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弗夏
两人额头轻轻相抵,呼吸交融,一方岁月静好……
“夫君,我也有东西要送你。”刘莘缓缓抬起头,愉悦地说。
语落,未等魏郇反应,便轻盈的跳开来,穿过屏风,片刻后自内室取了一方锦盒出来,献宝似的放到魏郇跟前,“送你的,宝藏!”说完,刘莘调皮的眨巴眨巴眼睛,双眼明澈莹亮又透着一丝丝狡狤。
魏郇颇显激动的接过锦盒,暗忖,他们夫妇二人竟是如此同心,送礼都送一块去了。
魏郇兴致高昂的打开锦盒,只一眼,满面期翼便便成了满面寒霜……
盒子里的东西他再熟悉不过,干枯了的枯叶,枯萎了的野花野草,一片木笺,一块石头……那是武昌鏖战中他送给刘莘的“心意”。
那时候的自己被自己所做的混账事懊恼的无以加复,一心想讨好刘莘,一时半会还真没考虑到这些东西是否适合送人。
刘莘在一旁双手支颔,饶有兴致的唇角噙笑看着魏郇吃瘪的面色。
“这不算,这也是我送你的。”魏郇把盒子一盖,推回给刘莘,执骜地说:“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这辈子都得收好了。”
刘莘喜颜颜收回锦盒,本也没打算让他真拿走。
魏郇望着刘莘一脸得逞的开心样儿遽然小心眼,霸道地说:“我也想要礼物,你在家无事给我做个贴身之物,我日日带在身边。”
刘莘问:“做甚?给你做个香囊?”
“不要,我不喜熏香。”魏郇想了想,那你给我绣个汗巾子吧,我日日揣怀里。”
刘莘思忖了会,可行,允了。
魏郇满意的在她脸上啃了一口,“我还有东西要送你。”
说罢,打了个响指,门外侍人推门鱼贯而入,其中一名侍人怀里捧着一把箜篌跪在刘莘跟前,双手呈上。
刘莘伸手接过箜篌,纤纤指尖轻滑过琴弦,紫檀木琴身线条流畅完美,肠衣所致琴弦拨动余韵悠长,甚是一把好琴,刘莘甚是喜爱。
“中元祭祀那日……我曾在望楼之上远远见你弹奏箜篌,由远我听不仔细你所奏为何,但你那是神情陶醉放松,我想你定是喜好声乐的,便着工匠打造了一把箜篌……只愿能解你些许内宅之寂。”
“你偷窥我。”刘莘毫不客气指出。
“我……我没有。”魏郇面色微霁,底气略显不足,“我是光明正大窥的,不是偷窥。”
“那那顶幂篱也是你送的?”
“……”
“你这心眼小的哟,针尖麦芒似的。”刘莘有意嗤笑。
“反了你了!”魏郇说不过,干脆扑身上来……
众侍人见状,忙不迭赶紧退了出去……
第四十章
刘莘被魏郇按着啃了一会, 抢在他丧失理智之前寻机挣脱开来,微微理了理衣襟,拒绝,“别胡闹。”
魏郇无奈起身,匀了匀气息,慵懒的单肘依靠在凭几上, 肯请,“给我弹一曲可好?我还未曾听过你奏乐。”
刘莘斜睨了他一眼,思忖了那么一瞬间,起身跽座在蒲团上,摆正箜篌,纤纤十指划过琴弦,一曲“绿野仙踪”徐徐溢出, 琴音清越空灵,泠泠似雪山清泉之声, 又溶溶如荷塘绿水之夜。
魏郇静神倾听,闻之令其心旷神怡……
一曲毕, 魏郇久久方才回神, “夫人好技艺。”说罢, 缓缓起身, 到内室四合柜里, 取出一只排笛,跽坐到刘莘身旁,嗓音沉沉开口, “夫人可曾习过‘关山月’?”
关山月?汉乐府歌曲。刘莘知晓,也曾用竖琴演奏过。
刘莘颔了颔首。
“今夜我以排笛与夫人共奏一曲‘关山月’可好?”
刘莘再次颔首,葱白纤指再度划动,朗朗弦音配着悠扬笛音,一派云海苍茫,气势磅礴的边塞苍凉景象跃上眼前,如大漠朔风,如虎啸狼嗥……哀婉凄凉又雄浑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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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老夫人身披狐裘大氅,手抱鎏金镂空手炉,静坐在福寿堂西窗口,窗牖大敞,刺骨寒风丝丝缕缕渗入进室,饶是室内地龙烧得正旺,火红的炭炉燃烧的熊熊炙热,仍抵不过那片刻的凛冽寒风,福寿堂温度很快降了下来。
张媪上前轻轻阂上几爿窗牖,留有一爿给魏老夫人眺望天际遥远的明月。
西院丝丝缕缕的丝竹声,声声入耳……
“关山月”,魏老夫人再是熟悉不过,魏郇十四岁亲眼目睹自己父母长兄血腥惨死,失恃失怙后,堂颓心伤,总寄情于用排笛吹奏‘关山月’以纾解情绪。
自他再度崛立起来后,他便再也没在碰过排笛,人生里所有的色彩都被他逐一抹去,只留有一腔复仇雪恨鞭笞他砥砺前行。
这一刻魏老夫人无比苍老,佝偻着身板说:“把窗户关上吧。”
张媪闻言,麻利的阂上窗牖,搓了搓手,接过小婢女递过来的新换了金丝碳的手炉,走过去给魏老夫人换下她手中那只。
“蕴娘,你说灵……周灵现下是否会后悔?”魏老夫人若幽灵般缓缓开口,不论周灵犯了多大的错,这些年她对自己的尽心陪伴却是不掺任何杂质的。这一时半会没了周灵帮衬,沉重的府内中愦全都压在魏老夫人身上,压得年迈的魏老夫人有些许透不过气来。
张媪心下一动,她有多久未曾听过魏老夫人叫自己蕴娘了。可见魏老夫人现下可是孤寂到骨子里了。
“不论周姬是否后悔,错了就是错了。”张媪顿了顿,小心翼翼开口,“刘氏女君知书达理,婢子看着她也是个谦恭有礼,聪明能干之人,老夫人何不试着接纳她呢?”
魏老夫人许是真的累了,往日里谁要敢提这茬儿,她绝必发怒,可今夜她只是缓缓流下了一汩汩冰凉的泪水,“蕴娘,那是我的独子,我只有那么一个儿子,他死了,死得那般冤枉,那般凄惨……你让我如何接受?那一年,我一夜白头,又有谁能解我半分痛苦?现在……可现在……我连我的独孙我也要失去了。我不甘心,不甘心呐,蕴娘!”
魏老夫人伴随着语落,嚎啕大哭出声……
张媪上前一步,将凄苦痛泣的魏老夫人攏入怀里,无声的安慰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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