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梦西洲
严子墨不愧是原书里能活到最后的男人,果真是深思远虑有远见,唐诗也跟着紧张起来,抓着严子墨手臂的手愈发地紧。
俩人表情如出一辙的严肃紧张,如临大敌,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刺激到唐诗敏感脆弱的神经。
远处,一年迈苍老的声音传来,声音里满是担忧急迫,唐诗听在耳里却有种想哭的冲动。
***
“老李啊,你说诗儿会不会被那几个贼子掳走了,或者已经......”
老国公一拉缰绳,一双细密的眼急切地扫过林子的四周,随后长叹了一口气,拉着缰绳的手越发地颤抖,双眼里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
老国公的声音早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老管家嗫嚅了半天终是什么也未说出口。他家小姐自小便是被老爷含在嘴里还得用舌头护着长大的,平日里连水是如何烧出来的都不晓得,这遭遇了这般惊心动魄一事,哪怕是侥幸逃进了林子里,这一天一夜他家小姐又该怎么活啊!
“你们几人去东边找,你三人去西边,你们去南边,北边剩下的人一起去吧,记住,有任何消息都得赶紧给我赶回来!”
老管家一辈子没有娶妻,膝下自然也无一男半女,小姐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小姐骄纵无理,但这么多年了在老管家心里小姐早就和他亲生女儿无异了。老爷的心情他能理解,可眼下这情况也着实不乐观。
只怕是......凶多吉少。
“令亲家母不是说就在这附近出事的吗!怎么,怎么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老国公哆嗦着嘴皮子,也没忍心讲这句话说出口。
昨夜里,令亲家母带了个小丫鬟和几个侍卫就冒冒失失地闯进了府里,几人形容衣着具是狼狈,老国公连忙请了她们进去。
令亲家母一番解释下来后老国公还怎么坐得住,当下便带着几十名暗卫骑了马连忙朝着京城外敢去,一路上又是再三仔细地搜寻。加急赶到了靖州边界,在看到那遍地的尸体时老国公心脏一紧,险些自马上晕过去,好在,暗卫探后来报里面并未和诗儿和姑爷。
诗儿是她娘给自己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和寄托了,如果诗儿真......他这一条老命就也跟着去了算了!
他这一生,荣华富贵也享过,钱权名利也有过,可这些身外之物也都如过眼云烟。这辈子他心里真正挂念的,还是他这个自小宠到大的宝贝女儿,唐诗若是出了什么事,他就是死了也没脸去见诗儿她娘。
他答应过她,要护他们的女儿一世周全。
“老爷......您,您哭了。”老国公低了头,没去擦那满脸的泪,满头的白发更显心酸。
老管家震惊道,几十年了,老爷只哭过两次,一次是夫人离世,再有就是现下小姐下落不知。
“老爷!老爷!小姐找到了!就是......”
老国公跌跌撞撞地自马上翻下来,大声吼道:“诗儿找到了?她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引1】:印自西汉·戴圣《礼记·曲礼上》
唐诗:你是大猪蹄子!
严子墨:呵呵。
……
唐诗:猪爪拿走!我要嘤嘤嘤了!
第42章
嘶吼狂怒的风, 一脚便能踏空的悬崖,漫无边际的黑,擦着她肩膀呼啸而过的箭……又是谁, 一下下地晃着她的身子, 在她耳边一遍遍地唤她?她为什么, 睁不开眼睛?
水, 好渴,谁能给她一口水喝……
“姑爷姑爷, 小姐,小姐醒了!”
这是……谁的声音?如此陌生。
静得连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分明的闺房内,唐诗正脸色惨白一身素衣地躺在床上,干涸裂口的双唇紧紧抿着,一双本似湖水般无甚波澜的眼睑却突地有了波动, 虽然也只是轻微的几下。
夏荷本已经是眼也不离地看守着唐诗了,几乎是唐诗稍有些风吹草动她便能察觉得到, 可夏荷才刚喊了声姑爷,端坐在一旁的严子墨就已经起了身来到了榻前瞧着唐诗,一眼都不曾离。
“娘子?”严子墨蹙着眉轻声唤道,眼也不眨地盯着唐诗微微颤动的睫毛, 语气急促。
唐诗的眼珠急速转着, 在严子墨火一般的目光的注视下竟微微半睁开,干裂灰白的嘴唇一张一合,极其缓慢。
“水......”
“娘子!”严子墨难得激动得难以自持,喜色外露, 他高声唤了一声, 遂转身欲去桌上倒来水与唐诗。
一旁的婢女夏荷几个小碎步走过去,连忙兴冲冲地拦道:“姑爷您陪着小姐吧, 小姐刚就要见醒,这活奴婢来就好。”
如此严子墨便收了快要迈出去的脚,拿起一侧铜盆上的放着的湿手巾擦了擦唐诗须臾间又出了满头的汗,换了水的手巾刚顺着唐诗光洁饱满的额擦到她细长弯弯似柳叶的眉时,唐诗不知何时睁开的一双晶亮的眸子便撞进了严子墨的眼里,顾盼之间眼若灿星,摄人心魄。
严子墨蓦地看直了眼,看愣了神,手下一顿,在夏荷一声“小姐”的惊呼声中才出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旋即伸了手扶起唐诗靠起,还不忘了给唐诗立起方枕靠着。
唐诗微张了嘴,正要发声,才觉嗓子已经如冒烟一般红肿疼痛,言语半句都很困难,嘶哑作痛。
“娘子先勿开口,喝些清水润润喉。”
严子墨从夏荷手里接过杯子递到唐诗嘴边,唐诗勉强撑起精神就着严子墨的手一口气饮了一大杯进去。一连饮了三杯,唐诗嗓子眼里的痛痒感才有所减轻。
环视了一圈,在看到一旁立着的夏荷时唐诗才敢确定这处是国公府,她和严子墨终于从那夺命之地活着回来了。
“娘子头还疼吗,背上可还疼?身上还有不适?”严子墨难得没甚顾忌地坐在床上,来来回回地打量着唐诗,最后将目光定在了唐诗额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上。
大夫看过后唯唯诺诺地说,林子里本就环境恶劣脏东西多,又因严子墨嚼的草药都被唐诗扒拉了个一干二净没起什么作用,唐诗这伤实在是恶化得太快,就是拿南方小国特产的最好的凝肤膏养着,大夫也无法确保唐诗这光洁的额头上会不会留下疤痕。
他好像,越来越愧对面前这个女子,愧疚到......他想用尽自己拥有的一切去偿还。
唐诗晃了晃头,又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除了她刚醒来后还有点晕眩感之后便和她平常的感觉无异,唐诗看了眼身上,就连她掌心里那些被碎石子划破的细小的伤口也都包扎得严严实实。
唐诗猜着照自己的伤势,在床上躺了一天是有了,可她脸上一片清爽,身子上也无半点汗,显然是得到了细心照顾。
“妾身一切好着呢,相公身上的伤都处理了吗?”
唐诗正大光明地将严子墨从头到尾打量了个彻底,生怕错过任何一细微之处。那日他从那么多刺客中厮杀出来,全身而退又怎可能?
“小伤,不碍事,倒是为夫没照顾好娘子,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娘子外伤内伤受了个遍,又和为夫在林子里走了一上午,需得好好休养才是,万不可不当回事。”
“妾身省得了,相公就别再唠叨来唠叨去了。”
好似又回到了俩人在林子里相依为命的那一晚,唐诗几乎是自然而然地这般脱口而出,毫无顾忌。可她斜眼瞧了严子墨,那人神色如常,并无不快,似是这种斗嘴已经是他们的日常。
严子墨默不作声为她掖了掖被角,手下的动作越发娴熟。唐诗暗暗看在眼里,想不出来严子墨这种拿惯了刀枪出入沙场的一个人做起这种细腻的小事来竟然是这副温柔体贴的模样,让人想移开视线都难。
唐诗好半天都只愣愣地瞧着严子墨俊朗出众的侧脸出神,严子墨专注认真的神色竟和那晚林子里为她敷药的神色如出一辙,在她眼前渐渐重合。
唐诗心里怎会不知,按照书里的剧情,严子墨面儿上不屑与她计较,其实心里是恨她怨她,就算是将她万箭穿心也毫不解气。
可自打她穿过来以来,不可否认,在车上交给她匕首防身的是严子墨,于林中危急时刻救她的是严子墨,现下一脸关怀地叮嘱她好好修养的还是严子墨。
这个人,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又或者说,她从不曾看懂过。
此时此刻,唐诗又不由得想到,那么严子墨又是如何看她的呢?
***
原主可是老国公捧在心尖的珍宝,老国公恨不得一辈子珍而重之,一点委屈都不愿让原主受,是以老国公知晓她醒来后的第一时间内能够冲过来,唐诗是半分都不惊讶的。
现下唐诗就颇为无奈地瞧着眼前红了眼眶,满头白发的老者,偶尔老国公略有哽咽之时唐诗还会贴心地拍拍老国公的后背以表安抚。
“严家那臭小子!整日在外耀武扬威的,连我的女儿都保护不好!他还算什么大将军,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以后啊这将军府咱也不回了,您就在爹这踏踏实实住下,住一辈子!”
摊上这么个女儿奴,原主被娇纵到那般凄惨的下场真的一点都不奇怪。
“爹爹,诗儿都和您说了,那两个黑衣人正欲下手时是相公自身后救了女儿,那晚的夜格外凉,相公还将自己的衣服给了女儿,又去给女儿找药,敷药,女儿这一条命都是相公救下来的。”唐诗伶牙俐齿地一通解释,似是责怪老国公过于大惊小怪。
“再有,这去靖州一事还是女儿自己出的主意呢,要不是女儿心血来潮非要想出这么一出去整治我婆婆,也就不会给那些贼人可乘之机,相公和婆婆二人也不至于受到这么大惊吓。”唐诗又拉了拉老国公的袖子,柔柔道,“那爹爹,也不用担忧着急了,还是诗儿自己的错。”
老国公一言不发,似是打量陌生人一般瞧着唐诗,把唐诗瞧得心虚不已。
这世上最了解的原主的人莫过于老国公了吧,他对原主的脾性习惯了如指掌,莫不是……她表现得太不像原主,老国公有所察觉了?
唐诗又道:“诗儿也是经过这么多事,才晓得女儿之前有多荒唐幼稚,仗着爹爹对我的好就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从那鬼门关走了一遭,女儿怕是还要这么浑浑噩噩一辈子!”
老国公瞠目结舌,惊讶加惊悚之情溢于言表,这怎么睡了几日醒来他宝贝女儿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又懂事又会察言观色,简直和以前判若两人。
看来,这次经历让诗儿跳出了他的羽翼,成熟不少。他原是担心自己有一天真若是撒手归西了,诗儿没了靠山该如何在夫家生存,现下看来……还真是他过于担忧了。诗儿有时间,看得比他通透。
老国公甚是欣慰,眼睛也不似之前那般通红了:“诗儿既然这么说,爹爹可就宽慰不少,看来姑爷对你是有情有义,看来当年啊,爹没错看他,是个值得托付的好儿郎!”
唐诗想起来上一世老国公知晓男主夺权,对原主也是痛恨欲绝厚被活活气死的惨状,尴尬地咽了口口水,没再搭腔。
“这几日姑爷日夜看守,换手巾擦汗敷药,姑爷也都不曾假手他人,亲力亲为,爹看了还真是欣慰。”
唐诗正绞着被角地手一顿,表情又呆又萌,这几日一直照顾她的人竟然是……严子墨?
没留意唐诗不解的眼神,老国公忽地又道:“所以啊,我的乖女儿,那个柳郎你可莫再想了,姑爷既然这么真心以待,你可得和姑爷好好过才行啊!”
唐诗无语凝噎,这刺杀一事原主的爹没有想到幕后主谋,参与者,最后竟然拐来拐去扯到了原主白月光头上,这脑回路……
屋里没了旁人,老国公也没了避讳,怕唐诗还是转不过那个筋走歪路,老国公也是操碎了心。
“诗儿心里有数,爹爹就莫再念了,”唐诗话锋一转,颦了眉道,“倒是这次的刺杀一事,爹爹可有想法?那日那两个黑衣人说了很多朝堂上的事……”
老国公忽地神情严肃,忙问道:“诗儿可是听到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唐诗:md林子里好多黑衣人我好怕!谁能给我个怀抱!
严子墨:娘子别再往我身上蹭了,挡着我杀人了。
手起刀落,又一个黑衣人倒下。
唐诗:我只是想要个抱抱啊……好惨一女的
第43章
闺房内, 本该是未出阁的女子坐卧起居之地却突兀地端坐着两个男人,一人身形高大,一人面容严肃, 正是严子墨和老国公二人。
而雕花沉木美人榻上, 一虽神态疲惫却容颜艳丽的娇弱美人正安卧于榻上, 真真有西子捧心之姿。
闺房内实在是不太好有男子进出, 可这几天唐诗闺房的门槛却都要被严子墨和老国公踏破了。
原因无他,严子墨和老国公本是商议本次刺杀一事, 唐诗本就有心,得了信硬是也要掺和进来,又因自己身体不便,是以三人也只能在闺房商议。
严子墨是不愿唐诗跟着搅和进来的,一来她一介女流不能出力不能献策, 二来此事与他有关,唐诗本就是受他牵连, 更没必要参与进来,可老国公听后却是这么说的:“小女也过了二八之岁,这人间的险恶,她也该懂一点了。否则我百年以后, 又有谁可以护她一世周全?”
老国公也只是一时感慨, 并不是针对严子墨,但严子墨手下还是扣紧了实木椅,那一句“小婿无能,却也定然能护娘子一世周全”还是未能说出口。
老国公对他的轻视不屑, 严子墨心里又怎会不清, 本来打算和西边里应外合后第一个便除掉这碍事的老头的……
回归正题,针对这刺杀一事, 其实这两人心里都有了答案,但严子墨和老国公都是精于算计之人,心里都计算着自己那点小九九,是以三人坐了半炷香的功夫也没人说些什么。
这么坐下去怕是改朝换代俩人也唠不到一处去了,唐诗虚弱地靠着软枕,哑着嗓子开口道:“那日林中,那两个黑衣人可是说出了尚书大人的名号,女儿听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