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北宋变法那些年 第29章

作者:果酱果酱 标签: 穿越重生

韩琦叹道:“说来我倒十分羡慕永叔,等到先帝山陵之事毕,我也要向陛下上书请求致仕,到时候我们一同看尽洛阳花,也是赏心乐事。”

欧阳修知道韩琦功名之心甚重,不免有些怀疑:“相公正当壮年,又是三朝老臣,陛下甚为倚重,恐怕不会放归的。”

韩琦叹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先帝和陛下都是我扶立的,因为濮议之事,早有人恨我恨得牙根都痒痒了,若再不急流勇退、明哲保身,恐怕会落得像霍光、丁谓那样的下场。”

欧阳修笑道:“陛下秉性仁厚,十分感念相公拥立之恩,相公未免多虑了吧。”

韩琦摇头道:“王陶是陛下在东宫时的老师,如今上书弹劾我不赴文德殿押班,失人臣之礼,且言我自嘉佑末专执国柄,主弱臣强,宜加显罚,以正群臣。吴奎又为我出头,上书说王陶天资薄险、催辱大臣,坚请黜落。如今朝堂上真是热闹极了。”

欧阳修不免好奇:“那陛下打算怎么处置呢?”

韩琦冷笑道:“王陶火候还是欠了些,最后除枢密直学士、知陈州。吴奎依旧为执政。”

欧阳修笑道:“陛下圣明,对相公还是信任的。”

韩琦神色晦暗不明:“陛下不比先帝,凡事甚有主见,如今初登大宝,求治之心甚切。我们这些老臣,恐怕行事多不能秉承圣意。这回处置王陶,也是犹豫良久,最后不过是给我这三朝老臣的面子罢了。”

欧阳修叹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相公急流勇退,也是明智之举。”

韩琦笑道:“可笑王陶赴陈州上表谢到任,又把我诋毁了一通。”他从袖中拿出几页纸递给欧阳修“这是我让人抄录的,永叔看看,真是奇文可赏。”

欧阳修看到纸上赫然写着:“臣预知孤忠必犯众忌,方权臣之久盛,复众党之已深。禄去王室者十年,政在私门者三世。言事忤意者决行斥逐,立朝守正者公肆忌嫌。闻手诏一出,则迁怒以责人;议山陵一费,则怀忿而形色。以直道事君者为大恶,以颛心附己者为至忠。”

欧阳修笑了:“这种文章徒有其表,实则空洞无物,我是看不上眼的,王陶虽薄有文采,但不过是势利小人,相公不必与他计较。”

韩琦叹道:“王陶小人不足道,不过他惯会揣摩人主的心思,陛下颇不悦大臣之专,这也是事实。听说陛下甚爱王陶的文章,他这道谢表,是早已过目成颂了呢。我还是知趣些,早日求退吧,省的妨碍一些人的上升之路。”

欧阳修听得韩琦此言醋意甚浓,不由问道:“相公指的可是王介甫,听闻曾相公、韩持国都向陛下力荐,如今就要召为翰林学士了。”

韩琦冷笑道:“介甫为人狷介少容,为翰林学士尚可,若是为宰执,朝中从此就多事了。”

王雱进士及第后,赴江宁探视父母。

王安石一向疼爱长子,此次中进士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叮嘱了几句不要狂傲自满,继续修身养性的话后,王雱直接进入正题:“朝廷召爹爹为翰林学士。韩世叔又屡次向我执意,说陛下久仰爹爹道德经术,欲委以大任,不知爹爹意下何如?”

王安石问道:“你在京城多日,可知陛下为人?”

王雱朗声道:“陛下聪明英睿,幼有大志,知祖宗志吞幽蓟、灵武,而数败兵,奋然欲雪数世之耻;知仁宗倦政以来,天下敝事甚多,欲改弦更张,一振纲纪。依我看来,是想要大有作为的英主。”言罢,从袖中掏出一封手抄的诏书:“爹爹你看,这是儿子抄录的陛下即位后求直言的诏书,儿子觉得语气诚恳,不像泛泛之言。”

王安石看那纸上写道:“朕以菲德承至尊,托于公卿兆民之上,惟治忽在朕躬,夙夜兢兢,上思有以奉天命,下念所以修政事之统,愧不敏明,未烛厥理。夫辟言路,通上下之志,欲治之主所同趣也。其布告内外文武群臣,若朕知见思虑之所未及,至於朝之阙政,国之要务,边防戎事之得失,郡县民情之利害,各令直言抗疏以闻,无有所隐。言若适用,亦以得人,观其器能,当从甄擢。惟尔文武,其各体朕兹令之非徒也。”

王安石慨然道:“陛下求贤若渴,我也不甘心老于山林。你给为父研墨抻纸,我要给朝廷写谢表。”

王安石少有捷才,下笔千言并非难事,只见他略一凝神,便挥洒自如,王雱看父亲写道:“臣闻人臣之事主,患在不知学术,而居宠有冒昧之心;人主之蓄臣,患在不察名实,而听言无恻怛之意。此有天下国家者,所以难於任使,而有道德者,亦所以难于进取也。学士职亲地要,而以讨论讽议为官,非夫远足以知先王,近足以见当世,忠厚笃实廉耻之操足以咨询而不疑,草创润色文章之才足以付托而无负,则在此位为无以称。如臣不肖,涉道未优,初无荦荦过人之才,徒有区区自守之善。以至将顺建明之大体,则或疏阔浅陋而不知。加以忧伤疾病,久弃里闾,辞命之习,芜废积年。黾勉一州,已为忝冒,禁林之选,岂所堪任?伏惟皇帝陛下躬圣德,承圣绪,于群臣贤否已知考慎,而于其言也又能虚己以听之,故聪明睿知神武之实,已见于行事。日月未久,而天下翘首企踵,以望唐、虞、成周之太平。臣于此时,实被收召,所以许国,义当如何。敢不磨砺淬濯已衰之心,绎温寻久废之学,上以备顾问之所及,下以供职司之所守。”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男神又出场了^-^原谅这章引用古文太多,实在是因为这是神荆二人的定交(情)书(信)了。

欧阳修辞去参政知事一职是在治平四年,这里时间错后了些。

☆、36.一廛天地去何处

李谅祚领兵攻略保安军的途中,旧伤复发, 无奈只得撤回宫中休养。谁知这病越来越厉害, 连日高烧不退,多方请医研药总不见效,嵬名浪遇等一众大臣见不是事, 太子又年幼, 只得请梁后权且处理政事。

这一日, 梁后见李谅祚病势越发沉重, 整日昏迷不醒,索性把医官李准召来,屏退众人细问病情:“陛下身体,一直是你负责调理,如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给我说实话,究竟还有几分把握?”

李准听梁后这口气,大有追责之意, 不由出了一头冷汗。对他而言, 这一个月真是心力交瘁、形神俱疲,陛下的病他确实尽了全力, 至于说他本事不好,那是无可奈何的事,思索一阵,索性跪下道:“陛下的箭伤是陈年痼疾,遇冷遇热就要发作。去年已发作过一次, 气血已亏,如今更是中了热毒,阳气过旺,阴液不生,可若改为凉润的方剂,又恐损了本元,臣真是为难。”

梁后沉吟一阵问:“这热毒究竟要不要紧?”

李准一咬牙叩首道:“毒气流行,无有定位,故毒入于心则昏迷,入于肝则痉厥,入于脾则腹疼涨,入于肺则喘咳,入于肾则目暗手足冷。心就是脑。”他用手指敲敲自己的额角“如今陛下的热毒,已经到这里了,臣实在是束手无策了,臣自知死罪,请皇后另请名医吧。”

梁后忍不住叹息,思索一阵,语气已是带了森森冷意:“陛下的病情乃是机密,今天在这里说的话,你不要对第三人提起,但凡传来半点风声,我唯你是问。”

李准忙答应了,正要退下,却又被梁后叫住,她的面色波澜不惊:“以后你不用进宫给陛下请脉了。”

李准不由诧异,就算是另请名医,也不会这么快吧,却听梁后冷冷道:“身在宫中,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便是连好奇也不要有,否则,你连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准觉得后背发冷,忙唯唯退去,梁后召亲信罔萌讹入殿议事,简单说了一下李谅祚的身体状况后,梁后低声道:“如今宋夏两国正在交战,君上病重的消息决定不能泄露,否则军中有变,宋趁势而入,大夏危矣。”

罔萌讹点头道:“皇后说的是,臣主管皇城司,即刻封锁宫城,防止消息传递。皇后宜招梁乙埋入宫,以应缓急。军中梁永能、梁格嵬那里,也要告知,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梁后此时对罔萌讹格外假以辞色,她慢慢走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语气已是变得凄然:“酋长说的极是,我这就去布置。国家不幸,陛下病重,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孤儿寡母如何自处?如今我把太子的身家性命托付给酋长,还望酋长庇护。”

梁后今年不过二十出头,姿容艳丽无双,此时放软了身段,一双妙目脉脉含情,罔萌讹不觉心中一荡,忙应道:“皇后放心,臣必当誓死护卫太子。”

罔萌讹退下后,梁后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她把茂倩叫来吩咐:“陛下病重,传我的命令,令梁乙埋暂且入宫,令王显领一百亲卫将陛下的寝宫围起,所有内侍一概不许放出,严防走漏消息。”

茂倩心下一惊,忍不住问:“如若君上要传唤大臣或医官,又该怎么办呢?”

梁后冷冷一笑,目光已带了决然:“陛下现下神智不清,那里还会有什么旨意。我已代陛下向百官传旨:他的箭伤怕风,只宜静心修养,若有臣下想探视,只在大殿外叩首即可,有话可让内侍传达。至于请医官,大可不必费力气,我看陛下这病就是华佗再世,也是回天乏术了。”

梁后冰冷的目光扫视过来,茂倩忍不住心上一凛,正要退下传令,梁后却将她叫住,神色略带悲意:“陛下素来怕冷,让人多给他准备些炭火吧。”

茂倩觉得这位主子心思越发难测,一刻也不愿在殿中久留,忙答应着去了。

自从李谅祚生病后,云娘多少松了口气,梁后一时顾不上她,那些内侍们也放松了对她的看管。这一日正百无聊赖地后苑闲逛,忽然听到幼儿的哭闹声,忍不住上前去看,一名6、7岁的少儿,身着白色地联珠纹天水锦对襟短袍,头发还未剃去,扎着一对可爱的总角,倒是显得眉清目秀。却见他一把推开拦着他的内侍,愤愤道:“我要去见爹爹,你们都说他病了,不想见人,可是他一定想见我的。”

那内侍急了:“殿下,这是皇后的旨意,小的也没办法呀,您还是再等等,等小的请示过了皇后”,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少儿打断:“你住口,母亲分明是不想让我见爹爹,爹爹病得这么重,我身为人子却不能去侍奉,你们这是想造反吗?”

一言既出,众人皆惊,那内侍连忙捂住少儿的嘴:“殿下千万不要这么说,实在是陛下的病最怕见风,等过两天病情平稳了,殿下自然可以去侍奉了。”

少儿仔细想了想:“好吧,我想在这里玩一会,你先退下吧。”

那内侍不知道太子又要闹哪一出,可是也不敢一再违背他,只得暂时退下,等一会儿再过来。

云娘却知道那少儿就是李秉常,未来的大夏国主。她悄悄走到他身边问:“殿下这么想见爹爹吗?”

李秉常见过云娘,觉得这个大姐姐对他十分和善,故而也不避忌,坦言道:“我已经两个月没见到爹爹了,听说他病得很重,我实在想他。”

云娘叹息一声向李秉常伸出手:“跟我来,我带你去找爹爹。”刚走到李谅祚的殿外,就被内侍王显拦住了“娘子不能进殿。陛下的病最忌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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