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我后,他们悔不当初 第92章

作者:暮寒公子 标签: 打脸 爽文 系统 穿越重生

  要想他们两个突然一下在电话里热切起来,云笙可以事无巨细地把事情前因后果跟他解释清楚,那还不如痴心妄想比较快一点。

  最关键的事,云笙接完电话以后,心都已经快飞到学校去了,哪有那个闲工夫和周靖说那些业内才知道的规矩?

  他压低声音,重复了一遍:“你疯了。”

  然后立刻就挂了电话。

  他从挂衣架上拎起自己外套,一边往外走一边打电话给云笛:“二弟,周靖把人给送到隔壁省了……对,也是这种学校……对,我怀疑他根本没问过……不用说了,你点人吧,我们现在过去接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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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生宿舍一间挤下十六个人,夏夜里天气闷热,因此会整晚整晚地开着窗。

  等到半夜里夜深人静,大家睡得最熟的时候,孙亚从上铺慢慢地吊下来,和一直不敢闭眼的周海楼对视一眼。

  他们默默地交换了一个口型。

  “都睡熟了吗?”

  “应该是。”

  周海楼突然动静很大地翻了个身,嘴里吧嗒出一声模糊的梦呓:“西瓜……砍你们脑袋个大西瓜……”

  宿舍里男生的鼾声交织成一片,甚至没因为周海楼这一声“梦话”而产生任何停顿。

  看来是都睡熟了。

  周海楼冲着孙亚点了点头。

  他先翻身下床,死死地固定住高低床的床架——学校给学生们用的床价廉倒是价廉,物美却未必到哪里去。

  这种床半夜翻个身都能听到铁架嘎吱一片,以男生的体重,想从上铺下床,在深夜里的动静就更是刺耳。

  孙亚占了身板瘦弱的便宜,蹑手蹑脚地从窄梯上爬下来。

  他因为太紧张,脚心里全都是汗,差点在光溜溜的圆杆楼梯上滑一跤。

  幸好这些老床楼梯已经被磨得掉漆,中间露出的铁杆部分俨然生锈,粗糙不平,恰好替孙亚挡了一下,免去他一场祸事。

  等孙亚翻身落地的时候,满额头都是亮晶晶的冷汗。

  两个人相携来到窗口。这里是二楼,翻下去难度不大。

  按照他们之前商量好的,周海楼送孙亚爬下一楼后,就站在二楼窗口给他一直放哨。等孙亚从后操场那个铁丝网团出来的小小缝隙中挤出去,那就大功告成。

  在临走之前,孙亚短暂地和周海楼确定一遍他的路线。

  “2.5公里有个电话亭,四公里外有公交站。如果能到打车就尽量打车,打不到的话,大概五站地外有一个肯爷爷。”

  而孙亚浑身上下所有的财产,就是两个一元钱的硬币——就这也是好不容易换来的。

  但只要逃出去就有希望。

  两个人对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周海楼用力巴住窗台,伸出手腕给孙亚攥着,算是他从二楼翻到一楼的借力。

  孙亚攥着周海楼的手腕,一闭眼睛从二楼窗台上滑了下去,两个脚在半空中快速又无声地扑腾两下,因为太紧张,错踩了好几次,好半天才踩上了窗台。

  孙亚再瘦再弱,也是个体重一百二十多斤的大小伙子。

  在他整个人往下吊着,拼命想找一楼窗台的过程中,虽然还有一个手在宿舍楼外墙体上扶着借力,但基本上浑身大半的重量,都是吊在周海楼那只手臂上的。

  几乎就在他刚刚脚踩上一楼窗台的瞬间,周海楼的胳膊肘传来一声“咔嚓”的响动,声音不大,但在夜色里也是清晰可闻。

  他的胳膊脱臼了。

  周海楼的脸登时就白了,他面孔瞬间被冷汗打湿。孙亚猛地抬起头来,看见的就是周海楼紧咬牙根,忍痛忍到狰狞的脸。

  他眼中浮现出恐惧的神色,伸手朝着周海楼的胳膊肘轻轻一指。

  周海楼强撑着摇了摇头,对孙亚比了一个“快跑”的口型。

  孙亚咬牙看他一眼,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他长手长脚像一只蜘蛛一样从一楼窄窄的外窗台翻到地上,落地的声音在夜里甚至比不一直猫更重。

  他紧紧地贴着建筑物的边缘,把整个人都罩在夜晚的阴影里。有一段路没有教学楼和宿舍遮蔽,孙亚甚至四肢着地,匍匐前进,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

  他不敢站成高条条一个影子,免得太显眼,被可能的起夜的人发现不对。

  周海楼一直紧张地抓着二楼的窗台,两只眼睛上下左右地横扫着。他脱臼的左臂自然垂落在身边,在极度的焦灼之下,甲状腺激素成倍分泌,甚至让他忘记了疼。

  跑出去,跑出去,跑出去!周海楼脑海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终于,那个瘦弱的身影贴上了学校的围墙,他猛地扎进围墙前的灌木丛里,虫子一样地贴着围墙蠕动了几下,似乎在摸索那个铁丝网破损处的狗洞。

  周海楼紧紧地盯着那个墙角,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出色的视力清晰地看到,孙亚抱成了一个圆团,像是一个球、一块牙膏一样,费力地将半个身体都挤出了围墙。

  在刚刚挤过那个破损的铁丝窟窿时,他猛地顿住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一刻周海楼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但下一刻,孙亚就又加快了速度,一口气从围墙里爬了出去!

  成功了!周海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甚至顾不上自己的呼吸过重。

  直到这个时候,右手臂脱臼的胳膊肘,才连着强烈的疼痛一同回到周海楼的感知里。他握住右臂上端,摇摇晃晃地走到自己的铁架床上,重新平躺回去,甚至连鞋都没脱。

  既然已经跑出去了,那就没什么事了吧……

  就是不知道,孙亚逃跑以后,究竟还会不会去联系周海楼的亲人?

  孙亚会拨打华秘书的电话的吧……他虽然没钱,可只要跑进中心商街里,等天亮了随便找人都能借到电话……

  而且他找上周海楼,不就是因为一眼就看出周海楼有钱了吗?

  周海楼剧烈地喘息了一声,他想:我有钱啊,我家有钱啊!我跟他保证过的,只要我能出去,这个鬼地方肯定就……这个鬼地方!

  他右肩不自然地弹动了一下,实在是被脱臼的疼痛折磨得不行。

  周海楼以前上私教课的时候,大概听健身教练讲解过一些医疗常识。对于关节脱臼怎么装的问题,对方其实也教授过周海楼。但是他不太确定自己究竟能不能……

  还是试试吧。

  周海楼侧头咬住枕头,摸索着握住自己右手前臂,缓缓拉曲牵引,按照关节的对合试图往里一推——

  周海楼双眼猛地睁大!

  要不是他嘴里还咬着枕头,只怕差点叫出声来。

  外行空有理论知识,就试图上手实操,果然是不行啊。

  周海楼整个人都放松身体瘫在床上,尽量低声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明月又在窗前走过一格,此时月为上弦,月相已经满了大半,清水一样的皎洁月光幽幽洒在男生宿舍的窗台,和晚风一起流淌进屋里。

  周海楼疼得睡不着,睁大眼睛倒着看那一轮明月。

  高悬天间的月亮无声地映照着人间的全部悲欢。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模模糊糊之间,周海楼好像分作两个,一个清晰地感受着手肘上的全部疼痛,另一个则喃喃地想起了那首古诗。

  我怎么会想起这个?周海楼自己问自己。

  明月……瑶台飞镜……云飞镜吗?

  怎么这时候想到她,是因为云飞镜也同样手臂脱臼过吗?

  周海楼想了想,终于从记忆里挖出了那一次气氛剑拔弩张的探病。

  印象里云飞镜的手上似乎是固定着石膏。但是左手还是右手,是手腕还是手肘来着?他真的记不清了。

  听说她当时是为了逃避陆纵,于是从二楼一跃而下。

  ……一样在二楼……一样是逃命啊……

  人的潜意识是个非常玄妙的东西,无数过去潜藏在巨大意识里的记忆都如同冰山,大量的记忆碎块全都隐藏在海平面下,不知何时才能穿透前意识浮现出来。

  尽管才来了短短的三天,可周海楼已经想起了许多关于云飞镜的事。

  那些他随耳一听就忽略过去的片段、那些他好像从没放在心上的线头和碎屑……

  和他擦肩而过,匆匆跑上天台的云飞镜表情紧绷到近乎狰狞;被四人组取笑为“暗恋严铮青”的前提,是云飞镜在被掐住脖子时朝他求助;据说她也曾卧倒在地上,额头流出来的血积攒成小小一滩血泊……

  出于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周海楼突然轻颤了一下。

  云飞镜曾经被陆纵打成脑震荡。

  宋娇娇去和陆纵说了一声,于是陆纵就把云飞镜打成了脑震荡。

  这两个念头反复交织着,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带来一种深沉而痛苦的奇异滋味,让周海楼不禁回忆起之前自己脱口而出了云飞镜的名字。

  他差点就让孙亚联系云飞镜,直到他意识到他并无云飞镜的任何联系方式——而他做出这个决定,不止因为他感觉亲人的不可信任,仅仅因为云飞镜明白。

  其实他甚至不了解云飞镜究竟是怎样的人,只记得她又狠又倔,似乎大多数时候是沉默的,然而一张嘴话锋就像是刀子。

  云飞镜似乎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有一段时间一直在折腾舒哲。

  所以他怎么会指望云飞镜收到他的消息后会过来救他?

  周海楼脸上的肌肉似颤似抖,最后收缩伸展,扯成了一个奇异泛苦的微笑。

  ——承认吧,不是云飞镜明白此时的周海楼。

  是周海楼终于明白了当初的云飞镜。

  她不是太狠,不是太倔,只是不承认她没犯过的错,又不肯低头任人欺负。

  她……就是想找条活路罢了。

  周海楼抬起还能动的左手,一把将手臂盖住了眼睛,彻底遮住了流水般倾泻而入的月光。

  大舅他们说的没错,我可真能耐啊。

  周海楼心想:眼看着盛华变成和这个学校一样的地方,让当时还是个孤儿的云飞镜在里面生活,还觉得一切都好,没事发生,全都是她自找的。

  要是这次能出去……

  操场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唿哨!

  周海楼猛地撤下手臂,他听见自己宿舍里的男生们纷纷惊醒,穿衣穿鞋的声音乱成一团,然后“啪”地一声,有人猛地拍开了墙上的led灯开关!

  白惨惨的灯光照亮了四壁,宿舍里的男生们还没适应强光,一时之间“艹”字连天,却没有一个人说出“你把灯关上”这种话。

  周海楼一直醒着,所以对突然而来的灯光适应良好。他猛地坐起来,脸色惨白,额头上还挂着腾出来的一脑门子冷汗。

  怎么回事?孙亚被人发现了吗?

  “集合哨。”有个人看周海楼木愣愣地戳在床上,非常简短而厌烦地告诉他,“半夜拉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