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十一月
甄父对此也是赞同的:“也好。”
目送着女儿离开,甄父眼角余光便瞥见了裴氏的脸色,皱了皱眉头:“你这又是怎么了?”
适才为着厨房饭菜的事情,他已是忍了下来,偏此时又见着裴氏这脸色,难免便露出些不高兴来。
甄父冷下脸,裴氏自也不高兴,淡声回了一句:“我这是替家里高兴呢——停姐儿这样孝敬她祖母,祖孙和乐,可不就是大好事。”
“沅君,我们好好说话,行不行?”甄父压着火,低声与妻子讲道理,“当年,是你把停姐儿留在老家,也是母亲费心尽力的将停姐儿养大了,这十多年的祖孙感情,倘婷姐儿不知孝顺,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一提起“当年”,裴氏便觉着自己心里那邪火怎么也压不住。她的眼眶也红了,细齿咬着唇,哽咽着道:“那是我生的女儿,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是我想把她丢下的吗?若不是……若不是母亲当年那般刻薄刁难,我又如何又会丢下自己的亲骨肉?”
“如今倒好,你们一个个的都怪起我来了!”对于女儿的冷淡,丈夫的不悦,裴氏简直是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她红着眼睛去瞪甄父,语气尖锐的反问道,“难道,这还成了我的错?!”
甄父见状连忙去揽她的肩,低声安慰:“好了好了,是我失言,你也别气了。”
闻言,裴氏眼里强忍着的眼泪反是忍不住了,簌簌往下掉,抽噎着道:“是我不好,不该总想当年那些事……”
甄父闻言,心下更软,连忙温声抚慰。
好容易哄得裴氏擦了泪,夫妻两个夜里榻上说话,倒是不免担心起二女儿的亲事。
说来,裴氏心里是极向往燕王府这般高门,只是多少还是有些个文人清高,觉着这亲事也不是自家上赶着求来的,是燕王妃自己看上女儿的。所以,她这些日子也很端得住,只当没这事,既不往外说,也没主动去打听燕王府的意思,只想在家里等燕王府下一步的动作。
结果,等来等去,燕王府再无半点动作,时间一长,裴氏也是暗暗心急,悄与甄父道:“上回燕王府送了如意来就再没动作,也不知燕王妃是怎么想的。”
甄父倒是很稳得住:“这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定下的事情,再看看吧。”
裴氏不免道:“我就担心王妃一时兴起看重停姐儿,回头又想反悔,岂不耽搁了停姐儿。”
甄父安慰她:“停姐儿明年才及笄,你还是先想一想倚姐儿的事情吧。”
提起甄倚云,裴氏又叹气,深觉自己生了这两个女儿真真是没一个不愁人的:“你说倚姐儿自小伶俐懂事,再没有叫人愁的,怎么偏这婚事上就这般不顺……”
这话,甄父也不知如何应,拍了拍妻子的肩,含糊道:“好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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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太后的懿旨是第二日清早到甄家的。
这懿旨一到,裴氏就再不愁了,心觉甄停云能得太后看重去参加宫宴,肯定是燕王妃从中出了力——指不定,燕王妃是想着在宫宴上,直接请动皇上太后赐婚呢。
便是甄父也是如此想。
只有甄停云有些懵——先生不是说,燕王妃不会再有动作了吗?既如此,太后又为什么会叫她参加宫宴?
只是,此时离八月十五的宫宴只剩一天,还真没有多少时间留给甄停云发懵,裴氏虽高兴但也没忘记正事,忙抓了女儿过来问道:“你们女学的礼仪课学到哪了,可是学到了宫规礼仪了?”
甄停云摇摇头表示还未学到宫规。
此时,甄停云是真有些后悔了——之前杨琼华就与她说过宫宴的事情,特意提醒过她,让她早做准备。结果,她没上心,此时便是有心准备怕也是有些晚了。
裴氏对这答案倒也算是有所准备,失望的叹了口气,旋即与振作起精神,急声与甄停云说道:“眼下时间紧急,只得临时抱佛脚先学点儿应付了。我记着你大舅母早前给你三表姐请了个宫里出来的嬷嬷,如今只得先带你过去,叫那位嬷嬷给你赶一赶规矩,至少明儿宫宴不能误了事。”
甄停云也知轻重,此时自是点头。
裴氏又转头与甄父商量了几句,这才叫人备好了车马,带着甄停云去了裴家。
裴氏这时候带着女儿匆匆过去,裴家上下倒也吃了一惊。好在,待裴氏将事情说了,众人也只有欢喜的——能够被太后点名参加宫宴,可不就是难得的好事。
裴大太太早前因着凭证的事情,先是被公公责骂,又是被丈夫教训,连儿子都委婉说了她一句,很是郁闷了一回。好在她原就是个伶俐人,此时已是缓过气来,也没留下什么芥蒂。此时,她听了裴氏来意,这便笑盈盈的握住了甄停云的手,笑着赞道:“我就说,停姐儿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
裴氏忙道:“她小孩子家的,还有许多要学的呢。今儿也是实在有些急,这才厚着脸皮过来,大嫂不嫌就好了。”
“一家子人,我又怎么会嫌这个。”裴大太太只是一笑。
因知时间急,也没多耽搁,这便叫人给请了那位宫里出来的李嬷嬷出来给甄停云教授宫规。
甄停云虽有些紧张担心,心里却是有主意的。她待这位李嬷嬷也十分客气,也十分坦然,一见面便直说了自己的情况,毫无隐瞒:“我自小长在乡间,不知规矩,不过是在女学里学了几日礼仪,尚未学到宫规。如今得太后娘娘恩典,得以参加明日宫宴。我也知道这一日功夫学不了许多,只求大面上不失礼便是了,若有需要讲究、或是注意的地方,也请嬷嬷仔细与我说一说。”
李嬷嬷一听这话就知道是个心里敞亮的——直接道了底,又讲了要求,还额外求了提点。李嬷嬷也喜她的坦率,想着这位姑娘年纪小小却能列席宫宴,日后前程必是少不了的,自也是要用心教她的,连忙道:“姑娘言重了,我自当尽力。”
顿了顿,李嬷嬷又道:“这宫里的跪、坐、起、走、说话、谢恩等都是讲究规矩的,只姑娘这回是去参加宫宴,若只面上过得去,赶一赶倒也可以,只是就怕这费时费力,要累着姑娘。”
甄停云连忙道:“嬷嬷放心,我小时候在乡里碰着农忙时也是做过活的,这点儿累还是受得住的。”其实,她这所谓“做过活”也就是帮着给人送个水什么的,但她这身体确实是比一般的闺秀要结实许多。
李嬷嬷该说的都说了,也没再耽搁,立时便捡着重要的教了甄停云。
这一日,甄停云的午饭和晚饭都是在裴家用的,还是直接送到屋子里,一边吃一边听李嬷嬷说些宫里的事情。
李嬷嬷大约也是怕她紧张,还与她略说了几句先帝后宫的几件逸事,倒也算是有趣。
这般练了半日,裴老太太见外孙女累得很,便留她在裴家歇了,明儿再一起入宫——裴老太太身为一品诰命,自然也是能够入宫参加宫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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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
李嬷嬷等便已叫了甄停云起来,捧了昨日里赶出来的青色薄绡纱裙出来给她换上。
这姑娘家多爱娇嫩鲜亮的颜色,李嬷嬷怕甄停云不喜欢这青色,便额外多说了一句:“太后美貌惊人,肌肤玉白,往日里多爱大红大紫,尤显肤色,宫中无人能与之争艳。只是前两年因着先帝的缘故,太后这才换了素服。今日过寿,少不得要换身鲜亮的衣服,姑娘穿得清淡些,入宫时也能少些事情。”
甄停云原就觉着自己只是去赶个过场,陪个末席,自是也不打算太高调,笑着接了那青色薄绡纱裙。
洗漱过后,又叫人梳好了发髻,上了妆,甄停云便抬步去裴家正院里陪着裴老夫人这位外祖母用早膳。
裴老夫人也正等着她,仔细的打量了一回装扮一新的外孙女,面上便带了笑:“坐吧,先用膳。”
甄停云便依言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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