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弗夏
刘莘闻言笑了笑,退去靴袜,将足沁入清凉的溪水里,濯足嬉戏,“你见过有我这般放肆的神仙吗?神仙都很循规蹈矩的。”
“那你不是神仙,就一定是山外的王侯世家。”春妮儿说完回头瞥了眼刘莘嫩白的小脚,“不对,王侯家的女君更是遵循守制,似了了阿姐这般赤足水濯,可不是大家闺秀所为。”
刘莘轻笑出声:“这里就你我二人,无外男,我为何不可随心随意呢?”
“这倒也是。”春妮儿笑开,“阿姐人长的好看,足也秀气。不似我手大足大,莫怪陈阿皮不喜我。”
“陈阿皮?”刘莘反问。
“恩,就隔壁陈伯家那混小子,总欺负我。”春妮儿吐槽。
“可你还是喜欢他。”刘莘嬉笑反问。
春妮儿略羞涩,却也很大方的颔了颔首。
刘莘还想八卦几句,忽闻“噗通”一声水响,一颗拳头大的石子一个抛物线飞过来掉入了春妮儿跟前的溪水里,水花溅了春妮儿一身。
春妮儿把棒槌一甩,人还没回过身就喊开来:“臭陈皮,又是你。”
刘莘回首,只见一束发少年,身着皂色土布衣,肩上背着一捆柴火走了过去,嘴角还噙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了了阿姐,你看看,你看看,他就是这样,每次都欺负我。”春妮儿神色略显激动,也不知是气的还是乐的。
刘莘会心一笑,作为一个过来人,她自是不认为这般便是欺负,只怕不止春妮儿妾有意,郎也不见得就无情。
*
此时襄雍郡。
王琪在江上大肆打捞几日,未果,于茫茫大江上收到鹰隼送来的信报。王琪一扫,神色大变,命船艘立马回航。
将将上岸便弃车上马,迫不及待奔回琅琊家族在襄雍郡的产业之一,天通当铺。
王琪甫一进门,王颂便拿着一枚玉佩迎了上来,双手呈上。
王琪接过玉佩,右手拇指轻轻摩挲过玉佩上含苞待放的玉兰花,瞳孔鄹缩,急切问道:“何人来当?”
王琪话音刚落,天通当铺掌柜邓元善便带着一名皮肤黝黑,身体精瘦的中年男子入内。
“回世子,这枚玉佩是这位客官拿来当的。”
王琪审询了一番中年男子,知晓该男子名阿大,是名舟人。常年穿梭于汉江流域各支流。一月余前曾救过一名落江女君。
阿大本就是商人,利字当头,虽是好心救下那名女君,但在发现这女君腰间挂着块成色水头俱精的玉佩时,不免也动了歪心思。
当下便取下落水女君的玉佩,沾沾自喜道:“一块玉佩换你一条命,也算你赚了。”
阿大沿着汉江支流跑了一圈,一回到岸上,首件事就是来当这块玉佩。阿大本琢磨着这么好水头的玉佩当出去,自己下半生必定吃喝不愁了,哪不知玉佩没当出去,到反被人给扣了下来。
阿大本就心虚,再见掌柜的对着面前这位气宇轩昂的朗君叫‘世子’,当即就吓尿,哆哆嗦嗦,老老实实将事情来龙去脉交代了个清楚。
哭丧着张脸,内心哀嚎,本以为是笔大买卖,哪晓得竟是快将自己小命都给搭进去的倒霉货。
“你所救的女君现在何处?”阿大只闻这位世子爷开口问道。
这位世子爷看似表情澹澹,话语里却透着丝丝缕缕的紧张与激动。
阿大忽然开窍,那女君怕不是这世子爷家眷吧。
阿大不知那位女君是否保住性命,却也不敢敷衍眼前这位爷,颤颤兢兢回道:“当时那女君高烧昏迷不醒咧,我便将她留在了卬里。也不晓得救回来未曾。”说完,阿大脖子缩了缩。
“卬里?”王琪细细揣摩了一下这个地名,毫不知晓,心下一动,望向阿大道:“你带我往卬里走一遭,我给你一百银,若那女君生还,我再加你一千金。”
阿大一听心尖儿一颤,一千金,他就是花到死也花不完啊。本以为是灾难兜头而降,哪晓得竟是意外之喜。阿大激动的双手颤抖,嘴唇翕动,“是,是,我这便带贵人前去。”
阿大边应声边虔诚祈祷,祖宗啊,神仙啊,千万保佑那名女君没事啊!我的一千金就靠这女君咧!
王琪一刻钟都等不了,当下便带着阿大往襄庸坞口赶去。
第四十六章
王琪带着舟人阿大快马加鞭, 未及半两刻钟便达襄庸坞口。
将将下船一个时辰的王琪再次登船,起锚驶出之际,王琪遽然叫停。
王颂纳闷不解。自个儿主子这些日子茶饭不思地找魏夫人,咳咳,不是,是找京阳公主都找疯了, 瞅瞅这满嘴的燎泡,满脸的胡渣,这一遭有了消息又迫不及待前往探寻,怎的这临门一脚又歇了呢?
王颂这么想,可不敢这么问。最近主子脾气可不大好,一点就着的,得悠着些伺候。
莫怪王颂不解, 王琪自个儿也纠结得很,到底要不要叫上魏侯一道前去卬里。
论情, 他与了了青梅竹马,少年情窦;论理, 现下了了已是魏侯之妇, 自己一外男大肆前去找她, 于她清誉有碍。
且, 魏侯那人, 对天下、对政事胸襟开阔,能纳百川;对情感,对他王琪, 那简直就是小肚鸡肠,不堪一提。
王琪踱步在甲板上,来来回回恨不得把甲板走穿,终下决心吩咐道:“派人去通知魏侯,现下我已知魏……夫人下落,问他是否要来与我同行,唔,我就等他三刻钟,三刻钟未见他,我便自行出发,过时不候。”
王琪是真将刘莘放心窝窝里的,虽及是不情愿,还是命人知会了魏侯。不为别的,只为不损刘莘一丝清誉。
‘了了,三年多前我王琪亏欠于你,未曾护住你,我心下难安;现在及以后,我王琪一定会为你护住你余生幸福……’王琪仰首,眸光沉沉望向天际,暗自起誓,‘魏侯成,你为后;魏侯败,我救你。”
其实王琪也有那么些个刁钻小心思,自襄雍郡郡城至襄雍坞口,正常人快马加鞭一个来回也得半个时辰,更遑论魏侯现下高烧孱弱、缠绵病榻。
王琪撇撇唇角,腹诽,反正我已知会你,没及时赶到那便不是我王琪的错。
事实是王琪当真低估了刘莘在魏侯心里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