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她娇媚撩人/嫁权臣 第46章

作者:六喜桃 标签: 穿越重生

  那许青振宦海浮沉多年,乃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方才片刻功夫,早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全身而退的说辞,此事见汪应连临阵倒戈,便也不再留情面,面皮上不慌不忙,痛心疾首道,“你何出此言!自打皇上为你和飞琼赐婚,我便待你如亲生儿子一般,不料,你竟是背着我做出此等祸害黎民、人神共愤的罪事!如今裴大人和徐大人揭露你的丑恶嘴脸,你竟然还妄图栽赃陷害,拉老夫为你顶罪!?你这人无父无母,无孝无悌的东西!老夫看错了你啊!”

  许青振一番推托之词情真意切,说着说着,竟是老泪纵横,一脸寒心地抹起泪来。

  汪应连目眦尽裂,听了他那通颠倒黑白的斥责,心中怒火陡然三丈高,想上前和许青振理论一番,不料却被孔武有力的龙禁尉一把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大太监李忠德面含沉怒,尖声责骂道,“放肆!金殿之上,岂容你这罪臣目无天子!来人——”

  “且慢!”

  那厢,德平公主穿着一身公主朝服,薛亭晚穿着一袭县主朝服,双双出现在金銮殿门口,提步走上御前,齐齐冲献庆帝行了一礼,高声道,“父皇,儿臣臣女有事启奏。”

  对于德平公主和薛亭晚的忽然到来,文武百官皆是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裴勍见薛亭晚和德平二人突然出现在此,微微侧首,淡淡看了徐颢一眼,徐颢只摇摇头,表示自己也并不知道德平意欲何为。

  九龙御座之上,献庆帝不知道德平和薛亭晚二人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见两人皆是一身朝服加身,不像是玩闹嬉笑,只抬手道,“德平,永嘉,既然是有事启奏,便上前来。”

  几个须发皆白的守旧老臣见德平公主和薛亭晚一届女流出现在金銮殿上,皆是面带不悦,一名老臣冷冷一哼,上前道,“皇上,自古后宫不得干政……”

  薛亭晚微微一笑,“韩大人此言差矣,臣女区区县主之身,怎能算是后宫之人。”

  德平公主一扬秀眉,“今日本宫来,也不是要干政——而是要为一对母女讨回公道,顺便请各位大人为这对母女评评理。”

  那韩大人被噎的哑口无言,众臣闻言,皆是面带狐疑,七嘴八舌地低声议论起来。

  “是什么母女?竟然要德平公主和永嘉县主亲自出动,要咱们文武百官一通评理?好大的脸面哇!”

  “朝上正在议恩州假银案一事,公主和县主突然要扯什么为母女评理,这不是胡闹嘛!”

  群臣交头接耳的功夫,有小黄门带领着一母一女上殿而来。

  那日,裴勍从薛亭晚口中得知柳红玉母女的存在,当即加派人手守在松墨巷子的李宅之中,以防止汪应连后知后觉,杀人灭口。

  昨夜东风呼啸,有杀手趁夜色潜入松墨巷子中,意欲行不轨之事,不料却被一早埋伏在此的护院击退,那几个黑衣人亦被押解入裴国公府之中。

  德平公主得知汪应连就是王兴车之后,心中也颇为震惊,她又转念一想,当即猜到昨夜的杀手乃是汪应连派来将妻女灭口的。

  虎毒不食子,汪应连此人心狠手辣致此,竟然连结发妻子和亲生女儿都要血刃,德平满心难以置信之际,更是凤颜大怒,愈发坚定了帮柳红玉母女到底的决心。

  为避免打草惊蛇,给汪应连再次加害柳红玉母女的机会,德平公主差了步撵道松墨巷子中,连夜偷偷请柳红玉母女二人进宫——身处铜墙铁壁的禁廷之中,任他汪应连有通天的本事,也再难伤及柳红玉母女一根汗毛。

  今日带着柳红玉母女进宫指认汪应连的事,薛亭晚还未来得及告诉裴勍。

  裴勍和徐颢为了恩州假银案的事情劳心劳力,奔波数月,如今,汪应连死期将至,她和德平也要尽一点绵薄之力才是。

  更遑论,她和汪应连之间隔着前世今生的新仇旧恨,她心中意难平,终归是要亲手做个了断,也不枉上一世,汪应连下毒送她上黄泉的“大恩”。

  那厢,柳红玉换了一袭干净布衣,拉着女儿缓缓上前,看到殿前跪着的那个熟悉身影,还未走到跟前,泪珠儿便已经滚落了下来。

  那三岁的女儿唤做“珠儿”,生的聪明伶俐,玉雪可爱,此时见母亲激动垂泪,当即撒腿朝汪应连跑了过去,大声唤道,“爹爹!”

  汪应连正万念俱灰,忽然听闻这一声稚嫩清脆的呼唤,大惊失色地缓缓转头,正对上珠儿一张粉嫩的小脸,和她身后荆钗布衣的柳红玉。

  金銮殿上,这对本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母女,俨然成了汪应连最后一道催命符。

  汪应连瞠目结舌,呆愣许久,终是惊呼一声,跪在地上的身子登时瘫坐下来,浑身如同筛糠一般,颤抖不已。

  柳红玉含泪上前,泣不成声道,“夫君!你高□□名,为何不来信一封?整整三年,我日日泣血,夜不能寐!夫君,你若有什么不得已的难处,莫要一个人受着,你说给玉娘听啊……”

  “他当然有不得已的难处!”

  德平公主冷笑一声,广袖一挥,“因为你这好夫君一开始便防着你!当年,他进京入国子监读书之前,便偷偷的拿着户籍文书去辰州户部改名换姓,为的是方便日后隐姓埋名,再也不被你找到!”

  薛亭晚下巴微扬,瞥了眼地上的瑟瑟发抖的汪应连,启唇道,“汪应连登科及第之后,另娶许氏高门之女,自此一路扶摇直上,短短半年便做到吏部正四品之职。只可惜,他被迷了心窍,一手主导了恩州假银案,荼毒百姓,中饱私囊。如若不是此案一朝事发,恐怕这世上少了个负心汉,多了个功名臣!只怕你这辈子,再也找不到你的夫君王兴车了!”

  两人立于九龙御座下首,将汪应连如何改名换姓,移花接木,隐匿过往,又如何指使杀手,意欲将柳红玉母女灭口之事缓缓道来。

  为人臣子,监守自盗;为人丈夫,重婚再娶;为人父亲,谋杀亲女。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干尽禽兽之事,枉顾孝悌忠信、礼义廉耻。

  群臣听了这段令人咋舌的隐秘之事,皆是喟叹连连,纷纷将鄙夷探究的目光射向一旁的汪应连。

  那厢,许青振听了这段惊天秘闻,可谓是勃然变色。

  当时,他勉为其难接受汪应连做女婿,乃是看他虽是庶人出身,却有状元之名,且有一身才学,能为许氏所用,不料,到头来,汪应连竟然另有发妻嫡女——这简直是往他们许氏祖宗的脸上甩巴掌!

  许青振虽然并不宠爱女儿许飞琼,可也不允许汪应连在许氏一族的脸面上动土。

  只见他咬牙切齿,气的闭了闭眼,暴跳如雷地向汪应连冲过来,“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已有嫡妻,却诓骗赐婚,娶我许氏嫡女!你好大的狗胆!”

  汪应连顶着众人的目光,宛如当众凌迟,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众臣见状,拦的拦,劝的劝,终是把许青振拉了下去,扶去了偏殿休息。

  上首,献庆帝的脸色也不甚好看,汪应连的一甲状元郎是献庆帝钦点的,汪应连的婚事也是献庆帝亲口赐的,如今汪应连的所作所为,无异于是打了献庆帝的脸。

  再者,科举考试录取进士不仅要看考生的成绩高低、身世是否清白,更要考察品行的优劣。汪应连人品低劣,却被科举考官一路遴选出来,如今他假仁义的面具被扒得一干二净,相关人员一概脱不了干系。思及此,殿中的科举考官、一路提携汪应连的大臣皆是两股战战,几欲奔逃。

  那厢,柳红玉听了薛亭晚和德平公主的话,又见了许青振的反应,当即俯跪在汪应连身旁,不住地摇着头,恸哭流涕道,“我只身一人,苦守辰州,含辛茹苦地将女儿抚养长大,至今整整三年,关于寻夫之事,我从未尝气馁。公主和县主方才所说的话,我不知真假,今日,我只要你一句话——只要你说没有骗我,我便依旧信你!”

第70章 七寸(三)

  德平公主闻言,满心恨铁不成钢之感, 正欲开口呵斥柳红玉, 却被薛亭晚拉住了手腕。

  薛亭晚面笼寒霜,眸光略带不忍, 她望着地上的柳红玉,仿佛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

  不同的是, 上辈子她发现汪应连的真面目之后,决意与汪应连合离, 及时止损,而柳红玉却依旧执迷不悟, 还对这等阴狠歹毒之人抱有浪子回头的幻想。

  思及此,薛亭晚低声叹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要柳红玉还对汪应连怀揣希望,任凭我们这些外人怎么劝, 都是没有用的。”

  德平公主听了这话, 也默然叹息,只得将嘴边一席劝说柳红玉的话咽了回去。

  那厢,汪应连听着柳红玉的质问, 沉默许久,本欲辩解一二, 可顶着满殿群臣鄙夷厌弃的目光, 终究是存了些许廉耻羞臊之心, 哑声道, “玉娘,我对不住你。”

  这算是亲口认下了他曾做下的一连串的罪行。

  柳红玉听着这变相的承认,怨怒委屈愤恨纷纷涌上心头,一边无状捶打着汪应连,一边嚎啕大哭道,“你好狠的心呐……我等了你整整三年,你哪怕厌了倦了我,好歹也来信说一声……哪怕是合离,只要给我一句准话,我也答应!可你为什么……为什么抛弃我们母子,甚至甚至还买凶杀我们灭口!?”

  柳红玉泣不成声,拉过一旁啼哭不止的女儿,“你睁眼看看,这是你亲生的女儿!她生下来整整三年,今天才头一回见到你这个父亲!”

  汪应连被柳红玉大力捶打着,听着耳畔母女的哭啼,眸中黯淡无光,形容枯槁。

  半年之前,他先有宴罢琼林,醉游花市,后有御前赐婚,喜结良缘。

  人生四大乐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汪应连一人便占去了两件。

  那时候,他志得意满,春光无限,满心幻想期待着日后青云直上,宦海扬帆。

  他本以为,这一切都只是锦绣荣华的开端,不料,到头来竟只是虚幻的浮华泡沫,一戳便破。

  他一直以为,那段不堪过往裹住了,瞒紧了,就不会有人知道他曾娶妓女为妻,就能另娶贵女,攀附高门。他一直以为,只要能夺得功名利禄,无论手段是黑是白,都是各凭本事。

  可他今日才知道,原来夜路走多了,也会遇到鬼。原来人在做,天在看。原来作孽太多,也会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金銮殿内,一场闹剧,满堂悲戚。

  御座下首瘫坐的汪应连身穿一袭四品深绯色官服——年纪轻轻便做到正四品的官位,前途本该大好,如今却被自己亲手断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此等不忠不孝之臣子,搅乱礼法,祸乱朝纲,乃是帝王用人之大忌。

  只见献庆帝面带失望不虞,挥手差礼官上前拟旨,大太监李忠德接过墨迹未干的明黄卷轴,于殿前宣旨——

  “吏部员外郎汪应连,买凶杀害妻女,桀贪骜诈,阴狠歹毒。铸造假银,欺上瞒下,目无王法。依大齐律法,将罪臣汪应连押入天牢,明日午时,于菜市口闹市处斩,以儆效尤,钦此。”

  话音刚落,当即有与前龙禁尉上殿,将汪应连押解下狱,更有小黄门上前,将柳红玉母女带下殿去。

  圣旨既出,尘埃落定。

  因裴勍和徐颢从始至终负责恩州假银案一事,如今真相水落石出,二人也算是恪尽职守,尽职尽责。

  明日午时汪应连菜市口处斩,献庆帝令刑部尚书为主刑官,令裴勍和徐颢二人为副刑官,一同监斩。

  献庆帝一向赏罚分明,此番,恩州假银案一事拨云见日,裴勍和徐颢功不可没,献庆帝对二人好生封赏了一番,文武百官也纷纷称赞了些溢美之词。

  德平和薛亭晚庇护柳红玉母女,协助揭露汪应连桀贪骜炸的真面目,大大推动了案情的进展,也算是功不可没。

  薛亭晚沉浸在前尘往事、旧恨纠葛之中,脑海中乱糟糟的一片,全程心不在焉,压根不知道殿中君臣都说了些什么,直到文武百官散朝了,才恍然回过神来。

  裴勍捏着手中的象牙笏,兀自垂眸,眸光里罩着一层晕不开的浓雾。

  恩州假银案,到汪应连这里真的真相大白了吗?

  假银案背后藏匿的奸佞起于朝中吏部,若是循着蛛丝马迹一路查下去,只怕会牵扯到位高权重之人。

  自古以来,法不责众,献庆帝深谙帝王心术,明白权谋之下,哪怕是正义也需适可而止,而恩州假银一案止于汪应连这里,便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隐藏在背后未被扒出的指使之人……不是不查,而是时候未到。总有一日,他裴勍会亲手将其弹劾于众,涤荡出朗朗乾坤,濯洗出海晏河清。

  裴勍静默片刻,侧身回首,隔着重重人群,望向殿中的薛亭晚。

  她一袭县主朝服,眉目如画,只是远山眉间含着一泓悲戚,是那样的清晰可见。

  裴勍心头一动,以为薛亭晚是柳红玉母女的遭遇而伤心,下意识想走过来抱一抱她、想好好地哄一哄她。可当着满殿群臣的面儿,只能生生忍下了。

  不知何时,刑部尚书走到裴勍和徐颢面前,揖手道,“裴大人,徐大人,咱们不妨移步酒楼,商谈下明日监斩之事。”

  裴勍收回目光,冲刑部尚书回了一礼,“便依尚书大人所言。”

  偏殿之中,柳红玉母女端跪于下首,脸上泪痕未干,“民女柳红玉叩谢公主、县主大恩,若非公主和县主为民妇找到夫君,民妇只怕还要遥遥无期的苦等下去……公主、县主之大恩,民妇来生做牛做马,无以为报!”

  薛亭晚用了口茶水,坦诚道,“不必言谢。方才贸贸然带着你们母女二人上殿,没有提前告知你实情,是怕你知道了汪应连就是汪应车的真相后惊惧过度,也怕你念及往日夫妻之情,对汪应连生出庇佑之心,不肯当堂指认汪应连就是你的夫君。本县主答应帮你寻找夫君,一开始是出于同为女子的道义,后来,又查探到汪应连所做下的种种歹事,则是为了替恩州百姓讨回公道,将假银案的真凶绳之以法……还望你莫要怪本县主和德平公主不坦诚相告,生出旁的怨言。”

  柳红玉伏地叩首道,“民妇不敢!民妇幸得公主和县主庇佑,才幸免于汪应连杀戮的屠刀,于万般凶险之中保全性命……事已至此,既然汪应连不拿我们母女当做妻儿,我又何必再把他当做至亲的夫君!?”

  德平公主闻言,挑眉道,“哦?这么说,你真的对汪应连死心了?明日午时,汪应连便要在菜市口处斩,你可要带着女儿去送他最后一程?”

  柳红玉揽着三岁的女儿,银牙狠咬,面上浮现决绝之意,终是心下一横,朗声道,“不必了!从今往后,民妇的女儿会冠民妇之姓,我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和他汪应连再无瓜葛!”

  薛亭晚闻言,唇角微抿,心中暗自点头。

  德平公主听了这番话,抚掌大笑,起身亲自将柳红玉母女从地上搀扶起来,“本宫敬你是一位有肝胆的好母亲!当日你决意洗净风尘从良,拿出全部身家供汪应连进京赶考,本宫为你叹一句有情有义,可若今时今日,你还对汪应连那亲手念念不忘,本宫才会后悔方才金銮殿上为你鸣的一番不平!”

  说罢,德平公主召宫人上前,递上一包袱金银细软,“这是本宫和县主的区区心意,从今往后,你们母女二人好生过活——离了那千刀万剐的狗男人,要活得痛快淋漓些才是!”

  翌日,菜市口闹市。

  京城根儿的老百姓,惩恶扬善四个字几乎是镌刻在骨子里,昨日金銮殿散朝之后,处斩汪应连的旨意贴遍了大齐的大街小巷,百姓们听闻了汪应连铸造假银,中饱私囊的罪行,又听说他抛妻弃子,买凶杀妻杀女的禽兽之举,皆是嫉恶如仇,人人唾骂汪应连畜生不如,今日一早,更是三五成群,呼朋引伴,将菜市口刑场围得水泄不通,更是各自从家中带了烂菜叶子和鸡蛋,不要钱似的,统统冲囚车里的汪应连身上砸去。

  薛亭晚再世为人,从未有一天忘记过前世汪应连的毒杀之仇,如今,大仇得报,薛亭晚当然要亲眼看着汪应连刀头溅血,奔赴黄泉。

  故而,今晨一早,德平公主和薛亭晚早早抵达,两人皆是一袭男装,侯于刑场一侧,静静等候着行刑。

  巳时一刻,监斩官员悉数到场,小黄门当众宣读圣旨,罗列汪应连数条罪状,不料,冗长的圣旨才读了一半,法场上便来了位“不速之客”。

  一顶轿子徐徐而来,停在法场之前,自锦轿中钻出一名脸色苍白的女子来,细看其长相,竟是许飞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