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余秋点点头:“来的那天,船在渡口翻了,砸到了我的腰。”
“难怪呢。你这是受了伤以后又没调理好,所以一累一变天就老犯。”何东胜走到了余秋身旁,在她后腰位置按了按,微微皱眉,“你才这点大的年纪,怎么有个老腰啊?”
余秋浑身僵硬。
干产科医生的基本上没有腰好的,手术台接生台上多了,多半都会落下腰腿方面的毛病。
可这些症状从哪方面讲都不应该出现在一个15岁的小姑娘身上。
余秋急中生智,含含糊糊道:“有人踢了我的腰,一直没好。”
何东胜反应过来,她家都被抄,父亲下牛棚,母亲被逼的自杀。
覆巢之下,岂有安卵?估计这孩子没少受罪。别看那些小姑娘小小子一个个都细条条的,闹起革命来下手真是一个狠准稳,折磨起人来花样百出。
何东胜微微皱眉。
他拿了银针过来,安慰了余秋一句:“没事,我给你多扎几次,以后好好养养就好了。”
余秋绷紧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感觉这一天实在过得太刺激了。
何东胜将她额头上的刘海往后梳,吓得余秋不轻,本能地往后仰:“你干什么呀?”
开什么玩笑?多少姑娘就靠刘海拯救脸型了。头脸比得多好,发际线要多优越才敢肆无忌惮的大光明啊。
发型可是女人的第二张脸。
何东胜点着她额头正中的位置,笑道:“这里,这里有个腰痛穴,别翻你手上的书了,那上面很多穴位都没有讲到的。”
他手往下按,疼得余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连着脚后跟都感觉一阵酸胀。
何东胜笑了起来:“这就对了,没事多按一按。”
他一边说话,一边拿酒精棉球消毒额头正中的位置,然后抓起银针扎了下去,扎到一定深度之后,就用往上提针,如此反复震荡,差不多一秒钟一次,持续了足有三五分钟之后,他才松开手:“晕不晕的慌?”
余秋举起手指头晃了晃,感觉还好,就是又麻又胀的。
何东胜点点头:“那就留针一个小时吧。”
余秋想点头表示同意,又怕上下晃动脑袋会让扎进去的针掉下来。于是她只好又伸起手指头,屈指勾了勾。
何东胜扑哧笑出声来,觉着这孩子实在是好玩。
余秋可没有取悦生产队长的意思,她悻悻地抓起《赤脚医生手册》,准备继续。
何东胜伸手按住了书,摇摇头道:“你还是直着脖子吧,最好别弯,省得头晕。”
他翻开书,找到针灸那一章,“我来念,指给你看穴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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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的夏天
窗外风吹树叶, 发出哗哗的声响,远处有青蛙与蟋蟀发出鸣叫,还混杂着一声声知了。
屋内静悄悄,倦极了的产妇睡着了, 她丈夫出去洗锅碗。
何东胜先从头面部的穴位说起, 每念一个穴位, 他就会指点出部位, 然后又说出用途, 跟位合格的针灸课老师一样。
可惜他的课上的再好, 余秋仍旧靠着椅子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累, 真的太累了。
这么多天的双抢, 起天不亮就爬起来劳作,她实在疲惫到了极点。
又有什么比上课的催眠效果更好呢?
何东胜看她靠墙仰着头, 闭着眼睛嘴巴微微张开的样子, 忍不住笑了。
小孩子再装出大人样儿, 都还是小孩子。
他不知道的是, 这种坐着睡觉的功力是余秋在手术室练成的。
从早开到晚的刀, 吃过午饭中间等接台的空隙,二三十分钟,不睡人扛不住, 回科里值班室睡觉又来回耽误不起。
他们这帮小医生就屁股下头垫着换下来的洗手衣, 背靠坐在更衣室的衣柜门,眯个盹儿。
何东胜放下针灸书,又到产妇身边, 帮人家量了次血压。
屋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夹杂着少男少女轻快的欢笑。
田雨十分稀奇:“周大哥,原来你还有这手啊。”
她见知青点亮着灯,立刻冲进去兴奋地喊余秋:“余秋余秋,我跟你说……”
结果小田老师一见余大夫脑门上插针,就吓得“嗷”一声,往后急退。
何东胜回头看了她眼,伸手拔掉了余秋额头上的银针。
余秋揉揉眼睛,抬头冲田雨笑:“什么好玩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