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兮冉
“容羡你说话啊。”阿善去抓他的衣襟。
他衣服上的血很快就染到阿善的手指上,阿善眼眶中几滴泪滚落,口中呼出的气变成白烟散开,“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你若是爱我怎么忍心捆着我不放,你放了我啊。”
“容羡,你还我自由。”
……原来,她和他在一起是这么痛苦不自由。
容羡搂在阿善身上的手一点点滑落,阿善愣了一下,在身体恢复自由后,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就在她以为容羡是放过了她转身想跑的时候,容羡重新抓住她的手,对她低哑说了四个字——
“不可能的。”
容羡说:“我不会放了你,这辈子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他当初对阿善的无情债可以用一辈子去偿还,哪怕有一天他的爱真的逼死了阿善,他也会把她的魂锁在身边。
阿善希望破灭后彻底死心,她嗤笑了声,任由容羡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你这不是爱。”阿善五个字对容羡判了刑。
“大概吧。” 容羡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解释阿善也不会理解他,所以他没再辩解,扯了扯染血的薄唇,苍白的俊容笑起来仍旧那么好看。
车队本就行在山林中,容羡和阿善和大部队逃散后,就顺势躲藏入这里,他们走了会儿发现了一处山洞。
山洞很深,里面黑漆漆的没有光亮,但好在里面可以遮挡风雪。容羡在查看过山洞的情况后拉着阿善进去,里面留有一些干柴和打火石,再往里些竟还有一处草堆出来的床榻,显然有人从这里住过。
容羡让阿善坐在草堆上,蹲下身用打火石点燃了干柴。当火光映照在洞壁上后,二人身上的衣服开始变湿,那些碎雪全部融入了衣料里。
“把衣服脱下来吧。”容羡见一旁还有一个简易烤架,褪下自己的外袍搭在了上面。
见阿善闷声坐着没有动,他叹了口气走到她的身旁,“你气我可以,但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阿善虽然是清醒了,但高烧还没有彻底下去,她这样穿着湿衣服很容易加重病情。
容羡完全把她当成了不听话的孩子,见她垂着脑袋还是坐着不动,容羡蹲到她身旁想要帮她亲自脱,阿善见状总算有了反应,她抓紧自己的衣襟干涩涩回应他:“我自己来。”
容羡说的没错,在这种关头她没必要拿自己身体同人怄气,她再气再委屈伤的终究是她自己,旁人口中说着心疼但无法真的能与她感同身受。
褪下湿衣服后,二人就围坐在火堆旁烤火。
阿善和容羡是面对面而坐,所以当容羡解开自己的衣衫处理伤口时,阿善很清晰看到他身上后背上的伤。
还没愈合的新伤上面再添新伤,疼痛度可以而知,阿善这个旁观者看着都觉得疼,更何况容羡不仅是疼,他还要动手去擦药止血。
阿善努力的想要忽视对面的人,在看到容羡因为没有药擦完伤口上的血迹就要穿衣服时,她忍了又忍还是掏出自己药袋中的药砸向他。恨他是真的,但阿善的良心作祟,实在让她无法铁石心肠。
“你给了我也没用,我够不到背后的伤。”原本面无表情的容羡在看到阿善扔过来的药时,忽然弯唇笑了。
抬手拿起阿善砸过来的药,他眸光里含着阿善看不懂的情绪。
阿善不愿与他对视,她把药砸给他已经觉得自己够没用的了,听他还这样说,她狠下心肠冷声道:“给你药只是我作为医者的良知,至于你用不用怎么用是你自己的事,你别想我给你擦药。”
阿善见容羡作势就要把那瓶药放到地上,她移开目光低低道:“不擦更好,你流血过多死了也是你的报应,记得到时候死远一点,不要让我看到。”
容羡本不打算用这药了,听到阿善的话他手腕转了转又拿了起来。
也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他声调平平道:“就算是死,也只能是你死在我前面。”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善睁大眼睛看向他,她在心里又重复了几遍容羡的话,感觉这人已经无药可救了。
开始后悔刚才扔给他药的举动,之后无论容羡怎样上药上不上药,阿善别过头都没再看一眼。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开始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待在这山洞中的她很快又想起了贵公子。
梦中阿善被贵公子救回后,他们就是面对面坐在这样的山洞中。不过梦中的阿善可比现实的阿善惨多了,悬崖中的山洞中没有打火石也没有干草,风雨下阿善被冻得瑟瑟发抖,最后还是贵公子将自己的衣服丢到了她身上。
“我们该怎么出去呀?”
“你说我们会不会困死在这里。”
阿善想着梦中的场景,不由有些昏昏欲睡。她这一睡还真就梦到了贵公子,意识重回那场连续剧般的怪梦,阿善只看到贵公子模糊的身影,梦境转眼就被铺天盖地的花瓣掩盖。
“真的要嫁给他?”
红色的花瓣铺满地面,阿善穿着又长又繁琐的红色喜服从房间中跑出来。她仰头看着坐在树上戴着面具的贵公子,贵公子衣衫飘飘墨发微扬,在看到阿善肯定的点了点头后,他许久未言,刺眼的白衣与阿善身上的红形成对比。
红色的花瓣雨越下越大,大到阿善逐渐看不清树上人的身影,只是眨眼的功夫,这人就消失不见了。
“都不知道说句恭喜嘛。”阿善拎着拖地裙摆小声嘟囔着,她围着树走了半圈,都没再看到贵公子。
有脚步声靠近,有人喊了她的名字,接着穿着鲜艳喜服的姑娘弯着笑眼转了身,阿善随着梦中人一起转身,于是画面更红,红到最极端就变成了阿善的大婚。
她成亲了,嫁给了她满心欢喜的冷心人。
所有的场景在这之后都开始快速度行过,阿善眼看着梦中的自己笑容越来越少越来越淡,院中摇荡的秋千从高处跌止不动,坐在秋千上的人开始捂着脸抽泣,她低低问着自己:“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你当真以为满腔的热血一定能融化冰冻的心吗?
有的时候,就算你放干身上所有的血赔上自己一条命,都不一定能温暖死去的灵魂。
字字见血,这两句话是阿善在梦境中听到自己说的。
明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莫名就跟着梦中人伤感起来,哭着从梦中醒来,阿善模糊中又看到了容羡的脸,容羡把人搂入怀中轻擦着她的眼泪,动作不太熟练的安慰着她:“别哭了,只是做了场噩梦。”
“真的只是噩梦吗?”阿善糊着满脸的泪看着容羡。
这世间哪有噩梦会能连在一起做不完的,阿善感觉自己心口好疼,她疼的抓紧自己的衣襟,一遍遍重复着:“容羡,我好疼。”
她的心实在太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