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天的柳叶
敢让她不顺心的人早就弄死了。
男子把头垂得更低。
“妇人过了三十五岁受孕本就危险,殿下早年损了根本,此胎更是凶险,若是强行落胎,恐有性命之忧——”
长容长公主轻笑:“你说的与太医所说没有什么区别。”
乔昭笑笑:“是,因为这就是长公主殿下的脉象,谁来看诊都是如此。所以我与太医一样,不敢胡乱开药。”
太后让她来看诊,她当然不会推辞,然而没人规定无论什么病症她必须能治好啊。
非不愿,而是不能,纵然权高位重如当朝太后,又有什么话说?
她现在毕竟不是卑微如蝼蚁的小小修撰之女,而是冠军侯的妻子,只要明面上给足太后面子,她无能为力太后还能逼死她不成?
“既然这样,那你回去吧,我乏了。”
乔昭深深看了长容长公主一眼,起身告辞,走在回去的路上心中却忍不住琢磨起来。
她对长容长公主说无能为力,竟然感觉到长公主瞬间的放松,这么说来,长公主其实是想把这个孩子留下来的?
这么一想,乔昭不知为何觉得心情松快许多。
“侯爷——”来喜突然出声打断了乔昭的思索。
“你怎么在这里?”见到邵明渊,乔昭不由展眉。
当着来喜的面,邵明渊面不改色抓过乔昭的手:“接你回家。”
“我还要向太后复命。”
邵明渊微微一笑,睃了来喜一眼:“那我等你回家。”
来喜:“……”堂堂冠军侯这么闲吗?正月里不出去应酬跑到宫门口接媳妇来。
到了慈宁宫,来喜先一步把情况说了,杨太后再看向乔昭的神情就带了几分郑重。
冠军侯对他的小妻子比她想象的要看重。
听了乔昭对长容长公主的诊断,杨太后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失落与不甘,盯着乔昭道:“黎夫人可是神医的弟子——”
乔昭谦恭一笑:“虽侥幸得了李神医一些指点,臣妇与他老人家比起来就如萤虫之光比之皓月。”
认清楚了,她只是神医的“弟子”,又不是神医。
说话滴水不漏,态度不卑不亢又不失恭敬,外头还有个名震天下的冠军侯等着,太后显然也很无奈,纵有满心不甘亦只得放乔昭离去了。
见乔昭出了宫门,邵明渊迎上来,二人相视一笑,携手上了马车。
“我与拾曦喝完酒回来就听说太后传你进宫了,她没有为难你吧?”
邵明渊显然没顾得换衣裳,整个车厢中充斥着淡淡酒气。
“放心吧,言语上别人为难不了我,至于别的方面,大概也不会来为难我了。”
池灿此时酒醒了大半,听到桃生打探来的消息好久没有反应。
黎三说无能为力?
第759章 薄情
池灿枯坐半晌,问桃生:“我对黎……冠军侯夫人都说了什么?”
桃生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池灿:“公子,您不记得了啊?”
池灿揉了揉眉心,隐约想了起来。
他说黎三由珍珠变成了鱼眼珠——
池灿重重敲了一下头,满是懊恼。
醉酒果然害死人,他明明不是那样想的,只不过……只不过是心里太疼了,胡乱抓着一个人陪他一起痛罢了。
池灿霍地站了起来。
“公子,您去哪儿啊?”
池灿没理会桃生,径直往外走去,到了院中被冷风一吹这才清醒过来,猛然停住脚步。
她都已为人妇,他还跑过去特意道歉又有什么意思。
吹了会儿风,池灿默默转身回屋。
杨太医又被传进宫去。
杨太后歪躺在炕上,神色怏怏。
杨太医垂手而立,心中直打鼓。
沉默了一会儿,杨太后睁开眼睛看向杨太医:“如果强行给长公主落胎,保证大人安全有几分把握?”
杨太医把头埋得更低了。
几分把握?当然是没把握啊!
“太医,哀家要听实话,到底能有几分把握?”杨太后加重了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
“三成,三成!”杨太医心一横说了出来。
“只有三成?”杨太后深深拧眉。
杨太医苦笑:“是啊,太后,最多只有三成把握。”
他这已经是往好的方面说了,就长公主的胎相,哪有医者敢出手呢?
杨太后阖上了眼睛。
时间一点点流逝,仿佛被无限拉长,杨太医有种不好的预感,心情越发凝重。
许久后,杨太后睁开眼睛,缓缓道:“三成便三成,太医,你把药熬好了送去长公主府吧。”
杨太医踉跄后退,大吃一惊:“太后,这,这万万不可啊!”
“万万不可?莫非要哀家看着长公主把那个孩子生下来,让皇家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杨太后每问出一句,杨太医脸色就灰败三分。
“还是说,哀家使唤不动你了?”
最后一问让杨太医彻底不敢说话了。
“去吧,哀家等着结果。”
杨太医心底发凉离开了慈宁宫。
杨太后疲惫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
长容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女儿,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她如何舍得伤害她呢?
“公子,杨太医又来了。”得过池灿吩咐的桃生一直留意着外边动静,发现杨太医再次登门,忙来禀报。
池灿已经彻底没了酒意,听完桃生打探来的消息眉头一皱,喃喃道:“又来?”
黎三既然已经向太后复命,太后再次派杨太医来做什么?
“去看看。”池灿抬脚走了出去。
长容长公主的屋中暖意袭人,可是看着杨太医从食盒中取出的那碗黑漆漆的汤药,她整个人却像浸在冰窟里。
“这是什么?说啊,这是什么?”
“殿下,您一定要保持平静的情绪——”
“去你的平静情绪!杨太医,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
杨太医不敢看长容长公主的眼睛,诺诺道:“落胎药。”
长容长公主眼神一缩,冷笑道:“太后命你送来的?”
杨太医轻轻点了一下头。
不然呢?难不成他吃饱了撑的跑来给长公主落胎?
这可是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长公主平安无事定然会恨上他,将来想拿他出气太后难道还拦着不成?若是长公主出事,他恐怕就要给长公主陪葬了……
杨太医越想越觉得没有活路。
长容长公主随手抓起枕头掷到地上,狠狠瞪着杨太医。
杨太医端着汤药一言不发。
这是长公主,不是什么卑微的宫女,他可不敢强行逼着长公主喝药。
“太后怎么说?”长容长公主仿佛平静下来,冷冷问道。
“太后说……尽全力保证殿下安全……”杨太医磕磕绊绊道。
“尽全力?要是保证不了呢?”长容长公主搭在床栏上的手一直在抖。
母后对她不是千依百顺吗,现在就为了不让皇家丢脸便视她的安危于不顾?
“殿下,您就别为难微臣了——”杨太医抬袖擦了擦额头。
“好,好,本宫不为难你!”长容长公主惨笑一声,抓起杨太医手中汤药往嘴边送去。
房门突然被踢开,闭目欲喝药的长容长公主猛然睁开了眼睛。
池灿大步走进来,劈手打翻长容长公主手中药碗。
“灿儿?”长容长公主怔怔喊了一声。
池灿却没有看她,转身冷冷盯着目瞪口呆的杨太医。
杨太医下意识觉得下边凉飕飕的,不由加紧双腿。
“回去告诉太后,这药我母亲不会喝的。”
“灿儿,你给我出去!”
池灿回头看了长容长公主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汤药已经被打翻,杨太医只得回宫复命。
长容长公主呆坐在床上,时而想到太后的薄情,时而想到池灿打翻的那碗药,只觉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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