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香堕桂山
又因为之前答应了苏惟不随便出门,她在家左右无事可做,每天便和文秋一起泡在厨房,钻研滋补汤水的制法,只为等苏惟回家喝上一口。
有一天,一边梳头一边照镜子的林小千,看着镜子里自己百无聊赖的面孔,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颓丧的想法:自己这一天天过得,不就和豪门的深闺怨妇一个样吗?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穿书过来,怎么又过上了这么卑微的生活?
“叹什么气?”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回头一看,正是苏惟倚在门边,笑眉笑眼看着他。林小千一见人,气就不打一处来,噘着嘴质问他:“你说我为什么叹气!”
苏惟走过来,两只大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我知道你这几天被关在家里,心里烦闷。等事情有了定局,风波过去,上天下地,我都由着你。”
林小千甩了甩肩膀,没甩掉黏在上面的两只手,干脆自暴自弃地向前一趴,嘴里嘟囔:“我就是你养在笼子里的鸟儿,有空有心情了,回来逗一逗,有的忙,就被丢一边。”
苏惟眼睛一瞪:“谁说的?你是王府正经女主人,我在亲戚跟前的面子还得靠你给我挣呢。”
林小千哼了一声,撇了撇嘴。
苏惟笑了一声,说:“明天是蒋为辰夫人出殡的正日子,你说说,你不得出门给我撑门面吗?”
林小千一听立刻激动地跳了起来,没想到一下子磕到了苏惟的下巴上,两个人都疼得喊了声哎呦。
第六十九章
林小千龇牙咧嘴地捂着撞疼的头顶, 惊喜地问:“我能出门了?”
苏惟被撞得眼冒金星, 艰难地吐出几个模糊的字眼:“毛手毛脚的,还想出门?”
林小千高涨的热情哗啦被一盆水浇灭了, 她醒过神来, 赶紧凑过去看苏惟被撞的地方。就见他脖子前面带着下颌整个红了一片。
她又是愧疚又是害羞,轻声问:“撞得很疼吗?”边说边上手轻轻蹭了蹭, 害得苏惟又倒抽一口冷气。他拿下来林小千的手,吐字还是模模糊糊的:“不碍事。”
林小千觉察出他的异样:“撞到舌头了?”
苏惟眼中满是委屈, 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
林小千凑得更近了一点, 眼睛几乎贴到了苏惟唇边,问他:“撞伤了吗?给我看看。”
苏惟趁势一低头,亲了她一口,没等林小千反应过来, 他立刻后退两步, 鼓着嘴巴,含混地说:“好了, 算你赔礼了。”
林小千被他这孩子气的动作直接逗乐了, 笑了几声, 她才想起正事来, 赶紧追问苏惟:“我们去蒋府是为了送殡?”
苏惟揉了揉嘴唇, 答道:“嗯,他那个假夫人明日出殡。”
林小千深深叹了口气,可怜的女子终于能入土为安了,不把幕后凶手找出来, 怎么对得起她们这些无辜冤死的可怜人呢?
撞疼的舌头慢慢缓了过来,苏惟再开口说话时,言谈吐字清晰了不少:“蒋府内奸还没有揪出来,这次过去,我们略坐坐就走。你,不能离开我半步。”
林小千下意识想反驳,但瞧见苏惟严肃的神情,还是把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第二天上午,两个人换了青衣素服,直奔蒋府而去。到了福宁街,街上人来车往和平时一样,快到蒋府大门前,才看见白幔白灯笼,像是丧事出殡的样子。几个小厮懒懒散散站在门口,来客车马到了跟前,才甩甩袖子上来迎接。
林小千一路看一路自己心里嘀咕,这丧事果然办得敷衍潦草,想想那位冤死的女子,名义上也不过是续弦夫人而已,又不曾生儿育女,再加上蒋为辰完全把她当做诱敌的幌子,想来对她的丧事也不甚上心,说到底,还是只有可怜两个字。
因此到了灵前,她真心实意上了三炷香,发誓要找到幕后黑手,让他血债血偿,愿这可怜女子九泉之下能够瞑目。
上完香,灵堂内外也不见蒋为辰的踪影。立在灵前一一向宾客道谢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脸上冰冷如霜,不见一丝悲伤。
苏惟偷偷在她耳边提了个醒,林小千才知道少年原来是蒋为辰的长子。看着少年面无表情,生涩地迎来送往,她心里不禁又吐槽起蒋为辰来:把年纪还小的儿子拉出来迎来送往,都不肯露面,也不知道是忙着抓内奸,还是躲清闲。
走出灵堂,立刻有管家上来引路,要请他们去后堂饮茶,稍事歇息。苏惟张口就想拒绝:“你传话给蒋首辅,告诉他是本王说的,今日府上人多事杂,王妃又犯了旧疾,我们就不多打搅了。”林小千一听,立刻配合得捂住心口轻咳两声,做出弱不禁风的样子来。
管家还想再劝两句,苏惟眉一挑,眼一瞪,瞬间煞气外露,吓得管家哆嗦个不停,一个字也不敢再多说了。
苏惟也不想磨蹭,半扶着林小千就要向外走,刚过了前面花厅,就见蒋为辰背身大马金刀地挡在前面的甬道正中间。
他也不转过身子,就开口问道:“来了茶也不喝就要走吗?”
一字一句说得缓慢无比,声音干涩嘶哑,林小千不知怎的,听出来眼前人是满腹的怨气。她心里一惊,伸手抓住苏惟的衣袖才稍稍有点心安。
苏惟嘴上还在迂回客气:“今日蒋兄家中人多事忙,我们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以后上门再找蒋兄饮酒喝茶。”
蒋为辰猛地转过身来,蹬蹬几步迈到苏惟和林小千跟前,怒气汹汹地说:“哼,要紧事就该及时谈,就不要再拖了吧。”
他双眼布满血丝,鼻翼呼哧呼哧地一张一合,嘴边连胡茬都冒了出来。看这狼狈相,林小千立刻明白,《广闻杂报》一通吹风带节奏,真的重重地打击了蒋为辰。
如今他们送上门来,蒋为辰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林小千越想越心惊,下手抓苏惟的力气也不知不觉越来越大。
苏惟轻轻拍拍她手背,等她安心地放下手后,眼睛一眯,气势凌厉起来,毫不示弱地冲蒋为辰说:“今日夫人出殡,蒋兄还能有什么要紧事?若是政事公务,不妨等你销假后,到朝堂上去说。”
蒋为辰一个箭步冲到苏惟面前,伸手一拳直冲他面门砸了过来。林小千双眼一闭,听见耳边闪过一阵风声,吓得连连惊叫起来。等再睁开眼时,就见苏惟大手抵在蒋为辰的手肘,暂时拦住了对方的拳头。
两个人都使出全身的力气,面红耳赤地在对抗,你不动我不动,你一动我也动。林小千有点张皇无措,眼下他们身在蒋府,如果蒋为辰有心设下陷阱,就算有暗卫随时随地缀在身边,也很难保证他们夫妻的安全。
她急中生智,大喊了几声,想把来往的宾客召集过来,毕竟众目睽睽之下最好脱身。然而刚才管家故意引错了路,这里僻静偏远,显然不是正常宾客该走的路线,她大叫了两声,也不见有人回应。
林小千着急地想走回灵堂喊人,又担心苏惟一个人在这里会遭暗算,正犹豫不决时,就听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出殡的日子,你们这表兄弟不去忙正事,在瞎闹什么?”
回头一看,长公主面色阴沉如水,正快步走过来。
得救了,林小千心里一喜,立刻感激地跑过去,拉住长公主,故意颠倒是非地告状说:“皇姐,你快看看,他们为一两句口角,你不依我不饶的,真是闹得不成体统。”
第七十章
听见长公主的声音, 蒋为辰第一个收回了手, 蹬蹬几步冲了过去。
林小千先过去上上下下察看了苏惟一番,见他毫发无伤才放下心来, 扭头再一看, 蒋为辰停在长公主面前一步远的地方,恶狠狠地瞪着她。
长公主似乎毫不在意, 昂着头高声地质问他:“送殡的宾客们陆续都到了,你躲在这里不敢见人, 是害怕还是羞愧?”
蒋为辰目光越发狰狞, 利剑一样似乎要直直刺穿长公主。
长公主口气还是很强硬,继续喝骂道:“舅父临终前,把蒋家交给你统领,难道你就这样轻易地叫人打跪下了?你愤怒恼恨, 你不服气, 来啊,有招出招, 我时刻候着你!”说完, 霸气地转身走了。
蒋为辰追了半步, 又停下来, 气得整个人都微微哆嗦了起来。
目睹全程的林小千, 觉得简直大开眼界,真真的亲戚,在人背后插了一刀,还能这么嚣张地出口教训人。她再次没见识地感慨, 有权有势真好。
苏惟围观完两个人的对峙,拉住发愣的她就要往外走。蒋为辰这时竟然冷静了下来,收起浑身怒气,镇静地说:“表弟留步,难得你上门一趟,不坐坐喝盏茶,是我怠慢了。”
“表兄,不是还要迎送宾客,送夫人出殡么?我们还是不打搅了。”苏惟难得客气地喊了声表兄,嘴上却还是搬出了一套拒绝的说辞。
蒋为辰冷笑着说:“我近来伤心过度,生了场大病,现下身虚体弱,迎来送往实在撑不下去,正巧来的宾客都不是外人,愚兄倒是想请表弟出面为我协理一二。”
他是非要留人算账不可了。一手炮制出炮轰蒋为辰消息的林小千有点心虚,怯生生地看向苏惟。
苏惟早就面色如常了,听见蒋为辰的话,也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可真是不巧了,我家王妃缠绵病榻数日,今天强撑着病体来为蒋夫人祭灵,若是留下,只怕为府上徒增麻烦。”
见他还想推辞,蒋为辰直接点名道姓喊了一声:“苏惟!”
林小千更紧张了,这样当面冒大不韪的叫人,显然是急眼了,这人要是狗急跳墙使出什么阴招来可怎么办?苏惟察觉到她的变化,微微向前迈了半步,把她挡在身后,淡定地应了声:“表兄。”
蒋为辰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一遍,最后抛出来一句话:“王妃如果是犯了旧疾,才正应该留下。”
林小千听得一愣,身前的苏惟已经怒得几乎要喷火了。
然而蒋为辰抢在他叫骂之前,意味深长地说:“我家夫人病重时,愚兄着人去雾灵山请了一位神医,据说专医人身上的天生异味,可惜他人刚进京城,还没来得及诊脉,我那苦命的夫人就已经过世了。愚兄想着,也许王妃的病症,神医能瞧出来个一二。”
苏惟腾腾燃烧的怒气瞬间熄火了,他一言不发,冰冷阴鸷地看向蒋为辰。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噼里啪啦的溅出来交锋的火花。
蒋为辰这几句话,话里有话,神医是假,消息是真,摆明了是拿异香女子的情报来要挟他们,林小千一下子犹豫起来。
如果蒋为辰真有异香女子的重要情报,他们拿到手,说不定就能尽早查出幕后黑手。但是从老奸巨猾的蒋为辰手里拿情报,他肯定狮子大开口,且不说得让他们偿还造舆论的旧债,恐怕还得从别处下嘴。再撕咬下一块血肉来。
苏惟和蒋为辰互不相让,目光对阵了许久,苏惟终于先挪开视线,凉凉地说:“表兄家中有丧事,我们就不添乱了,神医我带回去就好。”
蒋为辰又是一声冷笑:“神医出山一趟实属难得,何况老人家路远山遥赶到京城,感谢的银钱是不能少的。”
苏惟一脸嘲讽地说:“怎么?延请神医的银钱,表兄还要代收?”
蒋为辰还在装模作样:“神医久居深山之中,不通人情世故,愚兄我少不得替他老人家谋算谋算。”
他们不干不脆的一通打哑谜,林小千听得腻烦,直截了当地说:“不妨先请神医出来,大家当面谈谈病症之事。”
话音刚落,蒋为辰刀子一样的眼神,直戳戳瞪了过来。苏惟又挪了半个步子,完全把林小千挡在了身后。
他高声说:“银钱多少表兄先开个价,只要那位神医不漫天乱要钱,本王自然是都答应的。”
听见苏惟这句话,蒋为辰终于不再阴阳怪气,看了看左右,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王爷王妃不如随我进内宅,直接去见神医。”
见苏惟点了点头,林小千抬步就要走,被苏惟一把拉住:“我家王妃旧疾未愈,受不得累,去见神医太耗心神,她不去为好,我也不客气了,找表兄借个地方,给她歇歇。”
林小千刚想争辩几句,转头对上苏惟关切的神情。她转念一想,这两个人肯定是要好好谈判一番,做场大交易,说不定还涉及朝政大事和官员任免,苏惟自然是不希望自己听见。于是她点点头,无声地向苏惟说了个好字。
蒋为辰先是疑惑地看着两个人,随后明白过来,也不再纠结,直接回说:“我家中西苑已经专门辟出来招待各位女眷。我这就吩咐下人,单独空出来偏厅给王妃歇息……”
苏惟扬扬手,说:“皇姐人在哪里?我也送她过去,有人帮我看着她才好。”
蒋为辰被他一句话噎得顿了一下,但很快接话说:“那也好。长公主歇息的地方应该在西苑花厅,我喊两个丫鬟送王妃过去……”说着就要出去叫人。
“不必了。”苏惟又打断他的话,说:“我亲自送她过去,把人直接交到皇姐手上,我才放心。”边说边拉着林小千向外走,完全不顾蒋为辰越来越黑的脸色。
他也不问蒋为辰路该怎么走,直到看见一个路过的下人才揪过来,让他带路。蒋为辰一言不发,黑着脸跟在两人后面。
第七十一章
过了一进院子, 拐进西苑, 长公主在门口立着,周围围着的几名蒋家亲眷, 正纷纷陪着笑脸和她说话。
见苏惟拉着林小千进来, 后头还不远不近地跟着蒋为辰,长公主立刻又喊渴又喊饿, 蒋家亲眷个个都是会看眼色的,马上说着去倒茶端点心, 散了个干干净净。
苏惟直接把林小千推到长公主面前, 一本正经地编了几句瞎话:“皇姐,小千她蒋家的亲戚见得少,大场面也见得少,劳烦皇姐费点心思带一带她。我一会儿再过来接人。”
长公主怎么能听不出来苏惟的言外之意, 蒋府里危机四伏, 人就送到自己面前,让自己看着, 最后得毫发无伤地还回去。再看看后面脸色黑如锅底的蒋为辰, 她心里更是明镜一样, 苏惟和蒋为辰显然是要谈判合作了。
她柳眉一竖, 口气不善地说:“看你这话说的, 不是总怪我这做姐姐的泼辣不讲理吗,现在人给我教,不怕我带坏你的小娇妻?”
林小千赶紧上来打圆场:“是我央求他来找皇姐的,我原先和许多亲戚不亲近, 来往也少,实在是我的错。如今我知道这样不对,才想着跟皇姐好好学学人情世故。”
长公主心里虽然不痛快,但一肚子邪火却不好冲林小千发。一则她成功和离是林小误打误撞帮了忙,二则皇室宗亲里能让她高看一眼的人不多,不再犯糊涂的林小千就是里头难得的一个。
再说蒋为辰首辅之位岌岌可危,也是她主动出手,理亏在先,刚才自己还振振有词地放话说,等着蒋为辰还击,现在也不好明面上就横插一杠子。
想定了主意,她上前牵住林小千的手,笑着说:“你真心想跟着我,我哪里还敢嫌弃?这里满院子的人,个个人精似的,和她们说话实在费神,也只有你能陪我说几句可心的话。”
林小千点点头:“那我就厚着脸皮跟着皇姐了。”说完回头给了苏惟一个眼神,让他安心。
不远处的蒋为辰也插话说:“外边人多事杂,长公主和王妃在此处安心坐坐,有管家娘子在门外候着,缺了什么直接吩咐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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