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风起
从前，大小姐每膳剩下的饭菜，都会赏给下仆们。下仆人数众多，也只有下仆中比较有地位的几个女人，才能吃到大小姐平日的菜色。景时作为男奴，哪怕是在他人生中过得最好的那几年里，每餐也吃的是冷掉的东西。那种热气腾腾的食物是什么样的味道，他从不知道。
但是现在他拿着大小姐用过的餐具，吃着大小姐恩赐的饭食。景时只盼着能久一点，再久一点就好了。
即使陆知年说了不用洗碗，但是景时还是将碗收拾到了厨房。在环卫处的食堂吃了一个多月，也学会了怎样用这里的工具洗碗。景时一边洗碗，思绪不知不觉又迷茫起来。
大小姐不仅将自己收房，还用下仆的待遇来对待自己这样一个低贱男奴，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多次的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举动也没有换来任何的鞭打和惩罚。
景时知道这样的状况是非常不正常的，或许大小姐对自己有什么误会，才会这么对待一个男奴。
可他不想去提醒，哪怕大小姐最后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误会，而他是个完全不配她这么对待的低贱奴隶，他也依然想就此沦陷在这样的温暖里。他自欺欺人地想，哪怕之后迎接他的是万劫不复，在这偷来的温暖里，哪怕再多一天也好……
第9章 侍寝
楼上，准备睡下的陆知年正要关灯，听到了房门被轻轻叩响的声音。
门外景时放下敲门的手，只有他知道此时自己的手心满是紧张的细汗。
陆知年虽然让他去休息，可他作为一个被主人家收用了的男人，怎么能不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主人可以不明说，但他不能假装不知道。
景时在楼下的房间用清水将自己洗净，将头发理顺，衣角的褶皱抚平。打开门忐忑地走出房间上到二楼，来到最显眼的主卧门前，敲响了门。
他说不清此刻的心情到底如何，非常紧张，却又有着隐秘的期待和雀跃。
陆知年走过去打开门，就看到男人站在自己房门前，低垂着头，双手交握。
“怎么还没休息？”
“景时……来服侍大小姐。”景时话一出口，本来就低垂着的头压得更低了。
陆知年愣了愣，看着男人发侧通红的耳垂，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怕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自己的“在一起”的说法，在那个世界大概就是彼此以身相许的意思了。但她只是对这男人很感兴趣，虽然自私地将他留了下来，却没有任何要互许终身甚至发生亲密关系的想法。
陆知年决定跟他说清楚，“忘了跟你说，我说的你和我在一起，只是平时一起相处，就像我们今晚一起吃饭那样。我不需要你任何过分的付出，更不需要像这样的服侍，明白吗？”陆知年抱胸，缓缓说道。
随着陆知年最后一个字说完，景时原本通红的脸颊已经一片苍白。他勉强按捺下心头巨大的失落，“……明白了。”他呆呆地点了点头，就要转身下楼。
为什么要抱有期待，为什么不认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一定要大小姐明明白白地说出口，为什么要真正地挨了这一巴掌才能清醒？
景时心头忽然泛上难以忍受的痛，刹那间几乎看不清路，脚下踉跄，本能地伸出手扶住墙。
男人失落的模样陆知年看在眼里，心下泛起一丝恻隐。这男人爱着他的主人，也就是说他现在是爱着自己的，自荐枕席这件事恐怕也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口的，而自己这么说确实会有些伤人。
也不知自己的坚硬冷漠为何在这个人这里屡屡破功，陆知年没有细究，只知道自己现在看着男人的背影有些不忍。
“等等。”陆知年开口。
听到身后陆知年声音响起，景时忍受着心中的痛转身又走到陆知年面前。
也许是大小姐还有什么别的警告吧，景时心想。
陆知年看着男人苍白的脸色，紧抿的嘴唇，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牵住了男人。
陆知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拉着景时，关上门往自己房间里走。
景时就这么顺从地任由陆知年拉着，他看着握着自己的那个白皙的手，脑海一片空白，被牵着的整条胳膊似乎都失去了知觉。
陆知年将景时带到自己的床前，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床沿，自己则是站在他身前。
男人乖乖地任由她摆布的样子让陆知年有些满意，面前的男人呆呆地抬着头盯着自己，满眼都是自己的样子也大大地取悦了她。
“刚才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如果让你伤心了很抱歉，原谅我好吗？”陆知年看着男人的眼睛，轻声说道。
景时已经没有心思考虑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怎么会和一个男奴道歉的事，他满心都是眼前温柔的大小姐，她离自己那么近，自己仿佛稍微抬起手，就能抱住她。好想抱着她，真的好想，想到整颗心都在颤抖……
但景时只能强行压下这大逆不道的想法，身侧双手都紧握成拳。
陆知年抬手抚上男人的发顶揉了揉，感受到掌心下微微潮湿，满意地搓了搓手指。
“看来有好好洗过了。”
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午夜两点，陆知年不由轻轻打了个呵欠，她揉了揉眼睛，走到大床的另一侧，上床钻入被中。
接着拍了拍身边的被子，戏谑道：“再不上来，我可是要后悔让你进来了。”
大小姐同意让自己侍寝了！
听明白陆知年话里的意思，被突如其来的喜悦砸中的景时连忙颤抖着抬起手解扣子脱衣服，仿佛生怕慢了一刻大小姐就会将自己赶出去。
陆知年不知道景时在磨蹭什么，她是真的困得不行了。当她又打完一个呵欠，那边景时已经脱完上衣，赤着上身开始解裤子了。
看清楚男人动作的陆知年：“……等等，不用脱……”
景时闻言动作一顿，“可是侍寝……”
陆知年无奈道：“脱了的就算了，现在上来吧。”
景时闻言只能穿着裤子，掀开一点被子，躺了进去。
陆知年关掉灯，黑暗里，两人的呼吸声越发清晰。
景时盯着天花板，余光却不住注意着床那一侧睡着的人。心里想着，自己需不需要主动一些，可是大小姐没有让自己把衣服脱完，难道是想她自己动手脱？听说大部分女人都喜欢男人躺在她们身下任其摆布的样子，如果大小姐也是这样，那自己还是不要主动了吧？那之后……
这边景时在心里越来越胡思乱想，心跳和呼吸也越发粗重紊乱，陆知年无奈，“别胡思乱想了，从现在起按我说的做。”
“嗯。”哪怕只有一个音节，陆知年也听出了忐忑之感，不觉好笑。
“现在躺过来点。”陆知年闭着眼睛说道。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男人的呼吸声在自己耳边不远处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