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十一月
虽然是说自己最看重的侄子坏话,但傅长熹也是脸不红气不喘,说得十分从容,甚至都能说得上是语重心长了:“这样心机深沉、心存不轨的人,以后你还是离他远一些吧。”
甄停云:“……嗯,我知道了。”
其实,知道了傅年嘉的那些事,甄停云第一个念头也是离对方远一些——傅年嘉背负的过往太复杂了,她如今只想过好自己眼下的日子,并不想掺和到那些所谓的过往里。
若是可以,甄停云也希望傅年嘉能够忘记那些事,过好他如今的日子。
见甄停云这般听话,应得干脆,傅长熹心下也是十分欣慰,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顶,露出笑容来。
师徒两个正说着话,马车却是很快便停在了甄家门口,甄停云虽然心烦家里那些事可也不能不回家,只得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和裙摆,笑与傅长熹道:“先生,那我就先回去了?”
傅长熹既是能猜着甄倚云之事的真相,自然也能猜着甄家如今是何等的境地。一时间,他竟有些不舍得叫甄停云下车,顿了顿,才道:“嗯,你自己小心。”
甄停云已没了一开始那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模样,看着傅长熹时也是笑盈盈的:“我知道的。”
顿了顿,她又道:“我知道先生你是担心我,这才忙里抽空的来王府接我。这种时候,能见着先生,和先生您说说话,我心里就好受许多了。”
有时候,甄停云真觉着自家先生仿佛是神台上那有求必应的神灵,总会在自己急难的时候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初遇时,固然是自己先救了他,可也是他教她习字吹箫,这才使得她能够顺利考上女学。
之后,无论自己碰着什么难处,他总是能够及时并且恰好的出现,替她排忧解难。
正因如此,当她今日心如乱麻的从王府出来,看着他掀开车帘朝她微笑,对她招手,一颗心莫名的就定了下来。
毕竟,这是她家先生呀。
甄停云心下一时十分安定,笑着与傅长熹行过礼,这才抓着自己的裙摆从车上下了,往甄家大门走去。
她才到门口便见着门房迎上来,一叠声的道:“二姑娘可算是回来了!”
甄停云此时已敛起面上笑容,闻言便扬起眼睫,看了他一眼。
那门房见着她,简直喜极而泣,嘴里忙解释道:“先时王府的人送了大姑娘回来,太太见了大姑娘的模样,立时便晕了,请医问药的又是一阵的乱。偏偏王府的人只说了几句话便走了,老爷也没法子,只得吩咐了老奴看好门口,若是二姑娘您回来立时便要回禀。偏二姑娘您今儿又没坐家里的马车,老奴这里也是等得心慌……”
说着,门房心里也有些疑虑:自家姑娘没坐家里的马车,这又是坐谁家马车回来的?
听着门房的碎碎念,甄停云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但还是抬起手,止住了门房的声音,神色平静的接口道:“不必说了,我这就去见父亲还有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孝宗皇帝和傅长熹算是父子理念不同,所以吵翻了吧。
孝宗皇帝的想法是:你姐姐是为国牺牲,以后我把皇位传给你,你做个好皇帝,好好治理国家,你姐姐也不算白牺牲了。
傅长熹是:楼上说的全是歪理,我不听!居然还想让我娶那个送我姐和亲的老头子的女儿?!算了,和你这种人说不清,我自己去打北蛮,身体力行告诉你太平是打出来的不是送女儿求出来的!反正我不会娶妻生子,也不会继承你的江山,绝不会让你如意。
当然,最后孝宗皇帝确实是后悔了,才会起复当初谏言反对和亲的裴老太爷。
第73章 王府来人
甄停云从大门进去,甩跟在后面的门房后便径直去了正房,才走到院门口,便已经听见了里头的说话声。
先是甄父低沉的劝慰:“事已至此,索性就照那王府管事说的,两家坐下来把你的婚事定下,如此也算是把这事掩过去便是了,两边面上也都好看……”
不等甄父把话说完,便听到甄倚云尖锐的哭声:“左右不过一死,爹爹若要女儿去死以全家声,说一句便是了,何必非要这样苦苦逼迫女儿……”
甄倚云这样一哭,紧接着便能听到裴氏压抑的哭声,一声声的叫着“我可怜的儿”,一声声的如泣如诉。
甄停云不用进去都能猜着里头如今是何等的兵荒马乱,一时间头疼欲裂,真想立时转头就走,可也就是此时守在门边的两个丫头已是见着了甄停云的身影,一个进去通禀,一个上来迎了甄停云入内,口上道:“二姑娘可算回来了,老爷太太都等着您呢。”
因着前头丫头已进去通禀,待得甄停云掀开帘子往里走去时,屋里的声音也都小了下去,只能听见低低的抽泣声,她心下定了定,脚下不停,直接便往屋里去。
只见裴氏正抱着甄倚云坐在临窗的榻边,甄倚云已是换了一身蜜合色的衣裙,发髻却仍旧是散乱着,此时正把头埋在裴氏怀里,纤瘦的双肩微微颤着,像是在低声哭泣。裴氏满脸心疼的搂着怀里的女儿,一面替她抚背顺气,一面抬手拭泪,眼眶也是通红的。
便是甄父,也如木桩一般的站在边上,面上带着几分憔悴与为难。
眼见着甄停云进来,除了仍旧埋头在裴氏怀中痛哭的甄停云外,甄父与裴氏都看了过来。
甄父像是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停姐儿,你总算回来了。”
顿了顿,他又唤了甄停云去桌边坐下,轻声问道:“你姐姐在王府……那事,你知道吗?”
甄停云想起之前傅年嘉与她说过的话——“至于甄倚云的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处理吧,我会让人提前送她回甄家。这事,你就当是不知道,也不必管”。
想着傅年嘉应该会把事情安排妥当,甄停云也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面带迷茫,惊讶的问道:“姐姐她,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听王府的人说,姐姐她是采莲时无意弄湿了衣衫,王府里也没有适合她更换的衣衫,这才不得不提前退席回家的……”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甄停云突然顿住口,抬手掩唇,犹豫着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眼见着甄停云满面茫然无辜,甄父和裴氏反倒有些说不出口了——虽说甄倚云是为了救人方才下水的,可一个闺阁千金光天化日下与个男人肌肤相亲,还被王府的人看见了……这事说出去总还是有些丢脸的。
裴氏见状,不免更是伤心爱女这运气——长女明明是得了王妃青睐去采莲的,怎么就遭了这样的祸事;反到是小女儿,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反倒安安稳稳的过完了赏莲宴……
老天怎么就这样无眼?!
一念及此,裴氏不由把长女抱得更紧了些,垂下眼去,眼泪簌簌往下落。
便是甄父也觉着喉中一哽,心酸、无奈种种的情绪一时涌上心头。好容易,他才缓过神来,简略的与甄停云说了几句:“你姐姐带着绿兰在王府湖边采莲时,正好遇着有人落水,心下不忍便下水救了人。原也是你姐姐好心,又是有心救人,只悄悄把事掩过去便是了。偏绿兰那丫头不省心,还叫了许多人来,倒把事情闹大了……”
话声未落,甄倚云的哭声已是越发的大了,浑身都在发颤。
甄父听着爱女的哭声,一时也是心如刀绞,不由止了声,侧过头去。
裴氏搂着女儿,母女两个哭成一团。
一时间,屋子里也就甄停云还能维持面上镇定,接着追问道:“既如此,爹娘如今又是如何打算?”顿了顿,甄停云又补充道,“那男人既能够进王府后院,想必也不是无名之辈吧?”
甄父犹豫了一下,便道:“王府来的管事说了,那是王妃的一个远房表侄,名叫邹潮,原是为着明年科举来京的,正巧赶在那日进王府拜见……他家境虽单薄了些却也算是与燕王妃有些亲戚关系,又是少年举人,家中还未娶妻,倒也不是不可以。”
听到这里,甄停云也不由感慨:傅年嘉可真会挑人,仿佛就是压着甄家的底线挑出来的,怪不得甄父犹豫。只是,以裴氏和甄倚云的心气儿,断然看不上这样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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