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南而生
邵瑜日子倒过得十分忙碌,哪怕如今的奏本变得一目了然,但全国上下那么多折子,依旧如雪花一般往他案上飘,那些请安类奏折邵瑜直接略过,其他的折子推起来也不是个小数字,索性这些折子不是每日都有,大约十日,地方才会送上一本奏本。
邵瑜处理奏本时间很快,他的重点放在沿海地区,今年来倭寇肆虐,而本朝军队并不擅长海战,邵瑜本就叮嘱工部加紧时间制造适合远行的海船,他有意开放海禁,取得对外海事权,想要做一做这海上霸主。
他这边辛苦了,顾云舒那边却也不轻松,她多年不管事,先前许贵妃那一遭,虽震慑众人,但在大家的脑子里,皇帝实在是个善变之人,因而后宫里大多数人仍旧处于一种观望状态,对顾云舒既不迎合也不反对,大多数时候都是敷衍了事,因而后宫管理上就显得有些混乱,不是漏了这宫月例,便是错了那宫布匹,场面上显得十分难看,后宫中人怨声载道,对皇后的质疑之声也不断增多。
这一切固然是因为顾云舒宫务生疏,但也有禁足的许贵妃派人捣乱,以及后宫里不少人在趁乱浑水摸鱼的缘故。
一个佛系的人,懈怠了许久,也很难一下子就变得锐意进取、行事利索,这样的改变,注定是一个漫长曲折的过程,索性邵瑜等得起,一切质疑抱怨之声,邵瑜全都置之不理。
但有人却等不起。
顾云舒本在一脑门子官司的盯着账本,却听宫女通报孙婕妤求见。
她微微诧异,孙婕妤是她继母的娘家侄女,往日里因为皇后失宠的缘故,孙婕妤向来待她避之唯恐不及,顾云舒也不知这个便宜表妹,今日上门所为何事。
孙婕妤先是道了交情,接着便图穷匕见,道:“本就是打着骨头还连着亲的姊妹,我知道姐姐今日的为难,若姐姐信得过妹妹,愿意替姐姐分忧。”
顾云舒一愣,似是没想到对方会这般主动,她对于继母那边的人,有着本能的恐惧,但后宫这么大的摊子,也确实不是她如今一人就能挑起来的,因而她有些犹豫。
孙婕妤目光诚恳,笑着说道:“姐姐,如今后宫之中,您连一个能信得过的人都没有,自来打虎亲兄弟,都是至亲,妹妹难道还会害姐姐不成?”
“你且容我考虑一番。”顾云舒先将人敷衍了回去。
玉宁宫,柳贤妃细细的将花汁涂在指甲上,貌似随意一般问道:“孙婕妤那边进展如何?”
大宫女立马答道:“皇后似乎有些犹豫,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她这样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皇后自然会犹豫。”柳贤妃有些不屑孙婕妤的小人行径,接着说道:“安排一下,趁他病要他命,该是咱们发力的时候了。”
皇后的脑中有两个声音。
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能放权,难道又想回到以前被人欺负的日子吗?
另一个声音告诉她:放了权就能轻松许多,就能好好躺着,不必像现在这么累。
“娘娘,孙婕妤到底年轻不经事,哪怕娘娘将事情交给她也不见得能解决,奴婢听闻柳贤妃娘娘从前在闺中就颇有才干,不如娘娘觉得麻烦之事,便全都交给柳贤妃娘娘,若是贤妃娘娘做不好,那便是贤妃的过错,若是贤妃做得好,功劳就全是娘娘您的。”宫女如薇建议道。
她本以为这样的建议皇后肯定会答应,没想到皇后却是诧异的瞧了她一眼,神情中竟多了几分防备。
顾云舒只是爱好佛系,并不是愚蠢恶毒,如薇的建议乍一看可行,似乎既能打压柳贤妃,又能解了皇后的燃眉之急,但这样阴暗行事,却不是顾云舒想要的,她当场便否了如薇的建议。
“贤妃素来恭谨知礼,没有必要这般对付她。”顾云舒说道。
如薇被否决,另一个大宫女如慧开口道:“娘娘如今的困境,说到底还是底下的那些管事阳奉阴违,这些人全是许贵妃的爪牙,娘娘既不愿意劳烦柳贤妃,不若果决一些,直接打杀了这些不听话的,换上一批听话的,如何?”
“只这样一来,怕是要不得人心了,且忠奸难辨,若是误伤了旁人便不好了。”皇后叹了一声。
张嬷嬷看着皇后这样犹豫不决的模样,心下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感,但她到底是下人,有些话并不方便说,只得道:“娘娘若是拿不定主意,不妨去问问陛下。”
“后宫本就是我分内之事,拿去麻烦陛下,怕是陛下嫌烦,旁人也会非议。”顾云舒摇了摇头。
“陛下连天下都能治理得井井有条,小小的后宫岂不是手到擒来,且夫妻一体,陛下如今看重娘娘,娘娘不妨也主动些,夫妻情分不就是这样处出来的吗?”张嬷嬷笑着劝道。
顾云舒心下微微一动,想起邵瑜说过的,希望她能努力一些,便认可了张嬷嬷的提议。
张嬷嬷见皇后意动,心下松了一口气,邵瑜将她派到皇后身边,除了保护皇后,便是这时不时的提点。
张嬷嬷的目光落在如薇身上,她在宫里待了多年,如薇的建议乍一看合理,实际却在浑水摸鱼挑拨离间,这个宫女心不在坤宁宫,显然是留不得了。
邵瑜本召了严开询问进度,赵六福却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低声跑到邵瑜身边耳语几句。
严开见皇帝神色不变,但语气却甚是森寒。
“命人将赵才人宫里的人全部看押,派人盯死,严令任何人进出她的芳菲阁。”
赵六福应了之后便再度急匆匆的出去了。
这个样子,似乎像是后宫出了什么事,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也不知这赵才人做了什么事,将陛下惹成这样,严开脑中胡乱的想着。
“严卿,你接着说。”邵瑜的声音将走神的严开拉了回来。
“预备用来开办商场的房屋选址落在青雀街,只是青雀街是京城最热闹的一条街,原本已经选定的一排房子,但卖家不愿意卖。”严开说道。
邵瑜吩咐内侍取来京城地图,青雀街的位置很好,人流量很大,也无怪是京城最热闹的一条街道。
邵瑜伸手指了一条街:客来街。
严开微微一愣,那条街离城门不远,街如其名,街上客栈如云,多为往来客商落脚之处。
“青雀街热闹,但客来街位置也不差,有了皇家商场的存在,他日未必不能成为下一个青雀街。”
听皇帝这般自信,严开胸中也不禁升起一抹豪情来。
“今日便到这里,你手底下的人这段时间也很辛苦,回头等商场建成了,朕会另行嘉奖。”邵瑜说道。
严开知晓皇帝应当还要去处理赵才人的事,也不敢多留,赶忙谢恩离去。
邵瑜送走严开,便径直去了坤宁宫,不过一眼,便见此时殿内,除了禁足的许贵妃,宫中大大小小的主子全都聚集一堂。
而那位赵才人,此时面如金纸,眼中满是恨意的盯着皇后。
“皇后娘娘,纵使您怀不上孩子,也不能这般谋害皇嗣,这可能是陛下的头一个孩子。”苏昭仪见皇帝来了,立时开口说道,大义凛然的姿态犹如一个正义使者一般。
邵瑜看了她一眼,对赵六福道:“苏昭仪信口雌黄,构陷皇后,着降为贵人。”
苏昭仪身子一软便跪了下来,不敢置信的看向柳贤妃,柳贤妃却微微移开视线,装作没看到。
“陛下,妾身一时失言,还请陛下恕罪。”苏昭仪见皇帝理都不理自己,转而膝行几步攀扯顾云舒,哀求道:“娘娘,妾身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娘娘饶了妾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