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昭昭露雨
这一动作都在一瞬间完成,快的不可思议,车马之间断裂,马儿惊叫一声,发出一声长鸣。
眼看着马儿受惊要冲到女子跟前,武士当即飞身过去,一刀狠狠剁下马头,周围百姓发出一阵惊呼,似乎都没想到居然发生这么残暴血腥的一幕。
薄菀菀在马车失去平衡的时候,身体便没有了重心,眼看着就要滚下来,云韶见此眼疾手快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这才在滚下来的时候,没有受伤。
至于倚云就没这么幸运了,砸到了脑袋,脸色青白的厉害。
薄菀菀大口大口喘气,还没回过神,就看到前面血腥一片,薄家的马儿就这么被斩杀在了地上。
她气的手都发抖,却没想,对方一个翻身,重新骑在了马上,临走时咯咯笑着喊道,“今日就给你个教训。”
说着双脚夹马腹,转身离去,武士护卫亦跟随在后面。
薄菀菀盯着地上的马尸,半天没有回过神。
“小娘子。”云韶心中也是怒火滔天,但却不会违背她的意思去上前反击,除非是阿菀开口。
“先看倚云阿胜,莫要受伤,我无事。”她深吸一口气出声说道。
云韶点点头,赶忙看去。
不一会,巡逻的金吾卫齐刷刷的从隔壁街跑步而来,领头的看到这一幕也是被吓得不轻,赶忙在向薄菀菀主仆看去,发现她们没事,心才稍稍放了点。
事实上,刚才也是听说这高句丽来的又在惹事,他们才没出现,毕竟上头打了招呼,到时候管不管都是一件非常难得事,做不好估计就要挨骂。
薄菀菀冷冷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吭声,只是给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阿胜说,“找辆马车。”
话音刚落,远处来了一架马车,薄菀菀认出来,这是阿娘西市商行的马车。
果不其然,对方一过来,满头大汗顾不上其他,赶忙先跪下,“小娘子,奴……”
“起来,回去说。”她二话不说打断了对方即将要开口的话。
来人也是个伶俐人,眼睛一转就知道她顾忌什么,马上将三人请上了马车,消失了街道上。
金吾卫众人都没吭声,最后还是领头的一个先开了口,“老大,这好像是薄家小娘子……”
薄家,那可是出战神的家族,在大穆风头正盛,没有道理就这么算了啊?
“话多,赶紧收拾了,少操闲心。”领头瞪了一眼,训斥了手下。
这薄家娘子都要息事宁人,哪里轮到他们来出头,不过这以后的日子,估计不太平了。
薄菀菀的事情当天就传遍了长安,但因为金吾卫的有心压制,所以消息没有在往上走。
薄菀菀回去就不舒服的回到屋内躺下,眼睛一闭,就能想起来马头被砍掉的样子。
这个场景让她想起了上辈子在刑场内,一个一个薄家人头颅落地的场景。
送人回来的是西市的大掌柜,消息灵通,之前也是听到那边有贵人在为难人,又听熟客说好像马车上有薄家徽标,这才心下大惊,带着马车赶去验证,没想到一过去,果真还是自家小娘子。
这件事非常严重,他自是不敢隐瞒,到了府内便如实上报给了李氏。
“砰!”李氏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
“你说什么!”她似是不敢置信问道。
“就是那高句丽的人啊,当街杀了小娘子的马。”掌柜再次哭丧脸重申了一遍。
李氏这次算是听清楚了,顾不上其他,赶忙向薄菀菀的宅子跑去。
田嬷嬷面色凝重,又留下将所有事情,都详细问了一遍。
到了屋子,云韶和倚云都在床榻前,薄菀菀现在不吭声,问也不说话,就这么坐着,非常吓人。
李氏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当即给云韶喊道,“去,拿了我的印章,去找太医署的方太医。”
话落,当即解下荷包,从里面取出从不离身的一品夫人印章。
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恐惧,云韶都有点愣住,随后赶紧拿着印章就往出跑。
云韶心中难受,要是早知道小娘子被吓成这样,刚才无论如何,都得让那高丽狗吃个教训。
刚出门,就被面色严肃的黑衣人截了道。
“云韶,主公传唤。”来人不是别人,居然是达奚。
她心里清楚,这是主公知道了刚才的事情,她忙说道,“达奚,小娘子现在要找方太医,我必须去太医署。”
“方太医还有两条街到。”
听到此,她才点点头,跟着达奚消失在了街角。
第37章 报复
谁都没发现,云韶消失了许久,因为现在的重中之重,就是把所有目光,都放在了薄菀菀身上。
李氏已经从倚云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经过,生怕又引起薄菀菀的旧疾,甚至于相比被吓得如此呆傻,她觉得还不如身体上受点小伤。
李氏泪如雨下,却一个字都不敢吭声。
方太医神色也颇为凝重,因为薄菀菀此时状况和上次真的不一样,面色惨白,手心发凉,身上都是盗汗,心跳还非常快。
虽然面上看起来好似没有那么夸张,但其实内力早已乱成一团,方太医知道,这是被吓住了。
良久,他才收回诊脉的手,微微叹了口气,在小童的服侍下,到了旁边桌子上开始写药房。
“方太医,我家阿菀……”李氏带着哭腔问道。
“患了惊悸,这段时间莫要出去,好好休养,我现在写张方子,一会儿派个人去跟我抓药,一日服两次,务必要吃下去才行。”方太医认真叮嘱。
李氏马上点点头。
薄菀菀此时知道周围人都很慌,她感觉没有什么,但想说安慰的话却一直说不出来,一开始心口堵的难受,后来整个人晕晕的,好似所有力气都被抽空一般。
阿娘在耳边说了些什么,已经记不清了,迷迷糊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中间被叫起来吃了次药,就再次睡着。
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窗外寂静一片,偶有两声夜枭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她从床上坐起来,案几上只有一个盏暗黄色的梨花灯。
她想下地喝水,突然,伸出一只手抓在了她的手腕上。
“我扶你。”比这夜色还要清冷的声音在耳边淡淡响起。
薄菀菀微微张着嘴巴抬起头来,直到眸光慢慢聚焦,看清了眼前人影,整个人的心跳才平静一瞬。
“贺兰琛,你怎么在这里?”她嗓子有气无力问道。
“看看你。”
“看我?”
“是,看你有多胆小,身为陇右战神的女儿,居然就这么被吓倒在床上,真是有点……丢人。”
薄菀菀抿起了嘴巴,有点不太开心了,“晋王殿下,夜深了,这是我的闺房,您要无事还是早点回。”
“有事。”
薄菀菀,“?”
“看你。”
薄菀菀,“……”
真是说不通,也不管他,踩上鞋履到了案几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压下喉间刚才还残留的药苦味。
贺兰琛撩开袍角,也坐在了案几对面,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上水,一点也不见外,好似这是他的宅院一样。
“你打算怎么办?”他问道。
薄菀菀放下杯子,抬头看去,借着稍稍清晰的烛光才发现,他头发衣衫都有点乱,很细微,猛地一看还看不出来,也是因为他在她的心中印象太过深刻,此时她才能发现。
真是奇了怪了,这晋王不是在竹林里面装模作样弹琴的时候都要收拾的一丝不苟?
“看什么?本王问你准备怎么办?”贺兰琛被如此不加掩饰的目光打量,心中有点微窘,面上却越发严肃。
“不怎么办?”薄菀菀听到,低下头,双手摸着杯沿,小声开口。
“为何?”
她顿了顿,才叹了口气开口,“能怎么办?难道还叫爹爹在朝堂上给这高句丽的公主发难?”
“你知道这是高句丽的公主?”贺兰琛眼神带着询问,其实他问的意思是她是否知道这远道而来的公主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当然,在陇右的时候,可不是只有突厥回纥那些人,就算是高句丽路途遥远,但还又很多人来这边做买卖,希望挣上一桶金。”
薄菀菀话落,室内再此恢复一片平静,良久,他才开口,“那如果本王说,可以报仇呢?”
她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贺兰琛的眼眸即使是在黑夜中,都熠熠生辉,黑的深不见底,连那抹属于鲜卑血统的暗蓝都消失不见。
“真的?”她微微底下脑袋,声音越发轻。
然后,她看到他轻轻点了下头,嘴角亦露出一抹笑容。
一盏茶后,薄菀菀拉紧了脑袋上的兜帽。
夸下的马儿快速颠簸的移动,晚风带上长安城这九月时节的桂花香,从兜帽缝隙中钻入鼻尖。
身后是炙热陌生的温度,她已经不下十次的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没什么大不了。
“还有多久,怎么这么久?”她刚刚张嘴,风就灌到了喉咙里。
大手从身后上来,拽住兜帽,包好了她的嘴巴,“别开口,风凉,马上便到。”
薄菀菀感觉心脏几乎都要跳出喉咙,这大晚上的,他们在如此光明正大在已经宵禁的长安城驾马飞驰不说,居然还是去报复人?
她说要报仇,但从来没想到现下就报啊。
不过要说这感觉,还真是让人无法拒绝的好。
高句丽翁主殿下郑素敏没有住在长安城内,而是在乐游原那边的皇家别院,那边距离皇城远、风景优美、地势开阔、难守易攻,实在是个接待外宾的好地方。
很快,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上了很多马匹,她用眼角余光看去,个个人高马大。
这架势?不会将那高句丽公主整出什么事吧?她心里暗暗打鼓,琢磨自己一会要不要从大局出发,稍稍出声劝阻一下。
正胡思乱想间,他们到了郑素敏的宅院一百五十步外,远远看去,即使是在半夜,也能听到里面的丝竹笑闹之声,仔细听来,不乏有一些男伶的歌声。
薄菀菀暗暗咋舌,没想到这公主真是作风开放。
贺兰琛眉宇间露出一抹嫌弃,随后看了眼身边人,那人没有说话,举起右手,随后狠狠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