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风起
“我太没用,是我没用……”哭腔渐浓,景时抱紧陆知年,努力将头抵在她的肩膀,像一只终于找到主人的大型犬。
陆知年又摇了摇头。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唔……冷,还有些饿。”神经放松下来的陆知年没有意识到自己语气中的撒娇意味。
景时这才注意到陆知年只穿了一条单薄的裙子。
这时,警察也赶了过来,向陆知年确认了楚子煜还在别墅里,开始向别墅喊话。
景时则抱着陆知年转身往车上走。
陆知年枕在景时肩上,随意瞥向不远处的阳台,刹那间她突然睁大了双眼。
来不及思考,随着一声巨响,她已经拽着景时,两人双双倒在地上。
不明所以的景时只来得及听到陆知年闷哼一声,随即搂在她背上的双手便被大量涌出的液体沾满。
而不远处的阳台上,楚子煜不知何时已经穿过铁杆站在了阳台边,他的手中赫然是一把□□。
当看清白色的裙子晕出大片血红时,他眼中的疯狂骤然被无尽的惊慌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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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年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身处于一条漆黑的隧道中,远处是一个白色的光点,想来就是隧道的尽头。
她开始朝着那个光点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光点在视线里变得越来越大。
当她终于踏出隧道,外面的世界正是晚上。
饶是如此,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接触到外界环境的亮光时还是隐隐刺痛,陆知年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睁开眼睛开始打量周围。
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茅草棚中,棚子四面透风,四个角分别被四根木头支撑着,顶上铺着一层干草。
地上也铺着茅草,上面正挤挤挨挨地躺着十来个男人。
这些人几乎都身材矮小,骨瘦如柴,身上也满是脏污,背上都刺着红色的印记。他们大多穿着单薄,更有甚者衣不蔽体。此刻这些人正挤在一处,睡得正熟,整个草棚被阵阵鼾声和刺鼻的臭味充斥着。
此刻突然来到疑似贫民区的地方,陆知年有些疑惑。
她正准备走出去,就听见一声低低的闷哼。
声音是从一个角落传出来的,陆知年望过去,就看到一个不同于其他瘦小身材的黝黑身躯正蜷缩在草棚的角落里,他上身打着赤膊,下身穿着一条破裤子,此刻显然还未入睡,嘴里正不时传出痛苦的声音。
角落里的人背对着陆知年,但仅仅一眼,陆知年依然抓住了这分熟悉的感觉。
她向角落里的人走去,而那人也正巧翻了个身,面向陆知年的,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景时的脸。
陆知年轻轻蹲下,她看到男人裸露在外的身上竟满是新旧不一的伤口,新的伤口正泛出鲜血,鲜血中还混有黑色的脏污,旧的伤口有的发炎化了脓,有的已经结了痂。
陆知年伸出手,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竟直接从男人身上穿过,根本触碰不到他。
陆知年皱着眉看着自己的手,这时饶是她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存在状态很不正常,而自己所处的环境也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
陆知年叹了口气的同时意识到,自己或许以灵魂的形式来到了景时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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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亮,景时便起身走出草棚,他的双眼满是血丝,因为身上的伤他一夜没能合眼。
但是为了少挨些打,他还是咬牙早早出来干活了。
鸡叫声响起,景时刚刚将磨盘的绳子拴在腰上,便听到草棚的方向传来鞭子抽打的声音,不时夹杂着女监工尖利的骂声。
还好自己出来得早,这么想着,景时埋下头,开始艰难地拉动巨大的磨盘。
奴隶们成群地向这边走来准备开始干活,有些人一大早起来就挨了鞭子带了新伤,看到正独自卖力干活的景时,突然气不打一处来。
这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突然上前将垂头拉磨的景时踹倒在地。景时的腰上还拴着麻绳,粗糙的麻绳狠狠地割过他本就受伤的腹部,麻绳立刻被腹部的血染红了。
“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陆知年只看到几个瘦小的奴隶站在摔倒的景时面前,抬脚就往景时的身上又踢又踹,嘴里还骂个不停。
“长得丑,心眼又坏,竟然敢偷跑出来让我们替你挨打。”
“听说以前还能看,结果还不是长成了这幅德行,真是老天都觉得你是个垃圾。”
“该死的丑八怪。”
……
景时只是抱着头蜷缩在地,他已经痛得有些麻木了。
旁边的所有奴隶对此视若无睹,景时被打对他们来说已然稀松平常,所有人心情不好时,景时都是被发泄的对象。
陆知年想要上前阻止,但是她触摸不到任何东西,也没有人看得到她,她只能站在一旁,看景时被同样蚁群奴隶拳打脚踢。
原来最低贱的奴隶,也分三六九等。原来景时,过得是这样的日子……
陆知年难忍心中的酸涩,眼眶微红。
等几个人出完气离开了,景时立刻用尽全力站起身来,无论何时,只要多躺一会都有被监工发现的危险,相比于拳打脚踢,监工的鞭子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景时重新将麻绳套回腰间,全身颤抖着,艰难地迈着步子。
磨盘中间,谷子正被一点一点地磨碎,旁边的地上,血液混合着汗水一滴滴地滴落在尘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