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梦西洲
“我对你……已是足够宽容,你发的哪门子疯?!嗯?!”
严子墨深深地吐了口气,声音似是从嗓子里硬生生挤出来似的,他不曾做错半分,她唐诗又哪里来的胆子这么对他?
唐诗却像是被严子墨这句话忽然刺*激到一般,拿了床上的被子方枕一通地抡在严子墨的脸上身上。
“我不要你的宽容!你滚,滚出去!”
她要他的宽容做什么?那些他对她的好,他对她的笑,左右不过是他严子墨退而求其次,好心施舍与她的。
唐诗水般的眸子带了血丝,幽怨地望着严子墨铁青的脸,抽着鼻子,眼眸微眨,两行情泪便先顺着女子姣好白皙的脸颊处滑落,滴滴砸在了丝被上。
她还委屈上了?
“不知好歹!”
严子墨抿紧了唇,拳头捏得更加地紧,终是再看不得唐诗这副样子,踢倒了一旁的凳子,一甩衣袍拉门而去。
唐诗望着散了一地的碎片,眼泪落得更是凶猛。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他的宽容啊……他为什么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
静怡公主:好几十章了我都没戏份?怎么,我不配拥有姓名?
第55章
已是后半夜了, 夏风习习,星河万里,萍儿静立在门外, 听唐诗一声接一声地或是叹息或是抽泣, 总之嘈嘈杂杂许久才平息下来。
萍儿计算着时间, 使了一分的力, 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果然无人应声。
该是睡熟了。
萍儿屏住呼吸, 提起衣裙踮了脚,一如往常地轻声推门而入。屋内一片光明,地上零散地散着几只绣鞋,几件衣裙或撇在了地上,或挂在了木凳上, 床上的丝被乱成一团,鼓起好大一个包, 正有规律地起伏着。
萍儿顺势收拾好衣物鞋帽,归回原处,却是不敢再走近了,就轻手轻脚地剪了桌上燃了大半的烛火, 顷刻间灯火通明的屋内便暗淡了几分, 和窗外的夜色渐渐相融。
如此,这一天便算是熬过去了。
轻车熟路地关好门后,萍儿才懈了劲彻底松了这一天下来提着的气,明明清爽的夏日晚间, 只方才那么点时间, 一额头的汗便涔涔冒出。
小姑娘还不及门前摆着的盆栽高,便半边身子都倚在盆前掰着手指头数, 不多不少,正正好好五天了。
五天了,夫人都未踏出院子半步,送进去的吃的也是不怎么见下,偶尔她还要进去收拾好打碎了的碗碟。而自那天将军黑着脸踹门而出后,将军也是一直未踏入院子。
萍儿知道,这就是吵架。
明明那日夫人给将军穿衣时还叮嘱将军外面日头大不要太累了,晚上早些归家,可当天晚上将军便铁青着脸离开,夫人就连木施上将军的衣衫袍子烧了个干干净净,一边烧一边骂将军是个没有心的,铜盆熠熠的火光中夫人的眼都哭肿了呢。
萍儿小脸缩成一团,如果夫妻就是夫人和将军这般模样的,那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府里伺候夫人一辈子好了,总好过成了婚还要又哭又闹烧袍子。
她的月钱是府里的下人中比较少的了,还攒不起几件上好的布料钱。
此时,屋内脸上挂了泪痕睡得也不安稳的唐诗,还不知道自己在孩子面前也不知道粉饰太平的做法,给萍儿幼小的心灵和婚恋观带来了怎样的冲击……
***
七月初三,宜嫁娶,钦天监亲算出来的良辰吉日。
如果说小皇子是老皇上藏在心尖上的宝,无人可及无人可知,那么静怡公主便是老皇上捧在手里的明珠,拿着怕掉了,放着怕落了灰,怎么疼都觉得还不足矣。
这静怡公主,真真是尊贵,享尽了这天下第一人的宠爱。
不知道是不是静怡公主心里还放不下对严子墨的那一点少女情怀的缘故,静怡公主出阁都快近一年的时间了,老皇上筛选了一波又一波的青年才俊,静怡公主才渐渐松了口承了这门亲事。
原因无他,这门亲事乃国亲,两国联姻,缔结盟约,静怡公主本就没得选。
宫里的公主本就少有所出,南边的楚易国和西北的伽楼国又都来了使者下了聘书,指明要迎娶老皇帝的这颗明珠,静怡公主唯一能做的选择便是在两者中择一而嫁。
西北伽楼国的王上暴虐无道,荒淫无度,年岁已和老皇上无差,又生得一副丑相,粗犷黝黑;南边楚易国的皇子身子羸弱,为人懦弱无能,胆小怕事,能在宫中自保都实属难事。
俩人皆非良婿,皆非良人,可惜了静怡公主这么一个妙人儿。
老皇上在龙椅上坐了一夜,叹了半宿的气,翌日还是将聘书悉数送到静怡公主宫里,又增派了几个奴婢和太监监管着静怡公主。
那之后整整三天,静怡公主倒是不哭不闹,只半步未踏出宫,滴水未进。
即使这样,老皇上也并未入宫露面,甚至一言都未关怀过。家国名利前,作为公主,这点牺牲,似是再正常不过。
老皇上知晓自己气数将尽,周围小国尽是虎视眈眈伺机而动,为了这江山万世,为了他的子孙后代,纵是要老皇上的掌上明珠,老皇上也得忍痛割爱。
而作为公主,结和亲何尝又不是她们另一种命运的归宿呢?
***
宫里递的折子正是静怡公主结亲宴的宴席,主要是为了设宴款待南边楚易国来下聘的使者,女眷们依然在后宫的殿内设有宴席,届时她们这些朝廷重臣的女眷们聚在一处,又是好大一出戏了。
唐诗和原主的长相别无二致,本就底子得天独厚,素颜就很能打,尽管这几天唐诗心力交瘁,疲态尽显,但只稍微一打扮,还是艳压京城之姿。
眉似远山含黛,面若粉白桃花,唇如抹朱浅浅,尤其那一双媚眼,瞧着竟是含了水儿一般,只抬眼一勾,七魂六魄也能给你勾去一半。
这次唐诗有心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些,不为了让那一众女眷羡慕奉承,仅仅是出于满足自己的一点私欲。
她不想在五公主面前,再一次落了下风,再有,五公主就是要嫁人之人了,再怎么扑腾又能溅起什么水花?
所以,在萍儿传了严子墨的话问道明日是否入宫之时,唐诗恨不得蹦得老高应承下来。
她是将军府的主母,她不去,还有谁能代表将军府去?
“将军确定也去?”唐诗卷着披散在肩前的细软长发,似是不经意地一问。
“将军去的,今儿奴婢还在门前瞧见黑虎大哥吩咐了马夫备骄,说是万不可耽误明日的大事。”
卷着长发的柔荑一顿,细软的发已卷起细小的弧形自指尖滑开,她还怕他严子墨心里堵得慌不肯去呢。这下倒好,她就要亲眼看看严子墨是如何伤心欲绝的!
看着自己年少喜欢过的姑娘,之后多年一直挂在心里的白月光凤冠霞帔,风风光光地嫁给他人做人妇,严子墨脸上的懊悔与心痛,还真是值得她期待。
年少的欢喜,少年的初心动,从来都不是她的。
不是都说她唐诗是京城第一毒妇吗,那这张伪善的皮,她就撕下来给他们看看!
“萍儿,告诉马夫,多备一张软骄。”
唐诗喊住了噌噌就忘门外走的萍儿这般吩咐下去,入宫的路这么远,她才不愿和严子墨共处一个骄子里好几个时辰。
再有,严子墨那招黑招仇人的体质,她可不想跟着沾染上什么麻烦。
被人追着砍的这种惊心动魄之事,经历过一次就够了。
***
唐诗是有心在五公主面前扬眉吐气一番的,起码输人不输阵,是以五更天未到,唐诗便强忍着哈欠翻下了床,唤了萍儿来为她梳妆打扮。
“今儿天热,就挽个……清爽点的发髻吧,无需太复杂,手串要那串珊瑚的,项链要个坠子,小巧一点够好,”唐诗眼前一亮,指了奁盒里那个花瓣形的坠子,“就要这个,衣裙给我也挑个素静的吧,省得大夏天的,红的绿的花的,看着就心烦。”
说罢唐诗也不管萍儿能记住多少,便双手撑着下巴打起了瞌睡。
今天还有一场没有硝烟的“硬仗”要打,她可得养精蓄锐,拿下一血,再来个double kill!
***
唐诗和严子墨各自在房里用了膳,因着前几天的不快,俩人都有意早点上了各自的轿子,避开彼此,不愿相见。
可当俩人都迈着齐刷刷的步子快步走到恢宏的大门前,一个抬头眼神就撞了个正着时,俩人脸上的表情还真是精彩纷呈,各不相同。
唐诗今儿仅是略施粉黛,但脸上的一点点腮红还是看得出唐诗还是用心打扮过的。
唐诗本就白,一身淡淡鹅黄色的襦裙衬得唐诗更是白皙动人,温婉又怡人,细白的手腕和白皙的脖颈处的首饰也都是相得益彰,有了几分少女的顽皮感。
自打唐诗进了府,严子墨还从未见唐诗这般打扮过,瞧着没有要入宫的争艳斗艳的那种艳压群芳之美,倒有点邻家梳着羊角辫的小妹妹的清纯之姿。
这鹅黄色穿在娘子身上还真是合适,佳人貌美,身段还好,严子墨瞧着赏心悦目,一不留神又多看了几眼,直到仓皇的视线对上了唐诗翻过来的一个大大的白眼。
唐诗拢了拢身上的衣裙,严子墨那毫不掩饰还几经轮回的打量的目光让她看了大为光火。
是了,她就是要模仿五公主那不谙世事,清汤寡水的小白菜模样,用不着他看不惯在这儿笑话她东施效颦!
对敌人最大的打击便是忽视他,彻底忽视他!
如此一想,唐诗连哼都不想哼严子墨一声了,高傲地挺直腰杆,学了小媳妇优雅的步子,不急不缓地自严子墨眼前经过。
坚决不给严子墨这种不是唯饭,墙头还多的粉热度!
要是……严子墨这个时候能诚心悔过服个软,她也不会那么不给严子墨面子的。
唐诗睨了严子墨一眼,妖娆的细腰扭得风生水起,脚下的步子一慢再慢。
严子墨看了唐诗又是装腔又是作势地从他面前横着走,心里也是不爽,却又在视线落到那人的身上时长眉一挑,手下下意识地一把拉住了唐诗。
“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能猜到男主把女主叫住是什么咩!
第56章
唐诗正迈着的步子被严子墨生生牵制住, 唐诗有些许的愕然,视线旋即低低地落在严子墨握住她的骨节分明的指上,瞬间唐诗眼底的愕然也倏地铺满了调笑的意味。
呵, 低头了吧, 憋不住了吧, 主动搭讪了吧。说真的, 要论冷战,她们大摩羯座还真没输过谁!
你摩羯爸爸今天教你做人!
严子墨的五个指腹上俱是布了粗糙磨人的茧, 唐诗又本就皮肤嫩,一拉二拽之间肤若凝脂的皓腕上便传来一阵刺痒之感,还麻麻的,委实让唐诗感觉怪怪的,极不舒服。
唐诗使了些力气, 欲图缩回被严子墨死死拽在大掌间的腕子,却不想严子墨只当她在故意使小性子, 大掌拢得更紧了几分,不用看唐诗也知道自己的腕子一定红了一圈。
唐诗见挣扎不开,索性一甩手任严子墨的大掌在她腕间摩挲,带起丝丝苏痒的感觉, 让她战栗。
“相公真是生得一身的好力气, 对我这般弱女子也能用强!”
话是这样说,唐诗疯狂抑制不断上扬的唇角,心里都快快乐开了花。哼哼哼,没想到有生之年她还能等到严子墨这般拉了她的手低三下四地挽留她的时候。
可惜, 晚了!她唐诗就是他严子墨永远也得不到的女(爸)人(爸)!
闻言严子墨有了一瞬间的动摇, 欲言又止,手下松了几分力气, 却还是没让那抹柔软细腻的触感从他掌中溜走,一双眸子转而落在唐诗的身上,似是有千言万语要倾诉,但最后都只化成了不自然的一句“娘子”,别扭地哽在唇边。
严子墨心下一阵纠结,这话……要他怎么说得出口?
那人的声音低沉如日暮西山时河底暗流涌过后,冲刷下来的石子相互激撞,百转千回,荡进了唐诗心里,也让她连日来的委屈和郁结散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