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弗夏
翌日中元祭,平旦,暮色正浓,魏府便已醒来,众人忙的热火朝天。
卯初时分,魏郇及魏老夫人便在一众仆从的簇拥下,一队人马带着祭品、纸锭去往魏氏宗祠祭祀。
刘莘亦在寅正便起身,由着菊娘精心细致的装扮着。
今日是刘莘嫁到魏府,首次以君侯夫人身份出席典礼,菊娘、平妪都兴奋异常,无比的严正以待,装扮起来刘莘丝毫不敢懈怠。
平妪给刘莘梳了个惊鸿髻,鬓间带金花流苏垂至下颔,簪了一只凤舞祥云发梳。身穿一身绯红对襟蕃锦袍,小口条纹,尖口履。高贵典雅。
魏府门口早有魏郇吩咐的沉香木八人轿撵,及蔺骞带领着的一队几十余人精卫候着。
刘莘由菊娘虚扶着出了府门,蔺骞携众精卫向刘莘行礼。
刘莘客气回礼:“众卿免礼。”上了轿撵,一行人便往祭场行去。
菊娘、平妪见到乃由蔺骞领军护卫,异常高兴。蔺骞作为魏侯麾下虎贲大将,于军中郡中均是名声赫赫,万万人之上的将军,如今却受魏侯命保护自家女君,可见魏侯对自家女君并非完全无心。二人相视一笑,一路行的甚是欢喜。
七月半祭场设在京兆郡早市口热闹之处,宽阔的广场上早已搭建好祭天所用的灵风九台,祭台外围围了一圈庙市,各式摊贩主吆喝不止,人头攒动,热闹喧腾非凡,一切如旧,只一点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君侯府派出了大量侍卫,三五步便是一岗,民众方知今日君侯夫人将会亲临。
京兆郡在魏郇的辖制护卫下,海晏河清,百姓生活太平安逸,君侯新妇今日将临这事便犹如那丢入一池静水之石,惊起层层縠皱。民众们热情好奇的八卦着君侯新妇将是何样,与先妇相比又如何。
家里有人在君侯府里做差的人,这回可得了八卦谈资,夸夸其谈,君侯新妇乃前朝公主,貌美倾国,姣若明月,夭桃浓李。一袭话引得众百姓向往不已。
唯有那郡国学学士不大在意,一群学士学子在一旁不受任何影响的继续吟诗对词猜字谜,好一番卖弄学识。
先君侯夫人出生武将世家,不擅文学,四年前代表君侯府出席祭典,郡国学这班学子也曾热情追捧过,欲与君侯夫人谈诗吟词,籍此与君侯拉近关系,哪不知却让君侯夫人闹了不小的困窘,境面尴尬。
自那起,这群郡国学学子再也不敢随意与人,尤其是阶品比自己高的人谈笑风生,舞诗弄墨。
在众人的翘首迎盼中,君侯府侍卫一线排开跸道,一抬八人大轿在蔺骞将军及精卫的护拥下缓缓行至灵风九台处,一俏丽绯影徐徐出现在众人面前,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郡国学那方,有人微慨,“池塘水绿风微暖,犹似玉真初见面 。”
人群复又轰鸣渐起,纷纷下跪呼喊,“拜见夫人。”
刘莘原主自小长在皇室里,见惯了大场面,记忆里如此泱泱场合亦不少,但民众这么自发热情的相迎还属首次。
刘莘站上高台,抬手广袖舒展向民众示意免礼后,便接过祭司递上来的火把,引燃火线,放了冲天响了十门铳脚地炮,后走下灵台,行至祭祀司仪前,领头带众用新米祀祖,祀天地,向祖先报告秋成,追怀先人,感恩天地,并祈来年丰收。
礼成,刘莘便放下身架,与身旁农妇民众亲切话语起来。
百姓们对这位亲民和善,貌似仙女的候夫人甚是有好感,纷纷拿出自家新产粟米谷物献于刘莘,只一刻间,身后随行的护卫便个个都怀抱满了粮袋,刘莘欣然倩笑,觉着甚是滑稽,说甚也不再接民众的梁粟。
这厢刘莘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那厢的郡国学学子们全都惊艳兮,叹嗟兮。全然未料君侯夫人竟真如传闻般如斯翠娥执手,纤纤如玉钩。
有了先夫人前车之鉴,郡国学这班学子,虽垂涎,却也不敢再轻意以诗书献媚,生怕破了这仙娥般的意境。
刘莘一面遣了侍卫去寻车放粮,一面兮笑着流连于庙会之间。刘莘两世为人,从未逛过如此习俗浓厚的庙会,兴致甚是盎然。
言行谈笑间,被郡国学学子设办的字画文台给吸引了过去,引得一众学子喜出望外,望着本觉不可触及的玉真,翩躚而至,便一窝蜂涌将刘莘一行人团团围住。
蔺骞废了老大劲儿才把亢奋的众学子与刘莘隔开些许。只留那郡国学半百傅夫子与刘莘讲解着那字画行规。
郡国学此番设立的字画文台,猜字谜有十阶,难度递增,每完成一阶便可得相应阶的河灯。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打滚求收藏呀!
这周错过申榜了,桑心……
第十一章
答对字谜的奖励,从简易的草灯,精巧的藤灯到做工精致繁复的莲灯,依答题难度递增而得以不同的河灯,答完十阶者可得一方琉璃玉兰灯。
玉兰花乃刘莘心头好,那盏琉璃玉兰灯刘莘势在必得,当即便要下十阶题,跃跃欲试。
这班学子一见刘莘一来就要最高阶,均倒抽一口冷气,无比的惋惜,仙娥恐将要退去仙衣入凡尘——出洋相了。他们的夫子出题有多刁钻,他们知晓,仙娥可不知晓嗬。
然,刘馨自幼便爱好猜字谜,网络发达的现代,甚么字谜她都见过,再加上刘莘原主的学识,刘莘自认乃个中翘楚。自是极有信心,提笔便疾书。勾得一众学子勾头相望,好奇不已。
刘莘起笔行云流水,不带停歇,很快便答题将毕。傅夫子手执折扇轻扇,面色淡定,眸光却透着隐隐焦急的期盼,盼着刘莘答出来,又忧着刘莘是否能答出来。
前九阶刘莘答得一气呵成,第十阶,略略顿住,峨眉轻蹙,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众人均屏息定神以待着。
傅夫子出的十阶题为,“若教有口便哑,且要无心为恶。中间全没肚肠,外面强生棱角。”打一字。
刘莘略思片刻,提笔写下,“亜”。
傅夫子执扇一阖,对着刘莘抱扇一礼,道:“夫人聪慧,老夫服也。今日这方琉璃玉兰灯归夫人所有。”
傅夫子接过刘莘答题的宣纸,一手执看,一手轻捋颏下山羊须,再度赞道:“夫人写得一手极佳簪花小篆,落笔苍劲有力,又不失清新飘逸,来自空无,又归于虚旷。夫人,真真是让老夫刮目相看。”语毕,双手捧着琉璃玉兰灯向着刘莘深深作揖敬上。
刘莘客气还礼,接过那榴莲玉兰灯,仔细翻看爱不释手,莞尔道:“如此精致,我到不舍把它放走顺河而流了。”
傅夫子雅然一笑,拿过另一盏纸扎莲花灯呈于刘莘,“那夫人便放这盏灯,那方琉璃玉兰灯便留作纪念。”
刘莘欣然转过身将琉璃玉兰灯递与蔺骞,复又转身接过傅夫子手中的莲灯道:“多谢夫子,我笑纳了,小女子不才,略学过几年孔孟,练过几日写画。今日拿了夫子如此一方妙物,若日后能帮上夫子一二,夫子尽管言语。”
“夫人客气。”傅夫子拱手作揖。
刘莘颔首一礼,遽然间,眼眸一扫,发现郡国学字画台角落里放置着一架竖琴,方才自己忙着答题,没注意到,现下一看见,不竟心生好奇,这年代怎会有竖琴,不过也只一瞬便反应过来,那不是竖琴,而是与竖琴相似的胡箜篌。
古时箜篌有三类:卧箜篌、胡箜篌、凤首箜篌。现下这架便是其一胡箜篌。
刘馨在现代曾习竖琴若干年,乃个中高手,穿书过来三年,头一次见到和竖琴相似的箜篌,激动异常。
傅夫子是个聪明人,见侯夫人盯着自己的箜篌两眼放光,立马说道:“夫人似对老夫爱物甚感兴趣。如若夫人不嫌弃,老夫便于此清弹一曲,致敬夫人。”
此言甚合刘莘之意,当下同意。
得了魏候夫人首肯,傅夫子跽腿坐定在蒲团上,接过弟子呈上的箜篌,随手拨弄几弦后,一曲“凤靈箜篌曲”琴音铮铮倾泻而出,琴音寂然已长眠,深思悄然跃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