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兮冉
不只是他看清楚了, 隐在秘处的其它暗卫兄弟也看的清清楚楚。
想起自家世子妃在抱住玉清时嗲兮兮喊出的那句‘夫君’, 他大概猜测到了什么, 不过还不等他汇报,守在门外的小厮敲了敲门:“爷,白统领和玉清副卫过来了。”
容羡没说话, 只感觉外面的小厮犹豫了片刻, 才吞吞吐吐道:“他们现在跪在门外想要见爷一面, 说……是来请罪的。”
容羡面无表情的捏着宣笔轻轻一转, 暗红色的玉管剔透莹润,衬的拿笔的那只手指骨又白又好看,他好似没听到门外小厮的声音,只是淡声对房中的暗卫道:“退下吧。”
暗卫隐去的悄无声息,完全没有让门外之人察觉。
站在门外的小厮来回徘徊着,他看了看跪在门外的两位大爷,又看了看紧闭的书房大门,到底是哪边都得罪不起,他只能硬着头皮再去敲书房的门。
吱——
书房的门忽然开了,小厮的手停在半空,在看到出来的人时赶紧弯身退到一侧。容羡面上的表情与先前没什么不同,他没有往下走,只是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二人道:“何事?”
跪在地上的修白率先请罪,他身为容羡的贴身侍卫从小护着容羡长大,地位在王府中非同一般。很少会向容羡下跪的他这次跪在地上还磕了个头,声音闷闷的有些发沉:“属下有罪,请主子责罚!”
他错了,是真的错了。如果重新给他一次后悔的机会,他绝不会在看到玉清过来时,故意逗吓阿善说是主子过来了。
玉清脸色有些发白,想也知道容羡此时已经得知了清波园那边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辩解,只是沉默的认着错。
“她当真抱你了?”看着玉清闷闷情愿受罚的样子,容羡眸色幽浓,看不出是个什么态度。
修白总觉得玉清再多说几句话会没命活着了,所以在他耿直的吐出一个‘是’字时,修白慌忙帮他解释:“主子你听我说,这其实是场误会……”
修白简单的将事情的经过解释了一遍,主要还是把重点放在了后面:“这都是属下的不对,顾……世子妃是因为把玉清错认成了您,才会不小心抱错的。”
容羡总算是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玉清是他从小带到身边的人,他是什么性格容羡最为清楚。原本他就不太相信暗卫口中的话,如今听修白这么一解释,的确是帮玉清洗清嫌疑了,但他忽然间心情却愈加差了。
“所以说,是世子妃主动抱得你?”容羡没看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从暗卫与修白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了阿善的软萌撒娇。
她是反身直接抱住了玉清的腰身,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声音嗲兮兮的告着状。就这么个小姑娘,反身抱人时想也不想就把脸埋到人家怀中,难道她就没想过她抱住的人很可能不是她的夫君吗?
容羡的衣摆轻晃,缓步下了台阶。
玉清见状埋着头又认了声错,他奉命跟随阿善,侍卫出身的他没有及时避开主子的触碰本就是他的失职,本能的想要护住刚才误撞入他怀中的小主子,所以玉清硬是将所有的错揽在了自己身上。
“属下罪该万死,玉清甘愿受任何惩罚,只求主子饶过世子妃,她是无心之举。”
瞧这话说的,那顾善善是无心,难道他玉清就是有心的?
容羡注意力本来没集中到他身上,在听到他这话后目光停顿,对着他勾唇,“她顾善善是无心你也是无心,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本世子饶过你们二人,不应追究此事?”
玉清一怔,知道自己说多错多,他在地上重重一磕。
“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
容羡幽幽盯着他的后脑看,忽然就抬步往他身前走了一步。在他缓慢将拇指上的玉扳指拔下时,跪在另一侧的修白大吃一惊,他顾不上什么,有些慌张的喊了声容羡:“主、主子?”
容羡虽然犯下杀孽无数,但他很少主动杀人。修白是一把锋利的剑,只属于容羡一人的剑,所以修白很清楚容羡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他记得主子上一次拔下手上的玉扳指时,是亲手灭了母族舅舅一家。
“起来吧。”被修白这么一打断,容羡像是回了神。
玉扳指在手中摩擦了片刻又重新戴回了拇指上,他也不知自己刚才的杀意是从何而来。
“既然是世子妃主动抱得你,那你何罪之有?”容羡微垂眼睫,眉眼间的笑意清浅很快却掺杂了些许寒凉。跪在地上的玉清和修白越听越觉得自己主子不太对劲儿,果然,容羡顿了下又道:
“世子妃那双手如此不老实,不如就剁下来吧。”
不仅仅是剁手。
容羡在回清波园时还想,连自己的夫君都能认错,那么她那双眼睛留着也没什么用处,想起她似乎还对着玉清撒娇喊夫君,容羡越加不舒坦。
他发狠的想着,那舌头也合该拔下来。
“……”
在玉清和修白匆匆忙忙去书房请罪的时候,老管家很快赶了过来,命令一众的婆子给阿善量身选布料。
阿善慌忙中没注意到那两人是什么时候走的,她只知道她被玉清推开的那个瞬间脸燥的厉害,手脚无力大脑空白,根本就不知该作何反应。
也幸好她没什么反应,不然她要是在那个时候说出些什么不合适的话来,那么她失忆的事情很快就要被人拆穿。
说起来阿善的运气实在是太不好了,这唯一一次的大乌龙犯在了众目睽睽之下,不仅是那群婆子女红看见了,就连伺候在清波园的几名仆从也看的清楚,妙灵妙月看到更是傻掉了,妙灵最为过分,竟然还失手打碎了端着的糕点碟子。
一群人来的快去的也快,乌泱泱一群人在清波园乍一走显得这里过于冷清了,阿善走到院子里仰头看着院中粗壮的大树,蹲下身戳了戳树下的泥土。
好似又有什么人进清波园了,阿善蹲在地上没有回头看。
她因病穿着十分朴素,但因为是世子妃的缘故,哪怕是朴素衣裙仍旧飘逸大气,白色的衣摆在蹲下时铺开成一个半圆,露出里面绣着几点浅淡的小花。
“听说。”脚步声最终停在了她的身后,不是府中的任何一名下人,位高权重的世子爷避开她铺散的裙摆,走自她身侧道:“你抱了玉清。”
阿善早就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容羡质问的场景,所以她眼皮也不抬道:“玉清是谁?是我刚才抱错的那个小侍卫吗?”
她又戳了戳地上的泥土,将失忆后的无畏单纯发挥到极致,“你不是听说呢,我刚刚就是抱错了。”
虽然担心玉清的安危,但她如今绝不能为他求饶。她像是没什么事般,无厘头的询问:“夫君你饿不饿啊,都说吃什么补什么,你看你要不要让后厨给我闷个猪蹄,我这手腕现在还好疼好疼的。”
容羡往她搭在腿上的左手看了一眼,似真似假的轻言:“还补什么,我看你这伤势也好不了了,不如直接剁下来算了。”
阿善在心里呵了一声,右手扒了好久的泥土有些脏兮兮的,她往粗壮的树腰上擦了擦,茫然问:“不就是个猪蹄嘛,你干嘛要剁我的手。”
容羡幽幽凉凉看着她,忽然很想碾碎她这无辜的表相。
喜欢是什么?容羡从没什么认知。他只知道自己想要得到的和属于自己的都必须牢牢地抓入手心,但显然阿善这个外来者并不属于其中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