定要他来,但也欣然从命。

  后日出门时,因新给阿远找了个奶娘,还不甚熟悉阿远的脾气,须得蔓儿指点,赵瑀将蔓儿留在家里。

  她只带了一个新进的小丫鬟和一个跟车的婆子。

  小丫鬟叫乔兰,只十二岁,庄户孩子,大手大脚粗粗笨笨的,看着很有几分呆蠢。赵瑀牙婆领来的一众丫头里选中了她,并直接让进内院服侍。

  临走时蔓儿还不放心,偷偷和赵瑀说:“太太,乔兰瞅着不伶俐,好多规矩还没学会,奴婢瞧着那个莲心不错,不如带她去。”

  莲心也是昨日选进院子的丫鬟,因识字,能写会算,赵瑀也留下了她。

  “去的去孔家,不必担心有人出幺蛾子,带个老实听话的就行。”赵瑀笑道,“你过不了几日就该上京了,要赶紧把这几个人教出来才行。”

  还好,这次去孔家,乔兰稳稳当当的,没出什么岔子——其实也出不了什么岔子,赵瑀和孔太太都喜静,伺候的丫鬟都去廊下歇着,乔兰老实木讷不善言辞,又听赵瑀的话杵在门口不敢离开,就是有人想挑事,都无从下手。

  仍旧是李诫接她回来。

  赵瑀投了孔太太的眼缘,二人的交往逐渐增多,顺带着李诫在孔家门口露脸的机会也多了。

  不止门子,连外院管事都认得了这位异常宠妻的同知大人,因李诫没有官架子,又同是奴仆出身,他们之间倒能时不时聊上几句。

  只是李诫从没进得了孔家的大门。

  偶而遇到孔大儒,人家也没多看他几眼。

  李诫本就聪明,来来回回几次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因劝道:“瑀儿,刘铭走了,你是不是想请孔大儒到我这里做幕僚?我看还是算了,他这人不耐烦和官场上的人打交道,潘知府请他出仕多少回了,也没见他答应过。”

  “谁说我要请他做幕僚?孔先生那么大的名气,就是他肯,我还不敢呢!”赵瑀失笑道,“我是想让你拜他为师。”

  “我拜他为师?”李诫彻底懵了,随后苦笑道:“瑀儿,这比请他做幕僚还难,我没正经上过学堂,字都认不全……就是给皇上的密折都是白字连篇,圈圈勾勾一堆——人家肯当我老师?我看纯属做梦,你身子不便,别费那个心了,还是好好养胎要紧!”

  “你别急着说不行,我和孔太太聊天,没少提起你在濠州、曹州的事,她好像还挺感兴趣的。而且前几天我说想替你寻个先生,她还说帮我找找。哦,对了,她夸你是个好官。”

  李诫挠挠头,“光她说不行啊,要孔大儒说才行。”

  赵瑀莞尔一笑,颇有几分自得,“这你就不如我明白了——孔家,是孔太太说了算。”

  李诫凑过去,啪滋香了一口,“咱家,也是你说了算!”

  

  ☆、084

  九月季秋,已很有些凉意, 风起处, 后园子金黄的杨树叶子扑簌簌掉落一地, 落叶铺就一条灿烂的地衣,远远望去,煞是好看。

  李诫和赵瑀携手走在林间, 暖阳照下来, 也是金灿灿的。

  今天李诫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错, 京城传来消息, 消失已久的秦王终是平安抵京。

  替主子保住二爷, 不用让主子遭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他着实高兴。

  赵瑀不免有点好奇, 低声问他:“到底是不是太子谋害秦王?是不是庄王世子也有份?那日赵瑾得意忘形,漏了口风, 我听着心惊肉跳的, 天家最忌讳骨肉相残, 更忌讳朝臣站队……不想你却卷进这潭浑水里,你可别意气用事, 给皇上说些不该说的。”

  李诫同样声音很低, “九成九是太子搞的鬼, 不过你说得对,主子忌讳这个,所以我给主子的密折中只说是遭水匪抢劫。这纯属主子的家务事,有锦衣卫查, 我不会多言,也不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