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林葳蕤
“小曼回来了，建军呢？”高妈看着她乐呵呵的问，也不提刚才她和亲家商量的亲事。
林小曼手指了指后面，“高婶，那个啥，现在结婚太早了些吧。”她不提，只好自己先提了。
高妈愣了下，“不早不早。还有将近十天呢，足赶趟。哎哟，我盼这一天都盼了七八年了，建军这个不听话的，他要是早听我的这会孩子都老大了。趁着我不年轻能动弹，给你们还能带几年孩子，哈哈你说是吧亲家母？”
林母一听女儿开口就知道要坏菜，赶紧过来把她拉一边，“可不是咋的，这孩子就得早要。那啥，我不送你了嫂子。”
“不用送不用送。咦建军，正好，赶紧跟我回去，日子我找你大爷看了，二月初六，得赶紧。”说着把刚进来的儿子给拽走了。
出了林家，高妈就低声问道：“咋的？你刚才没跟小曼说啊？”
高建军挑了挑眉，“啊，”他装糊涂，“这不没来得及吗。”
高妈说道：“我说呢，这孩子还说太早了吧。对了，小曼结婚，咋也得做身新衣服，林家穷的真的，唉，要不是你不想找城里的，我是真没看上咱村里的姑娘，没办法，矬子子里拔大个，管咋的小曼初中毕业，跟你也能说到一块去……”
高建军打断母亲的话，“妈，都要结婚了，这话你以后可别再说了，让人家听了不好。”
“哟，这就护上了？行行，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对了，刚说到哪儿了？林家是真穷，过礼那二百块钱还了饥荒了，我再给你拿十块钱，你去给小曼做身衣服。你别吱声，让你弟他们知道了又是事儿！”
“不用你拿钱。妈，我这手里还有点。”虽然不太多，可他准备明天早上去趟县里打个电话，问那几个关系好的战友借一点。
他知道这些年两个弟弟结婚，家里也没有什么钱。
这年月农村全指着地里那点收成，就像林家似的，一年到头手里头一分没有还拉着饥荒，每年春耕都要去东借西借。
“你有是你的，这些都是妈该给你们准备的。”娘俩说着往家走，“还有被褥，咋也得做两套新的，之前你说过两年再结也没着急，明天你和你弟去趟县里，家里新棉花只够一床被的……”
高建军说道：“那就做一床就行。”
“好事成双，哪有结婚做一床的？再说，这倒春寒，天还得冷一阵呢，一床被不够盖。”高妈说着笑起来，“咋的，建军你这是对小曼特别中意？”要不能说出盖一床被的话？
高建军皮厚面不改色的说：“我这不是为了让你省事嘛！”
高妈狐疑的看着他：“真的？”
“真的。”
高妈哼了一声，“那你耳朵红什么？”
高建军和别人不一样，他要是臊着了，脸不红耳朵红，她这个当妈的可是最了解儿子的，一眼就看出他的口不对心。
被戳穿了他嘿嘿笑着转移话题，“对了妈，我想明天和小曼去趟市里，棉花就从市里买得了。”
“上市里嘎啥？怪贵的车票钱。”高妈嘀咕了一句，“小曼要去卖那啥粘糕吧？去吧去吧，不过你可得跟小曼说好了，她要卖就这一天，结了婚可不准再去抛头露面了，等妈求求人，给你媳妇找个代课老师的工作，那多体面！”
高建军听着这话，他妈是没打算让他媳妇随军的事啊，他现在级别还不够，不过也快了，上次团长露出点信儿来……
“妈，这代课老师就别麻烦人去找了，反正等我升了副营长，小曼也得跟我去随军，搭这人情干啥。”
“啥？副营长？哟儿子，你要升了？”高妈高兴的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不是，我是说这一两年的万一呢。”
“那倒也是。可万一你这一两年升不了呢？小曼总不能在家呆着吧，她就这样的也干不了那地里的活，再说她可是初中毕业呢，可惜了的。”
高建军脸黑了，“妈，你是我亲妈不？什么叫升不了？”
高妈这才发觉失言，她讪笑两声，拍了儿子胳膊一巴掌，“不是，你是我从大河边捡来的。你妈这不是顺口一说嘛，呸呸呸，好的不灵坏的灵……不是，是好……呸，瞧我这嘴都瓢了，是坏的不灵好的灵，我儿一年升一级，三年升两级，过几年就当团长。”
然后问儿子：“这样行吧？”
高建军哭笑不得，“行，太行了。”
娘俩一边乐一边往家走，“妈，这回我回去部队，有可能会去前线。原本我是想着过两年再结婚的，万一我要有个啥，再耽误了人家姑娘……”他话没说完没呢，高母妈吓了一跳，“啥？上前线？建军啊，不去不行吗？”
“妈，看你说的，我是军人！”
“那你咋又想通现在结婚了呢？”
“那我不是想着万一要有个啥也能留个后啥的。”高建军笑道：“再说了，那只是有可能，还没准的事呢。”
高妈站住脸煞白的揪住儿子的衣襟，“建军咱不去……行行，你是军人，早知道妈就不让你当个兵了。”她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那年你上前线，妈就提心吊胆的，幸好你活着回来了……我去找你大爷，看看这结婚的日子能不能再往前提提，你走之前咋也得让你媳妇怀上。”
第三十二章 一根筋
“妈，我就是这么一说，真的没准的事。你别哭了我不去就是了，我刚娶媳妇人肯定不能让我去，你别哭了，人家都看着呢。”高建军心里也不好受，安慰她道。
他有些后悔不该跟母亲提这事，上前线只是他自己的想法，他想主动报名，可看着母亲这样，又想到马上就要娶进门的小曼，他有些犹豫了。
高妈回家后只字不提，只是跑到建军大爷家求人家再帮看个日子。
“那就二月二吧，龙抬头好日子，对咱建军好。”
高妈得了准信直接就奔林家去了。
林家，林母正在数落女儿。“你想干啥？亲都订了你说那话干啥？”
林小曼努努嘴，林母气的点着她的头又说：“你瞅瞅你那样，也不怪你哥说你像变了个人似的，你瞅你那样，以前多好，现在你咋这么有主意呢，你老主腰子这个硬啊，我跟你说，这亲早就订完了，当初也是你自己看好的，这婚越早结越好，迟了万一有个变化，有你后悔的。”
林父吧哒吧哒嘴，“是啊小曼，你妈说的对，建军多好的条件啊，你高叔高婶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
林小曼说：“我这不是觉得相处时间太短，怕他以后后悔吗？”
“竟胡说。这结婚还有后悔的？何况人家都说了他这是军婚，当初你不都打听明白了吗？放心吧姑娘。”
林小曼又找理由：“我不是还想多挣两年钱，正好给我哥娶媳妇嘛。”
“不用你。玉玲咱家不娶了，妈出去借去，咋也能给你哥娶上媳妇就是了。”林母脸一板，有些生气的说：“你哥敢不听话！”
林小曼还想张口，高妈就闯进来了，“亲家母啊，我又去找我大伯哥给看了看，我想着二月初六稍微晚了点，结完婚建军在家呆不了几天，小两口相处的时间太短。日子改在了二月二，二月二好啊，龙抬头……”
高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才喘了口气，“亲家，不好意思啊，你看这日子就这么定了吧，啊！”
林母赶紧点头，“行行，二月二好，二月二是个好日子。”
她生怕这不省心的女儿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引得她未来婆婆不快，忙道：“嫂子你看看你走的这个急，坐下歇会儿吧！”
“不用不用，这日子赶得紧，还有挺多事呢。对了，建军说明天和小曼你一块进城，正好给你做身新衣服好办席那天穿。”她说着匆匆往外走，“我走了亲家。”
林母送了她转身折回来，照着她后背就是一巴掌，“你看看你婆家对你多好，还不知足！”
做件衣服就是好了？谁家结婚不给新娘做新衣服？
不过林小曼知道她的理由根本不能拿出来说，只好气闷的不吭声低头坐着手工。
林母又叨叨了几句，就去做驴打滚，不大一会，林大魁拉着个脸回来了，一进屋就质问：“小曼，你说建军啥意思？他一个大男人干啥那样对玉玲？”
林小曼不想嫁是不想嫁的，可这个哥哥不分好歹让她很不愉快，“他哪样对玉玲了？他是打她了还是骂她了还是占她便宜了？人房玉玲啥话都没说，你替人家出哪门子的头？就你这样的，我还指着将来你当哥哥的给我撑腰？呸吧，你看你那没出息的劲，明知道她不安好心，你还替她说话，你怎么好意思的？你还是不是我哥？”
她本来就被逼婚心里不太痛快，林大魁又撞到枪口上，被她噼里啪啦的骂了一通，这心里立马畅快了。
林大魁被骂懵了，好一会才叫道：“妈，你听听这死丫头说的。”他瞪着她：“我不是你哥？那你是我妹妹？明知道我喜欢玉玲还这样对她？”
林小曼看着他死不知悔改的样，心里重生过来这些天涌起的热血先灭掉了一半。
有些事，道听途说真的做不得数。
就像这个哥哥，前世和他妹妹的关系具体如何她也是不知道的。
她只是一厢情愿的认为，一家人为了她远走他乡，都是对她好也值得她对他们好的人。
现在想想，她太武断了。
林父林母听到二人争吵进屋来，“又怎么了？你说说你们俩，这好了没几天，怎么又吵起来了？你这当哥的没个哥样，你这当妹妹的没个妹妹样。就不能让一让？什么大不了的事吵啊吵的，真不让人省心。”
林母拉着大魁，“你跟我出来，我问你，那话是玉玲说的不？你问清楚了吧？”
林大魁蹲下挠了挠头，“她没说小曼鬼上身，是秀梅自己误会了。”
林母哼了一声，“你不用替她说话。我告诉你大魁，玉玲不行！”
大魁啊一声抬头，“妈——”
“叫爸也不行。我跟你说，玉玲还没进门的就这么里挑外撅的，她想干啥？还有，你好好想想，她是真拿你当回事吗？要是真的，她能这样去找秀梅说那些话？她是啥意思你想没想过？要是你高婶他们信了这些话，小曼的亲事可就黄了，到时候便宜了谁你想过没有？”林母只是老实，也不是傻，一边做着点心一边琢磨着这个事。
别说，她还真说到点子上了。
林大魁不太聪明，要不也不能被房玉玲耍的团团转。
但他不是傻子，只是有些事没往上想，现在这层玻璃婚被他妈揭开了，他心里就开始琢磨上了。
这越想越不对劲，站起来就要走，“我去问她去。”
林母气得不行，这个儿子怎么就这么一根筋呢。
“你问啥？你问她她能说实话？”林母气的拉住他，“我跟你说，打今天起，你给我老实在家里呆着，以后也不准再见玉玲。我这就找人帮你寻摸个正经过日子的媳妇。”
林大魁一脸挣扎，“我，我就想要玉玲。”
“不行，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林母看他眼圈都红了，叹了口气缓和了语气说：“大魁啊，玉玲和你不合适。再说了，咱家没钱……”
“小曼说了能给我挣钱……”
林母气极，失望的看着他：“她说你就全指望着她了？她是你妹妹不是你爸你妈，再说她眼瞅着要出门子，等她出了门子，她挣了钱还能给你？她婆家能干？建军会咋想？”
“我不是要指着她……”大魁哀求道：“我和她学这些还不行吗？我和玉玲一块干一块挣，妈，我就想娶玉玲，别人我都不要。”
第三十三章 哥求你
林母被他气的直哆嗦，手指着他骂道：“我看你是魔怔了，也不知道玉玲给你灌了啥迷魂汤，你连妈的话也不听了是吧？”
林大魁一声不吭耷拉着脑袋，这让林母更加火大，照着他的肩膀捶了好几下，“你是要气死我，你是要气死我啊……”
林小曼也没出去劝，心想大魁真是被房玉玲给拿的死死的，他要能这么坚持，爸妈肯定犟不过他，房玉玲进门十有八九。
想到这，她有些心烦，房玉玲进门，肯定是和父母一块住的，家里没有这个条件像高家似的能分出去单过，再说父母可指着这个儿子养老呢也不可能让他分出去单过。
她难道要和房玉玲朝夕相对，两看两相厌？那还不如出去和高建军一起过呢，最起码他不常在家，自己好歹能清静些。
这么一想，她忍不住摇头失笑，她在想些什么啊？
过了一会，林母进来坐在炕沿上抹眼泪，“你说说你们俩个小时候多听话懂事啊，怎么大了反倒都一个个的牛脾气呢。我跟你说，以后不准再说不结婚的话，你这门亲事多好啊，早结早利索，晚了谁知道会有什么事？没看玉玲还在惦记着建军呢吗？还有你哥，真是魔怔了，你说说玉玲有啥好的？早先不知道她是啥样人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还这么犟，简直是要气死我了。”
林小曼知道她只是想发泄一下，并没指着自己回答，自己低头缝她的头花。
她没打算做太多花样，一共四个样子，她打算把这些布头都做出来，用各种布头搭配出来的头花简单，可哪个单独拿出来也都挺抢眼。
果然，林母哭了一会，把围裙一摘，“不行，我得去你黄婶子那一趟，让她帮着给你哥再寻摸个合适的姑娘。”
林母前脚走，后面林大魁就进来了，也不往炕上坐，直接往暖墙子跟那一蹲，巴巴的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