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喜桃
说罢,宋妈妈招了招手,“来人,为二小姐行罚。”
话音儿刚落,立刻有两名膀大腰圆的婆子上前,薛楼月见架势不对,起身欲逃,却被两个婆子按在床上动弹不得,另有粗使婆子拿着一支竹板上前,往薛楼月的手心上重重打了下去。
一室的丫鬟婆子见状,皆伏地求情,那田妈妈欲以身护主,被护院双手反剪在身后,推出了屋外。
竹板打在手心的“啪啪”之声不绝于耳,起初还伴着薛楼月的饮恨低泣声,后来,薛楼月竟是死死咬着唇齿,双眸殷红似血,受着手心剧痛,竟是吭也不吭一声。
宋妈妈无奈摇了摇头,暗道了声“自作孽,不可活”,朗声骂道,“怕不是晌午饭没吃饱!这般打得轻飘飘的,若是叫老太太知道了,我头一个告你们渎职懈怠!再打得重一些!”
腊月十九,宜纳财,宜出行。
这日,宛老太太和薛亭晚一早便动身坐上了马车,前往裴国公府去。
裴国公府坐落在如意湖畔,离惠景侯府有段距离,约莫着行了两炷香的功夫,马车才悠悠停了下来。
上回端午正阳宴,薛亭晚腿上受了伤,被裴勍一路从如意湖畔抱入裴国公府中,故而今日也算是“故地重游”。可那日她有伤痛在身,窝在男人的结实怀抱里梨花带雨,泪眼朦胧,压根没好好打量过国公府的陈设布局。
只见薛亭晚撩开马车帘子一角,倾身朝外头打量着,一双杏眸里盛满了好奇之色。
裴国公府门前镇守着两头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四扇朱漆红门上头悬着一块烫金雕花乌木横匾,上书“敕造裴国公府”几个大字。
匾额之下,一众丫鬟婆子早早等候在此,被拥簇在中间的老太太身形清瘦,精神矍铄,正是邵老太太。
两位老太太打了照面,自然是少不了一阵客套寒暄。
邵老太太拣了宛老太太身后的薛亭晚,不由得眼前一亮,当即拉了薛亭晚的小手儿一顿猛夸,随后又将人一路领进了裴国公府的花厅中落座。
丫鬟婆子鱼贯而入,奉上了些热茶点心、果子吃食之流。
邵老太太拉着薛亭晚柔嫩的小手儿,爱不释手地摩挲着,笑赞道,“宛老妹妹,你是个有福气的!早就听说永嘉县主不仅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更是皇上、皇太后跟前的开心果,万万没想到,永嘉县主竟然就是你的外孙女儿!真真是无巧不成书!”
“你这孙女儿样貌可人!性子也乖顺!我看了都喜欢的不得了!”
宛老太太深知薛亭晚的淘气性子,幼时她在余杭宛氏小住的时候,上树下河掏鸟窝皆是不在话下,讨长辈开心的顽皮话更是一箩筐一箩筐的说都说不完,可今日自打进了裴国公府的门儿,薛亭晚便一副安分守己,玉软花柔的温柔模样,连话都不说几句,只知道红着桃腮轻笑,真真是跟转了性子一般。
宛老太太心中狐疑,当着邵老太太的面儿,也不好多问,只笑着看薛亭晚道,“我这外孙女儿确实懂事又贴心,和那小棉袄也差不了多少!身姿容貌也算是小辈儿里出众的,只是今儿个出门穿的素净了些,要我说,女孩子还是穿红戴金,更衬的气色好一些!”
薛亭晚闻言,下意识抚了抚鬓边的攒东珠朱钗。
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折枝梅花的对襟立领长衫,下头是条绣着广寒捣药图的织金百褶裙,外头罩着件藕荷色纱衣,这周身打扮配色柔美,衬的她少了几分明艳嚣张,多了些妩媚纤弱,温婉可人。
邵老太太从头到尾好生打量了薛亭晚一番,笑着点点头,轻轻拍了拍薛亭晚的手背,“我倒是瞧着这身装扮十分娴静端庄!不过话又说回来,阿晚是个美人儿胚子,怎么打扮都是美不胜收的!”
薛亭晚听着邵老太太的夸赞,桃腮愈发染上一层绯色。
她生的一副千娇百媚的好颜色,母亲宛氏打小便喜欢把她打扮的富丽堂皇,明艳照人,倒也和她嚣张外放的性子十分般配。
奈何这回来裴国公府乃是要面见裴勍的嫡亲祖母的,早在两日之前,薛亭晚心中便惴惴不安爱来,她思虑良久,考虑到裴勍的祖母邵老太太出身书香门第,饱读诗书,怕是不喜欢过于奢侈高调的作风,这才特意改了一惯的穿着,故意往素净高洁那一挂打扮。
如今看来,她这一身衣裙钗环,果然是正对邵老太太的胃口。
薛亭晚一向是个讨长辈喜欢的孩子,纵使今日有些拘束,三言两语依旧把两位老太太哄得合不拢嘴。
邵老太太衣着素净,眉目老态却不失温婉,“我那独生女儿去的早,这孙子又是个心性早熟的,十来岁便被皇帝带在身边游历四海,等到后来入了宦途,更是指点江山,秉烛对策,多少次临危受命,为国事奔波操劳……唉,我们邵氏的金孙,倒成了给他们皇家养的了!”
宛老太太劝道,“老姐姐该偷着乐才对!咱们大齐谁人不知裴国公年少富有才名,这十多年来圣宠不衰,乃是皇上跟前一等一的权臣红人,别人眼红还来不及呢!”
邵老太太摆摆手,“你是有所不知,我这孙子虽有贤声才明,可坏就坏在性子太冷清了,眼见着已经过了弱冠之年,对男女之事却一点都不上心!先前给他物色了几个知书达理的贵女相看,他一概是不冷不热,在我跟前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统统推拒了……如今年关将至,这孩子依旧是日日忙的不着家,我这老婆子不像是来陪他过年的,倒像是耽误他忙公务了!”
此言一出,又是一堂哄笑。
三人正说着话,那厢有婆子挑帘子入内,躬身道,“回老太太的话,国公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裴勍便进了屋。他似是刚从外头回府,解了外头披着的白色云纹大氅递给了下人,身上只穿了件天青色圆领锦袍,依旧是身姿挺拔,眉目英挺的模样。
裴勍一进屋,便见自家祖母正拉着薛亭晚小手,看起来亲密无比。
裴勍微挑了眉,薄唇勾了抹笑意,上前给二位老太太一一请安见礼,末了,又望着薛亭晚道,“永嘉县主安好。”
第53章 陈年醋缸
薛亭晚闻言, 红着脸起身, 屈膝行了一礼。
今日裴勍和几位老臣在御书房中商议祭天大典之事, 因数日之前知道薛亭晚会和宛老太太一同登门拜访,便和献庆帝请假早退,纵马疾驰回了裴国公府。
裴勍面上神色淡淡,眸光不经意间徘徊在薛亭晚身上, 见她明媚的小脸儿上粉光脂艳, 周身打扮温柔娇俏,竟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宛老太太见裴勍生的俊美无俦, 器宇轩昂, 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再细细一看他的俊朗眉眼,竟是觉得裴勍的面容有些眼熟, “老身似是在哪里见过裴国公……”
裴勍闻言,俊脸上露出少有的和煦笑容,轻启薄唇道,“老太太记性好。八年前, 皇上下江南巡视, 御驾亲临余杭织造局, 当晚宛大人于宛府设宴招待,晚辈曾与皇上一同赴宴,确实是见过老太太的。”
听裴勍这么一说, 宛老太太才想起这桩陈年旧事来。
八年前, 裴勍不过才十几岁, 已经是进士一甲及第,一身沉稳,履历颇丰,可谓是红极一时的天子近臣,
当年献庆帝亲自下江南五路巡视,莅临余杭织造总局,念及宛氏祖上捐银救水灾有功,当晚更是亲临宛氏府宅中赴宴。经过此事,宛氏在余杭地界可谓是风光无两。
宛老太太万万没想到,当年皇帝身边跟着的那位身如束竹的单薄少年郎,竟是长成了如今这般秉节持重,丰神俊朗的模样。
邵老太太笑道,“看来我这孙儿和老姐姐一家子颇有缘分!”
宛老太太笑着指了指薛亭晚,“那年迎御驾的晚宴上,我这孙女儿也在!只不过那时她才六七岁,大抵是不记得了那盛事了!”
薛亭晚正惊讶于裴勍和外祖宛氏一家的缘分,闻言不禁错愕,“我也在!?”
宋妈妈解释道,“当年侯夫人怀着小世子,侯爷把姑娘送到余杭过年,姑娘当时年纪小,整日寸步不离地跟在茂少爷后头跑,一口一个“表哥”都喊得含糊不清,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薛亭晚回想了片刻,才记起来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儿,不过,若是当年的晚宴她也在场,岂不是早就见过裴勍!?
薛亭晚正百思不得其解,那厢,裴勍听到“茂表哥”三个字儿,微微抬眸,神色幽幽地看了薛亭晚一眼。
一屋子人又说了会儿话,邵老太太见薛亭晚颇为拘谨,还以为她是觉得无聊,张口道,“你们两个年轻人在这儿听我们老婆子说话多没劲儿!淳郎,你不如带着永嘉县主去园子逛逛,我这次来京带了许多新奇玩意儿,叫阿晚挑一挑有没有喜欢的!”
此言正中了裴勍的下怀,男人当即起身告辞,带着薛亭晚出去了。
腊月时间,天寒地冻,今个一早天色便阴阴沉沉的,这会子果然飘起了零星雪花,只见鹅毛一般的雪片儿从彤云密布天上悠悠荡下来,恍若风吹梨花落,碎琼乱玉迷人眼。
外头北风凛冽,入画服侍着薛亭晚披上了秋香色的缎面大氅,那厢,小厮和侍卫十九已经各撑起了一把八十四骨的紫竹伞,立在台阶下候着二位主子。
裴勍下了台阶,从十九手里接过那把紫竹伞,亲自接了薛亭晚下台阶,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启唇道,“雪天路滑,你们只管在前头开路。”
地面上积了一层白雪,确实是路滑难行,小厮、十九和入画闻言,皆是躬身应了,走在前头为二位主子开路。
裴国公府中,亭台馆榭,林木池塘兼备,因是冬日时节,花木凋零,只见翠竹松柏长青,梅花傲雪凌霜,加之楼阁布局回环,颇有古朴意趣。
薛亭晚和裴勍走在后头,两人相隔着半臂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若是细看,不难发现,男人特意放慢了步子,和身侧的女子并肩而行。
趁四下无人,薛亭晚拿纤纤玉指勾了勾裴勍的大手,软着嗓子道,“淳郎,我们这是去哪儿呀?”
“一会儿就知道了。”
男人惜字如金,神色也淡淡,像是没什么闲聊的心情,甚至连她的手也不拉。
薛亭晚看着这副冷漠寡淡的模样,登时便嘟了粉唇,娇哼一声,扭头去看伞外的雪景。
众人又行片刻,过了一处馆榭,进了一弯抄手游廊。
眼见得前头三人消失在转弯处,薛亭晚一只脚刚迈进游廊,还未走两步,便被一股大力拉到了游廊旁的厢房里。
男人长臂一伸,带上了厢房的木门,把娇弱的人儿按在墙上,迎头便是缠绵一吻。
薛亭晚被男人紧紧箍在怀里,身前是火热结实的胸膛,身后是冰凉坚硬的墙壁。
她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亲吻,扭着身子嘤嘤地唤了两声,身子便酥软成了一滩春泥。
美人儿粉面含情,云鬓间的金雀儿钗一晃一晃,惹得男人眸色更为幽深,一双大掌更是紧紧箍住美人儿的细腰,几乎要掐断一般。
裴勍一向是清心寡欲,飘逸出尘的模样,何时曾以这副凶猛的模样示人过?
薛亭晚被男人抵在墙上,两腮酡红,娇喘微微,被男人这副模样惊到了,开口便是推拒的话,“你别……”
裴勍略抬了头,仍是环抱着她的姿势,大手在她腰上捏了一把,俊脸神色隐忍,声线低沉喑哑,“多久没见了?嗯?刚才竟然还故意招惹我。”
上回两人见面,还是裴勍代献庆帝去国子监中祭拜至圣先师,顺道宣了国子监放冬假的圣旨,细细数来,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
薛亭晚脸颊滚烫,一双含波的杏眸躲了男人幽若深潭的目光,软糯糯道,“半个月了。”
裴勍闻言,低头在她的红唇上重重咬了一下,“不对,是十五天零十八个时辰。”
“阿晚,一日不见,我度之如年。”
听着这直白的情话,薛亭晚当即羞红了脸,轻咬着红唇,软了嗓子道,“我也想念淳郎。”
男人望着怀中的温玉软香,唇角微扬起来,“哦?有多想?”
薛亭晚听着这“不怀好意”的追问,耳尖泛着绯红,攥着男人的衣襟犹豫了半天,终是心下一横,垫起脚尖,在男人俊脸上轻轻一吻,如蜻蜓点水一般。
在这种亲密事儿上,薛亭晚从未如此主动过,察觉到侧脸上传来软嫩的触感,裴勍有一瞬的讶然,等回过神儿来,颇有兴味地看羞赧的美人儿,“这就完了?”
薛亭晚面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耳后根,含羞带怨地瞪了男人一眼,“不、不然呢!”
“礼尚往来。”
只听裴勍哑着嗓子低笑一声,话音未落,男人便猛地俯身,薄唇铺天盖地的吻了上来,把美人儿压在墙上亲了又亲。
一吻罢了,四唇轻分,裴勍揉了揉掌中细腰,一贯清润低沉的嗓音变得含混喑哑,“茂表哥是谁?”
男人的声音磁性有低沉,响在薛亭晚耳畔,叫她心肝儿一阵乱颤——怪不得,方才主动去勾他的手都不搭理人,原来是打翻了陈年的醋缸!
只见薛亭晚长睫微颤,眸光流转,一脸的千娇百媚,故意避重就轻道,“茂表哥还能是谁,当然是我的哥哥呀,你问这个做什么……”
裴勍一张俊脸上似笑非笑,看着怀中顾盼生辉,雪肤花貌的美人儿,眸色一暗,就又要俯身吻上来。
薛亭晚忙伸了小手儿推在男人胸上,软了嗓子,可怜兮兮地求道,“我错了,我错了!茂表哥真的是我大姨母家的哥哥,好巧不巧,他去年便已经娶了嫡妻进门了……”
说罢,她又咬唇看向男人,一双美目水汪汪地,似是含着万般柔情,“方才,淳郎可是醋了?”
裴勍倒是坦坦荡荡地默认了,握着她搭在自己胸前的小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以后不准与我开这种玩笑。”
薛亭晚生的冰肌玉骨,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儿更是又软又嫩,裴勍不过轻吻了几下,便吻出了一片红痕。
裴勍望着那白腻的手背,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身金贵娇养的皮肉,粉光脂艳,触感滑腻,这才只是轻轻的亲吻,便已经红成了这般模样,若是来日做些其他的事……只怕还不知要如何是好呢。
薛亭晚被男人握着小手,心中一片柔软,倾身伏在男人肩头,柔柔道,“我今日第一次见你嫡亲的祖母,真真是紧张死了。”
裴勍略点了头,温声道,“我这不是回来给你撑腰了么。放心,祖母很是喜欢你——阿晚值得被所有人喜欢。”
薛亭晚心头一热,两条玉臂缠上男人的肩头,声音甜的似蜜,“我贪心的很,淳郎若是喜欢了我,就不准再喜欢别人。”
裴勍将下巴抵在她发顶,轻笑道,“一言为定。”
两人在厢房内如胶似漆,那厢,等十九、入画和小厮三人发觉身后跟着的二位主子不知所踪,急匆匆折返回来寻人的时候,裴勍和薛亭晚已经理好了衣衫,皆是一脸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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