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天的柳叶
不近人情?
朱彦到底没把这四个字说出口。
三人是自小玩到大的,他当然明白好友的脾气。
长公主与驸马的事让池灿性情改变不少,但那时还不至于如此偏激。随着池灿年龄渐长,风姿越发出众,麻烦就越来越多了。
他还清楚记得,有一次池灿好心救了一位被恶霸调戏的姑娘,那姑娘死活要跟池灿回府,池灿自是拒绝,没想到转天那姑娘就在长公主府门外的树上上了吊,还留言生是池灿的人,死是池灿的鬼。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此事瞬间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到后来谁还记得池灿救人,都在议论定是他勾了人家姑娘,结果不认账,才害那姑娘寻死的。
那年池灿才十三岁,人言可畏,如一座大山压得少年喘不过气来,而他的母亲长容长公主则拿起鞭子,赏了儿子一身鞭痕。
自此之后,池灿性情就日渐乖戾起来。
说实话,那日黎三向好友求救竟没被拒绝,他都觉得惊讶。
朱彦轻叹一声。
罢了,黎姑娘若真被赶下船去,大不了他暗中关照一下,总不能让小姑娘真的没法回家。
“你们都别掺合,这是她自找的。”池灿冷冰冰道。
女人就是这样,从三岁到八十岁,贪婪、虚荣、狂妄、没有自知之明……
池灿心中瞬间划过十几个形容词,娴熟无比。
乔昭眨了眨眼。
这人和她印象中不大一样。
那时候他明明只是脸皮厚,看不出这么刻薄小气呀。
“原来池大哥施恩不图报。”乔昭说了一句。
池灿眯了眼,一时有些不解她的意思。
朱彦旁观者清,略一思索便听明白了,不由低笑一声。
杨厚承拉朱彦一下,低声问道:“打什么哑谜呢?”
朱彦摇头不语。
池灿看了二人一眼,再看表情波澜不惊的乔昭,忽然明白过来。
小丫头是说,他本来就答应带她回京的,她出于报恩替他作画反而有了被赶下船的风险,可见他不求她报答。
所以,这其实是在讽刺他为人刻薄吧?
池灿不由狠狠瞪了小姑娘一眼。
这丫头有十三岁吗?现在就这么一肚子弯弯绕绕的心肠,说句话都要人琢磨半天,以后还了得!
乔昭颇为冤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池灿。
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怎么又招白眼了?
池灿别过眼,冷笑道:“现在后悔也晚了,爷等着你画呢。”
乔昭现在尤其听不得“爷”这个字,压下心中不悦道:“我祖父早已过世啦。”
池灿一怔,随后大怒,伸手指着乔昭:“你——”
“你”了半天,见她眼圈泛红,愣是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朱彦和杨厚承听出乔昭有意埋汰池灿,偏偏埋汰得巧妙,让人有火发不出,忍不住低笑起来。
池灿听了更生气了。
乔昭脸皮素来不薄,此刻又顶着一张青涩的脸,就更无所谓了,淡定问道:“船上可有笔墨颜料等物?”
“都有,我带你去吧。”朱彦怕气氛太僵,主动领着乔昭进了船舱客房。
这艘客船本来能载客十数人,三人财大气粗,出手包了下来,便腾出一间客房专门充作书房。
乔昭随着朱彦进入,环视一眼,屋内布置虽简单,该有的书案、矮榻等物却一样不少。
“这些笔墨纸砚你都可以随意用。”朱彦一边领着她往内走一边道,“只是这些书不要乱翻,不然又要惹得拾曦生气。”
“多谢朱大哥,我知道了。”乔昭冲他福了福,表示谢意。
“那我就先出去了。”
作画之人一般不喜人在旁干扰,此外,毕竟男女有别,独处一室不大合适。
乔昭微微颔首:“朱大哥请自便。”
见少女已经端坐于书案前,铺开宣纸,素手轻抬开始研磨,朱彦脚步一顿,轻声道:“不要担心,拾曦他嘴硬心软。”
乔昭抬头与朱彦对视,有些错愕,转而牵了牵唇角:“多谢朱大哥,我不担心。”
池灿嘴硬心软是假,这位朱大哥心挺软倒是真的。
她没有什么可担心的,等还了欠人家的恩惠,以后与这三人应该不会有任何交集。
少女语气太平静,神情太镇定,朱彦一时有些讪讪,冲她点点头,抬脚出去了。
听到脚步声,池灿回头,似笑非笑道:“怎么出来了?”
朱彦走至他身旁,抬手轻轻捶了他一下:“这是什么话?”
池灿垂眸一笑,望向江面。
春光大好,两岸垂柳把曼妙的姿态映照在水面上,宛如对镜梳妆的少女尽情展露着柔美婉约,只是船经过带起的涟漪把那份静美破坏。
“没什么,只是怕你无端惹麻烦而已。”容颜比春光还盛的男子慢悠悠道。
朱彦一怔,随后哑然失笑:“拾曦,你想多了。”
他脑海中掠过那个身姿挺得比白杨还要直的小姑娘,笑意更深。
那丫头,恐怕巴不得双方两不相欠呢。
船徐徐而行,日渐西斜。
杨厚承目光频频望向船舱。
“小丫头已经在里面呆了大半日,连午饭都没出来吃。该不会画不出来,又怕被拾曦赶下船去,不敢出来了吧?”
池灿与朱彦对视一眼。
似乎很有可能!
“我去看看吧。”朱彦轻声道。
池灿拦住他,冷笑道:“我去。看她要躲到什么时候!”
细微的脚步声传来,三人闻声望去,就见乔昭走了过来。
池灿目光下移,见她两手空空,不由扬眉:“画呢?被你吃了?”
第10章 刮目相看
乔昭摊开手,左右四顾。
杨厚承是个急性子,忍不住问她:“找什么呢?莫非画被你弄丢了?”
这个借口可实在不怎么样啊。
小姑娘眼皮也不抬,淡淡道:“画没丢,我在找‘风度’。”
风度?
三人一怔。
“‘风度’是什么玩意?”以为有谐音,杨厚承再问道。
小姑娘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扫过池灿,耐心解释道:“风采的风,大度的度,是为风度。”
这下子三人都明白了,朱彦与杨厚承对视一眼,齐齐看向池灿,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池灿一张白玉般的冷脸迅速转黑。
自从遇到这丫头,他被两个好友联合嘲笑的次数陡然增多了。
他大步流星走到乔昭面前,伸手捏住她尖尖的下巴:“大胆,你可知道我是谁?”
小姑娘眨了眨眼,试探道:“救命恩人?”
池公子的怒火好像急剧膨胀的气球,被针一下子戳破了,他瞪着眼前还不及他腋下的小姑娘,嘴角抽了抽,默默放手。
这丫头一定是专门来克他的吧?
耳边传来两个好友的闷笑声,池灿深深吸了一口气,甩袖便走。
待他身影消失在船舱门口,杨厚承险些笑弯了腰,冲乔昭道:“丫头,以后哥哥罩着你了。”
能让池公子频频吃瘪的人,实在太难得了。
乔昭屈膝行礼:“多谢杨大哥抬爱。”
朱彦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最后看了杨厚承一眼,没再吭声。
甲板上才得片刻宁静,池灿便如一阵旋风从船舱冲了出来,把熟悉他性子的朱彦二人吓了一跳。
“有贼吗?还是遇到倭寇了?”杨厚承右手按在腰间刀鞘上,一脸紧张。
“什么倭寇,你们快随我进来!”池灿喊了一声,转身便往回走。
杨厚承一边往里走一边喃喃道:“咱这里离福城那边远着呢,我就说不可能遇到倭寇呀。”
当今大梁并不是国泰民安,北有鞑虏频频掠夺进犯,南边沿海的倭寇则是心腹大患。近年来倭寇带来的祸患越演越烈,成了令朝廷大为头疼的事。
乔昭望着三人依次消失在门口的身影,不动声色跟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朱彦一贯沉稳,此刻看着书房桌案上那副鸭戏图却失态了。
杨厚承更是喊起来:“见鬼了不成?我明明记得这里有一团墨迹的!”
他说着,就伸出手要去触摸。
“别动!”朱彦喊了一声,顾不得语气太过严厉紧绷,掏出帕子裹在手指上,小心翼翼往画上小桥倒影处轻轻按了按。
他收回手,看到雪白帕子上淡淡墨迹,眼神攸地一缩,猛然看向乔昭。
上一篇:国师直播算卦就超神
下一篇:穿越五十年代之养殖大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