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兮冉
若是容羡决定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
第二天天一亮,贤禧宫内就有些嘈杂,阿善醒来推开落满白雪的窗户,看到偏殿外梅花开的正盛,路过的几名宫婢在看到阿善时,赶紧止住了话头。
阿善一开始也没在意,直到她出了偏殿,看到正院中有人影跪在院中。
鹅毛般的大雪不停,那人身形笔直跪在雪地中一动不动,阿善一看清人匆忙提着裙子跑到他的面前,“容羡,你在干什么!”
容羡长长的睫毛沾染了几片雪花,他轻眨了下眼睫让雪花掉落,白皙的面容过于苍白。
“我说了,我不会同意和离。”
阿善鼻子发酸,她想把人拉起来,结果触手碰到他的衣料被冰的一哆嗦。阿善不敢想容羡在院中跪了多久,她学着他也跪到地上,扯着他的衣服恳求:“你起来好不好。”
容羡皱了皱眉,看到阿善跪在雪地上,拎着她的衣领把人拽起来。“你不准跪。”
“那你也不要跪了啊,地上太冷了,跪太久你膝盖会受不了的。”
“那我冻死在这里,你会心疼吗?”
阿善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了。
心乱如麻,她匆匆跑进慈孝的寝宫,大概是因为容羡的事情,慈孝太后早早醒了过来,她喝过药嗓子哑的厉害,一挥手打碎小桌上的茶盏。
“这个孽障!”
“他愿意跪就让他跪着吧,只要三天一到,这和离书他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虽然这么说着,容羡作为慈孝太后的亲孙子,她又怎能不心疼。手心手背都是她的肉,见到阿善进来,她呼吸缓了缓平复情绪,阿善看到慈孝越来越显苍老的脸,心里难受的厉害。
她想她是错了,慈孝太后年事已高,她不该拿这种事情去麻烦她,更何况容羡还是她的亲孙子。
从慈孝太后那里出来时,阿善被修白拦住了去路,修白瞪着她,抱剑冷冰冰询问:“来聊聊?”
阿善现在不想听任何人说话,修白见她要走,嗤笑了声忽然开口:“前两日你时时同爷在一起,有没有注意到他胳膊上有伤?”
阿善成功停住脚步,想到当时容羡的反应,她隐约察觉到问题。
“爷还没告诉你,他那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吧?”修白顿了下又笑:“我猜你也一定没看到爷的胳膊伤成了什么样。”
阿善看得出修白不是无缘无故对她提这件事的,她折回他的身边,“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
修白眼睛里似要喷出怒火,他压制不住提高了声音:“不应该是我问你,你到底想对爷做什么吗?”
“当初不是你让爷去刺顾惜双的名字的?如今爷按你的要求做了,你满意了吗?”
阿善的脑袋轰一声就炸了,她忽然明白昨日容羡为何会对她道歉还说出那种奇怪的话。想也不想朝院子中跑去,阿善气喘吁吁跑到了容羡面前。
此时她大脑一片空白,就只是盯着容羡的手臂看。容羡只感觉身侧一沉,阿善重新跪在他的身旁,抓住他的手臂拉起了他的袖子。
“善善。”
容羡想将手臂拉回,阿善抓着他不放,颤着声音道:“让我看看……”
已过了几日,容羡受伤的手臂上还包裹着严严实实的纱布,在他宽大的衣袍遮盖下,旁人看不到纱布上浸染的血迹。
“这就是你所谓快好的旧伤?”阿善质问。
解开纱布,在容羡的手臂上有一片血淋淋的刮伤,看不出一丝刺青的痕迹。
“你都知道了?”容羡默了一瞬,他收回手臂淡漠道:“我做不到刺别的女人的名字。”只是想想,他就压抑不住自己暴戾的情绪。
那日容羡是魔怔了,才会想体会下阿善所谓的感同身受,他只是想试着了解下他的善善到底有多难受,但没想到那种痛比抽筋挖肉还要让人难以忍受,疼痛的不是身体折磨,而是精神的刺激。
那日,容羡只刺了个‘顾’字就打翻所有的刺青工具,他想他是疯了才会在自己身体上刺别的女人的名字。这种恶心的感觉让他难以忍受,所以他想也不想就将那个字用刀刮掉了。
“善善,你总说我心狠。”
“其实你的心有时比我还要狠。”
容羡能感同身受到阿善当初多少痛苦,那些痛苦就会以成百上千的倍数反噬到他的身上。他爱善善,善善不爱他,他在给阿善刺字时阿善觉得屈.辱难忍灵魂刺痛,而容羡单单刺上的‘顾’字,感受到的是阿善对他放大数倍的厌恶。
雪落不停,堆积在容羡肩膀厚厚一层。
容羡见阿善跪在他的身旁不说话了,他问着同样的问题:“你还要不要和离?”
阿善不言。
容羡扯起嘴角,抬手又将人从地上拉起,他的声音在雪天中冷冷清清听不出情绪,只是轻轻喊了两遍她的名字。
“善善。”
“你名字里有两个善,你对所有人都心软可以轻易原谅,为何却不曾对我有半分心软宽容。”
阿善僵立在雪地中,她往后退了两步,容羡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将她劈醒,她红着眼眶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只是不想让你再喜欢这样的我,这样一点也不值得。
阿善并不是还没有原谅容羡,她执意还想和离,是因为她还分不清自己对容羡的感情到底是爱情还是感动愧疚。
阿善把感情看得很重,她认为真正的爱情不应该掺杂其它情绪,若是她真的想要报答容羡对他好,就不能这样糊糊涂涂骗他一辈子,没有什么是比用虚假爱情来还上一世的情债再恶毒的了。
容羡是爱阿善,可阿善有爱上他吗?
阿善还没弄清楚,所以她不想骗容羡。她只知道对于一个自己不喜欢或是还不清的人,最好的做法就是不给他希望,必须要在他深爱之前结束这错误的一切。
可是就现在看来,阿善的心开始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