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四公子
程锦“嘿嘿”一笑,“此事说起来也是凑巧,我在平康坊闲逛的时候在书摊上买了一本不起眼的杂记,谁知里头就写了蛊虫的事儿,我将那本杂记同之前读过的医书,两相对照,便想出了解决之道。”
“什么杂记?”程钤犹自不信。
程锦让青萍回屋取了一本半新不旧的书出来,“就是这本《南山游记》,上头写了南边的风土人情,虽不知作者为何人,但颇为引人入胜。”
程钤半信半疑地借过书,随手一翻,发现程锦说的果然不错,这就是一本讲南边风土人情的手抄本,大梁也有不少这样的书籍,并未交付正规书坊编印,而以这种手抄的形式流传,看这本书的模样,大概也有几年时间了。
她翻到书中谈及蛊虫的部分,果然描述得颇为详细,因为程夫人的关系,她连忙捧着书细细读了起来。
“阿娘中的是何种蛊虫,我瞧这书里所载,似乎没有一种病症与之相似。”程钤皱眉道。
“书中写到,蛊虫随饲主养育方式不同,也有种种不同,虽将它分了几大类,但实际上每一条蛊虫都很不相同,但解法却是大同小异。”
程钤点点头,“都是以人精血诱之吗?”
“我瞧着这应该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了,否则每条蛊虫不同,解蛊者不知它们是如何长大的,便无法对症下药,有解同无解也没什么区别了。”
“你之前便是以自己的精血相诱,解了阿娘身上的蛊?”见程锦点头,程钤有些恼怒道,“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同我商量一下,若是中间有个差池,可如何是好?”
“我也只是看了书上所说,不曾上手试过,更不知这书写的究竟是对是错,本没想着要这么快付诸实践,可那时候阿娘脸色太差了,我担心照书上所写的,一旦蛊毒发作便无药可救,心一横,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试着解了一回,没想到还真的成功了。”
程钤一脸后怕,“你胆子也太大了,可是入宫前夜,你闹着要同阿娘睡的那日?你虽然聪明,在医道上也有天分,可也太莽撞了,今后万不可再行此险着,你如今可有什么不适?”
“没有没有,大姐你尽管放心,”程锦笑道,“我天生神力,正是书中所说的那种血气旺盛之人,不会出事的。”
程钤这才微微放下心来,但还是不忘提醒道,“你一向身子骨好,昨日却昏睡了这么久,可见蛊虫对你的身子还是伤害颇大。如今南蛮蛊虫肆虐京城,这卷书你可交给大理寺,能救一个是一个,也算是功德一件。叶大人和文大人都是天资极高之人,蛊虫的事儿交给他们即可,此事太过危险,你就别掺和了。”
“大姐放心吧,之前是为了阿娘,不得已而为之,我才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以身涉险呢。”程锦笑着挽着程钤的手臂,“这卷书我借他们抄一本就得了,这么好的书我自个儿可得留在身边呢。大理寺那里也得常去,他们的天分高,人也多,在蛊虫一事上的钻研定比我们俩要透彻,多去大理寺偷师,今后要再遇上这事儿,我们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你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如今我们府里还真不太平,若不是你,府里怕是早就乱了。”程钤叹了口气,“我之前有心看紧门户,可到底是不容易,祖母那儿成日想着外头的戏班子,父亲那儿也净结交一些不着调的人儿,就连母亲那儿原本最得力的严掌柜都中了招儿,再过些时日,又是祖母的寿宴,到时候人多眼杂,谁知道会不会有那等有心人混入。”
“我们自家倒也不怕,南蛮当地为了防人下蛊,也想出了不少法子,到时候咱们如法炮制,麻烦虽是麻烦了些,但只要管用便好。”
“也只能如此了。”程钤将书递还给程锦,“我这就着人去采买那些药材,该布置的都布置起来,咱们承恩侯府果然是碍了某些人的眼。”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奇怪
“这书我已经尽数背下来了,大姐尽管留着看。”
“你给我也无甚大用,”程钤自嘲地笑了笑,“我便是在外头买到这本书,也只会当闲书杂记看看,打发时间罢了,决计没法子像你这样悟出这么多门道,还晓得要同医书两相结合,可见人与人之间的天资,还真是天壤之别。”
“大姐,莫要妄自菲薄……”
程钤自己也笑了,“行了行了,咱们姐妹俩就不必这么外道了,先把府里这些魑魅魍魉揪出来是正经,要不我们去女学也不放心。”
“大姐,你这脚伤还没好,不在家里多待些时日么?”
女学的规矩多,于她们今后也没有太大的帮助,若非必要,她们谁都不愿意去女学受那无谓的约束。
“无妨,带一副拐子去就好了。”程钤不以为意道,“女学的规矩多,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她们难道还能把我给吃了?再说我天生神力,只有我吃她们的份儿。”程锦大笑,她总不至于怕几个闺阁女儿。
“自你好了之后,一直都在府里待着,人人都待你极好,京中闺秀们的做派,你是没有领教过。你当年魂魄不全的时候,也没少被她们欺辱,你若去了女学,难保她们不会想出什么花样来整治你,你若对她们动手,更是着了她们的道,到时候搬出规矩来压你,定能让你里子面子都丢个干净。”程钤冷笑道。
她自小在京中的闺秀圈里打滚,姑娘们的小手段早就被她看得透透的,也正因为此格外放心不下程锦,她是聪明不假,可女学里的小姑娘讲究的却是拉帮结派,勾心斗角,程锦未必玩得过她们。
“这也是我为何非要拉你拜入余先生门下的缘故,她是太学博士,若你是她的亲传弟子,得她看护,女学里的先生们不会为难于你,那些同窗们也自会掂量轻重。”程钤自嘲地笑了笑,“女学的先生们大都是清贵出身,最看不上勋贵,而我们这种靠姻亲封爵的,又是勋贵中最被人瞧不上的。”
大梁朝的朝政把持在文官们的手里,就连隆庆帝都处处受掣肘,是以无论在哪里都以士林清流为贵。
程锦前世见惯了明争暗斗的修罗场,虽然不喜这种地方,却也不惧,“大姐,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我从来就不怕,余先生若是乐意指点我,我也感激不尽,但我不愿意拜她为师,非是觉得她不好,而是我不乐意做人亲传弟子,尽为人徒弟的义务。”
“这是什么怪话?”程钤一脸莫名其妙,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先前不是还请了韩先生来教你习武?”
“可是不曾磕头敬茶啊。”
程夫人给她们请了不少先生,教授琴棋书画和女红的都有,但都不曾要他们正儿八经地执弟子礼。
程钤这才恍然大悟,“余先生是太学博士,和他们不同,能收我们为徒,已是给了我们天大的脸面,咱们可不能托大啊。”
“所以我不愿意拜入余先生门下,大姐若是愿意拜她为师,便自去吧。我想以余先生的性情人品,今后我若有问题乐意登门请教,她也不至于会将我拒之门外。”
程钤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执着于师徒名分,“你不会真以为鸿山夫子想要收你为徒吧?”
“他便是想要收我为徒,我还不乐意呢,”程锦的脖子仰得高高的,一副不屑的骄矜模样,惹得程钤直想笑。
“好了好了,若你不愿便罢了,这话可不好出去胡说,当心被人笑话。”程钤不是一个掌控欲特别强的人,她虽觉得拜师是个好主意,但程锦自个儿不愿意,她也不会勉强。
“还是大姐最好了”,程锦抱着程钤的手臂好一通撒娇,“大姐,我昨日出去的时候,听说那祁王世子在府上还没老实两天,又出来胡作非为了。”
“你莫去招惹他,他再如何也是个王世子,咱们拿他没办法,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呀。”
“你可莫学阿志和阿远那般冲动,凡事当看得长远些,何况我还得谢谢他,若不是他坏了我名声,我还得为进宫的事儿烦恼呢。”程钤豁达地说。
“可你好好的一个人,为何要被他给坏了名声?他这般胡作非为,就不用付出点儿代价么?”
程钤这回倒是没有反驳她,萧清明当日仗势调戏羞辱她,若不是护国公府的人来得及时,她怕是真的要以死明志了,她对萧清明自然也是恨到骨子里去了,哪里真就那么豁达,毫无芥蒂?
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的家人有所折损罢了,当日程锦和程明远他们三个被祁王世子揪着闹到了大理寺,害得程锦进了宫让程太后起了那种心思,她不知有多愧疚后悔。
“我觉得该个他些教训,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一提到教训人,程锦就跃跃欲试。
“算了,如今局势正乱,你不是也说了,他现在身边的人全换成了皇上表哥的侍卫,他身边或许还有祁王府或是武州大都督的人躲在暗处,咱们要真做了什么,怕是立刻就落入那些人的眼中,倒是连累了咱们侯府,你们那日在酒楼的事儿已经闹大了,都惹得太后不悦了,不过是见你们小孩子家意气用事,翻不出什么大风浪,才放你们一马的。”
“咱们便是小孩子啊,大姐受了委屈,意气用事也在情理之中,我准备使人到酒楼茶馆,放出风声说萧清明不堪,萧清朗丰神俊朗,祁王世子的位子理当给萧清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