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南而生
而屋里,蓝衣男子拿出食盒里的糕点,递给办躺在榻上的少年,低声恭敬说道:“世子爷,此处毕竟不是京城,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少年闻言,嬉笑一声,道:“如今正是秋闱,金陵城里人多眼杂,有谁会注意到我们呢。”
说话间,少年捻起一块糕点,搓了一小块下来,喂给站在他肩膀上的一只羽色鲜亮的鸟儿。
少年怜爱的看着那小鸟儿,道:“出来这么多天,瞧着你的毛色都不亮了,我可怜的小灵,一路上受苦了。”
小鸟睁着一双绿豆眼呆呆的回望他,并快速一口啄掉他递过来的吃食。
邵瑜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依旧专注于考试前最后一次临时抱佛脚,却不知离他不远的天字号房间里,原先正欣喜于挣了一笔意外之财的店小二,此时正苦着脸跪在地上不停的解释。
“客官,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店小二觑了一眼挂在脖子上的刀,就差把心掏出来辩驳了。
“我可怜的小灵,小小年纪,竟让我白发人送黑发鸟啊……”少年捧着一动不动的小鸟,神情悲怆。
小鸟儿白天还鲜亮的毛发,此事显得格外的暗淡,一双绿豆眼此事已经永远的合上了。
“说,是谁指使你的!”蓝衣男人问道。
店小二急的都要哭了,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解释清楚。
少年听了之后,止住了假哭,将小鸟儿放到一边,神情冷淡的说道:“原来小灵竟是糟了池鱼之殃。”
店小二不懂什么是“池鱼之殃”,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刚想松一口气,就见少年招了招手,蓝衣男子立马上前,抓住他的下巴,以十分强硬的姿态,往店小二的嘴巴里塞了一颗黑乎乎的满是腥臭味的药丸。
“你刚刚吃下去的,是断肠丸,若是不吃解药,三天内就会毒发身亡,穿肠烂肚而死。”蓝衣男子说道。
店小二吓得眼睛瞪大,语无伦次的告饶。
“照你的意思,是有人要陷害那个秀才,人家秀才不接招,这才害得我的小灵遭了秧。”少年顿了顿,在店小二惊恐的眼神中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给你三天时间,将那陷害的人找出来,若是找不出来,那就只能让你给我的小灵陪葬了。”
店小二吓得直接哭了出来,他不过一个普通小民,何曾见过这般阵仗。
少年继续阴恻恻的说道:“你也别试着耍花招,大夫治不好你,甚至连你是什么毛病都查不出来,这味毒药,当今世上,只有小爷我能解。”
店小二慌忙应了,脑海中不断回想送食盒过来的人的模样,生怕一瞬间就忘掉了。
待店小二出了门,蓝衣男人轻声说道:“世子爷,想来这是个巧合。”
少年人脸上满是凝重,道:“行事还是谨慎为好,我们此行本就机密,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岔子。”
“万一,这店小二想不开报官怎么办?”蓝衣男子终究没有少年那般乐观。
少年人摇摇头,道:“他不敢的,就算真报官了,金陵的官员也不认识我们,况且总不能因为我们喂他吃了鸟屎而治罪。”
“如今金陵人多眼杂,三天时间,恐怕他也找不出人来。”蓝衣男子依旧不太乐观。
少年却显得自信满满,道:“这小二虽然蠢,但他们这一行消息灵通,只怕要不了三天,就能找出那人来。”
果然,不过一日功夫,店小二就上门来换解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
第8章 农门状元(八)
店小二这个行当虽然不起眼,但接触到的人倒不少,这个小二当真以为自己被喂了断肠毒药,胆战心惊之下,请了三日假,动了毕生的智慧,倒还真让他找出来那个送糕点之人。
店小二的思路十分简单,他先从邵瑜的同乡开始排查,想着若是同乡里没有那个人,再试着一家一家客栈的排查,未曾想,不过询问了两家客栈,便找出了那人。
郑潭的书童大约知道自家少爷的计划,但他自以为行事小心,而邵瑜又是个普通书生,因而将食盒交给店小二的时候,他也未做任何容貌上的遮掩,才会这般轻易被认出来。
这头少年世子也没完全指望店小二,找了个大夫来查验糕点,出乎他的意料,这里面掺和的不是毒药,而是大量的巴豆粉,人吃了只会坏了肚子,但鸟类体弱,抗受不住这才当场死亡。
也因着只是巴豆粉的缘故,他才彻底相信了,对方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待店小二查清楚,那凶手也是个秀才之后,世子更加确信,自己是卷入了秀才之间的争斗。
自来文人相轻,但大多也只是嘴巴上刻薄几句,很少会有人行这般龌龊手段,乡试三年一次,若邵瑜中了招那就又要耽误三年,长此以往消磨心智,只怕前程全无,同为秀才,凶手明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依旧行此毒招,可谓心毒之至。
对于这样狠心断人前程的人,世子也厌恶的很。
“世子,既然此事确实与我们无关,那便别管了。”蓝衣男子说道。
“害死了我的小灵,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听世子这般说,蓝衣男子有些犹豫,道:“难道真的要为了一只鸟儿,让一个秀才陪葬,我们此行机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恐怕就不好脱身了,况且我们已经在金陵耽搁许久了,不好继续停留。”
世子摇了摇头,道:“本世子是那么凶狠恶毒的人吗?”
蓝衣男子皱眉,问道:“那世子想如何处理。”
世子笑眯眯的说道:“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要下巴豆粉坏人前程,那便舍了自己的前程罢。”
这头郑潭还颇有些沾沾自喜,自以为此次的计划万无一失,自己的书童并未直面邵瑜,就算邵瑜察觉了,真要追究怕也很难找到自己头上来,纵使他心下怀疑,却也不能给自己定罪。
而按照郑潭以往的了解,邵瑜出身农家,但却心比天高,爱极了口腹之欲,但却囊中羞涩,这送上门去的美味糕点,他没有道理不吃,这也是过往几次考试,每次对邵瑜下药都无往不利的原因所在。
若说前几次下药,只是对邵瑜心生嫉妒,那这一次,就是恨邵瑜败坏自己的名声,也因着心中的恨意,这次的剂量吓得很足,这剂量足够让邵瑜拉上三天,如此便又会错过此次的乡试。
郑潭一想到邵瑜此时,定然是在客栈里拉的昏天黑地,便欣喜不已。
只是他不知道,这次倒霉的人变成了自己。
夜幕降临,客栈里许多参加乡试的秀才已经起身了,郑潭美美的睡了一觉,梦里梦见自己乡试高中,而邵瑜恰好名落孙山,自己骑着高头大马从邵瑜身边经过,邵瑜一脸谄媚的向他告饶。
若非书童唤醒,郑潭恨不得溺死在这个梦境里。
“客官,这是你点的状元汤。”身形有些高大的店小二,低着头将状元汤送到郑潭的房中。
郑潭见店小二低着头,也没在意太多,还以为对方是尊敬自己这个秀才,姿态这才放的这样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