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四公子
虽说程锦是隆庆帝的表妹,多少有帮着自己人说话之嫌,但那一日在场的人不少,此事很快就会流传出去,到时候稍一探问便知,程锦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说谎。
其实程锦是半点儿都不想为隆庆帝说话的,萧家人都薄情,隆庆帝在御书房也只是假惺惺地说一声罢了,为自己留一个仁君之名,今后可以把暴虐好杀的罪状推到苏相身上。
只可惜她的身份摆在那儿,是天然的帝党,若她跟着他们一块儿骂隆庆帝反倒会让人觉得奇怪。
此言一出,裴先生彻底无话可说了,余溪也沉沉叹气,“自古以来,党争最为可怕,苏相与崔相好歹也曾有过同僚之谊,下起手来却这般不留情面。”
“崔相当年将苏相逐出京是也是毫不留情,加上这些年苏相在朝中的根基几乎被崔相铲除殆尽,积怨已是深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裴先生叹道,“其实两位相爷都不是尸位素餐,鱼肉百姓之人,若无他们这十来年的殚心竭虑,我大梁也不会有如此太平盛世,奈何彼此政见不同,不仅中途分道扬镳,最后还要掀起这么一场腥风血雨,实非我大梁之幸啊。”
“不错,南北蛮和祁王都在蠢蠢欲动,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时候,我们犹自内斗不休,只怕会被他们钻了空子,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只担心因为此事又会生出许多波折。”余溪看了程锦一眼,“程锦,此事你怎么看?”
“我?”程锦咧嘴笑了笑,“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是非争斗,我们大梁如此,焉知祁王那里和南北蛮没有争斗呢?祁王府里的王妃和侧妃斗了这么多年,嫡子都被送到京城为质了。南蛮十八脉从来就没有一条心过,北蛮部落也是年年征战残杀。斗,是人的天性,与其担忧,不如顺其自然。”
这话说得也太过阴暗了些,余溪和裴先生面面相觑,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李玉他们四个却一脸崇拜地看着她,觉得她说的虽与平日所学不同,也算不得什么君子之言,但却很有几分道理。
“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裴先生正色道。
“君子不党,其祸无援。”程锦打开折扇,悠悠地扇了几下。
“你!”裴先生痛心疾首地看着她,“你怎会有这般想法?”
“裴先生,正是那些口呼‘矜而不争,群而不党’的‘君子’们,结成了如今这崔党、苏党呢。不党固然是君子,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这些人能够一以贯之又剩几人?裴先生,您同余先生如今自然可称得上是君子,可若有一天,得以封侯拜相,门生故吏满天下,扪心自问,是否还能做得到不党?”
第二百七十章 好奇
这话说得也太过阴暗了些,余溪和裴先生面面相觑,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李玉他们四个却一脸崇拜地看着她,觉得她说的虽与平日所学不同,也算不得什么君子之言,但却很有几分道理。
“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裴先生正色道。
“君子不党,其祸无援。”程锦打开折扇,悠悠地扇了几下。
“你!”裴先生痛心疾首地看着她,“你怎会有这般想法?”
“裴先生,正是那些口呼‘矜而不争,群而不党’的‘君子’们,结成了如今这崔党、苏党呢。不党固然是君子,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这些人能够一以贯之又剩几人?裴先生,您同余先生如今自然可称得上是君子,可若有一天,得以封侯拜相,门生故吏满天下,扪心自问,是否还能做得到不党?”
裴先生被她说得面红耳赤,“裴某自认这辈子顶天立地,定然是可以做得到!”
“想必那两位相爷寒微时也这么说呢。”
“你!”裴先生被她气得发抖,过去怎么从来没发现程锦是个如此牙尖嘴利之人,“女子如此尖酸,当心被夫家嫌弃。”
李玉笑出声来,裴先生还真是急了眼,什么话都说啊。
“绍安不是那种人。”余溪低咳两声,有些尴尬地说,裴先生此人人品不坏,但有的时候过于迂腐了些,他一直呆在国子监,难免有些不通世故人情。
程锦笑笑,不再搭话,只趴在车辕上看风景。
余溪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程锦在太学中尚能算得上循规蹈矩,说话做事都留半分余地,除了与女学的蒋学正有些恩怨之外,一天到晚都是笑眯眯的,看着十分可亲,但一开始游历便将本性露了出来,竟然暗藏这样的锋芒。
余先生同程锦之前聊过好几回,知道她才学惊人,后来又怀疑她是庄敬皇后,对她一直都是好奇和想法竟这般偏激,甚至阴暗,这让她的心中泛起了担心。
她要只是个寻常女学生也就罢了,可她曾经是一代贤后庄敬皇后啊,更是她的师父鸿山夫子推崇备至的大师伯,她不明白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又或者是史书里的她并不是真正的她?
余溪的心里很乱,如今的程锦是太学的监生,今后是可能要科举入仕的,就她这种想法,入了官场,岂不是更要明目张胆地掀起腥风血雨?最重要的是,她是文绍安的未婚妻,两人在一块儿久了,文绍安难免会受她的影响,她这种思想早晚要将文绍安带到沟里去。
程锦哪里知道余溪在想这些,漂亮话前世她说得太多了,今生便不想多加掩饰,那牌坊立得又高又大,有什么实实在在的用处么?
倏忽一晃,便是一生,此生过后,便无可再追悔,即便有前世今生,今生的她也不再是前世的那个人了,倒不如随着自己的性子过好每一天,方才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这些议论是她随性而发,也没考虑余溪和裴先生的想法,更不在乎李玉他们会不会受自己的影响。
“诸位大人,前头便是驿站了,若继续赶路,今夜便要在外露宿了,不如今日就歇在客栈?”前头赶路的车夫勒住马向他们禀报道。
“便歇在此处吧,我们也不急。”余溪望了望天,日头尚早,大概也就刚过未时,虽然统共没坐几个时辰的马车,但这一路颠簸,也着实辛苦,她决意在此留宿,众人也是松了口气。
“大家可在驿站周边四处走动,切记莫要走远,一切以自身安全为要,”裴先生下了马车招呼道,“你们走动的时候莫要一人独自外出。”
除了苏洋之外,众人都各自带了个贴身伺候的人,太学里还给他们配了一个车夫,一个杂役并两个兵丁,入住驿站的一应事宜皆有他们负责。
驿站之内还不曾打扫妥当,他们暂时住不进去,在一边等着也无事,李玉和程锦便在驿站边的茶摊上叫了茶水饭食。
“我的饭量在女子中已经算是大的了,见了你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看着程锦拿肉包当作零嘴儿,一口气吃了四个,李玉不由得惊叹道。
“我力气大,也饿得快,尤其是闲下来的时候,不吃东西就觉得饿得慌,但要是忙起来,倒也不觉得饿,也不是非吃不可。”程锦啜了口茶水,“我听我二哥说,他们书院有个同窗一顿能吃空几家包子铺,那才叫做能吃。”
“你说的不错,吃的多,力气就大,你二哥的同窗想必也是个大力士。”
“这我却是不知了,其实还挺想结识他的,本想着端午竞渡的时候给他们书院加加油,也认识认识那吃空人家包子铺的大力士,没想到这端午竞渡说不办就不办了。”
“毕竟朝中除了这么大的事儿,人心惶惶,朝野震动,去年主持端午竞渡的郎中,已经下了狱,现在谁也不想接这差事,索性就停了,”李玉一脸遗憾道,“如今的读书人皆太过文弱,骑射课也不好好上,唯一还能算是有点儿男子气概的端午竞渡,今年也不赛了,真真是无趣得紧,今年停办了,说不定就要一直停办下去了。”
程锦又啃了个包子,若有所思地望着外头,此处虽然是京郊最大的驿站,可今日来往的人却算不得多,灼热的日光透过树荫星星点点地落下,干燥的空气中飘着扬尘……
“你们俩怎么不出去走走?”余溪走过来拖了张凳子,挨着程锦坐下。
“外头热着呢,再说这京郊同京城的风土人情相去不远,也没啥好看的。”李玉给余溪倒了碗差,“余先生请喝茶。”
余溪屈指谢过,“瞧着你们也不像那种娇气的姑娘家,竟然怕热?”
“主要是因为无趣。”程锦笑道,“外头都是些灌木丛小树林的,也无甚看头,还不如在这儿喝茶聊天,说不定待会儿会有有趣的人来住进驿站呢。”
第二百七十一章 路遇
“收拾好了,自会有人来唤你,你急着走什么?”程锦将李玉一把拉住。
“我这不是怕打扰你们么?”李玉凑近程锦低声道,“待会儿你们一双一对的,我一个人在这儿多不合适啊!”
“有什么不合适的?”程锦一脸莫名其妙,“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难道你一路都要这么躲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