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余秋点点头:“我知道了,回头我跟田雨讲。”
她朝何东胜挥手,就重新折回医生办公室,开始一本本地看住院病人的病历。
迅速融入科室工作环境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熟悉病人的情况。
现在人娱乐少,睡觉也早,这个点儿大部分病人已经休息了,余秋不好再去打扰他们,只能先从熟悉病历开始。
谢天谢地,现在的病历虽然完全需要手写,但并不像2019年厚得跟砖头似的。
一来眼下开展的化验检验项目少,基本上没什么报告单。
二来就是现在查房记录内容简单,有啥说啥就行,不像到2019年,主治医生查房的内容一定要比普通查房多,主任查房一定要体现出比组织跟普通查房更高的水平。
事实上到了2019年,大部分疾病都有规范化临床路径,除非疑难杂症,否则大家都是这么治的,估计除了从纸面上之外没有任何地方可以体现出治疗水平的高低。
不过这也算是一个国情特色,很多东西都是在记录中完成了进步的全过程。
病历内容少,看的自然就快。余秋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就将所有的病历全过了一遍。
当然,这也跟现在并非内科疾病高发时间段有关。如果入了冬,估计病人的情况就要更复杂一些。
她看完病历之后,翻出自己的笔记本,开始默写自己还记得各种疾病的处理指南。
医学的进步是集中在无数病例的基础上的,从现在到2019年足足有47年的时间,已经接近半个世纪,很多医学知识都已经经过了几次更新。
余秋害怕时间久了,她自己都会忘记最新的医学知识,还采用后来已经被证实是错误的方法来处理病人。
她想自己能知道一点是一点,先把这些默写下来,后面好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省得到时候处置错了病人再追悔莫及。
她一直写到护士到医生办公室来推病历车。值班大夫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哟,都晚上10:30了。她赶紧催促跟着实习的赤脚医生:“早点睡觉去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护士也笑道:“趁着不忙赶紧睡呀,今儿晚上倒是太平。”
从接班到现在,大家都是按部就班,一点危急情况都没发生,难得如此安生。
护士笑得开心,余秋却顿时陷入绝望。
姐姐,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难道你就不知道这是夜班最大的忌讳,千万不要觉得没事,否则你肯定会忙疯的。
余秋赶紧跑去看小伟兄弟俩,小少年手中还拿着点燃的艾灸条,小心翼翼磕掉上头的灰,然后继续艾灸哥哥的肚子。
听到响动,小伟抬起头,高兴地跟余秋汇报:“小秋大夫,我哥哥的肚子开始咕咕响了。东胜哥哥说这代表有效果,我能继续灸下去。”
他话音刚落,躺在床上的哥哥突然间放了一个响屁,顿时整个房间里头都弥漫着硫化物的味道。
小哥俩都惊呆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还是隔壁床躺着的大爷哈哈笑出声,喜气洋洋道:“好事啊,人放屁代表有气呀。你感觉自己是不是轻松点儿了?”
也不晓得是不是心理效果,病床上的小伟哥哥满脸窘迫地点点头:“是舒服些了,感觉没有那么胀。”
余秋没有看出来患者的肚子有任何缩小的迹象,不过既然对方自己觉得轻松,即便是安慰剂效应,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手里头还抓着艾条的小伟更是喜不胜喜,嘴上不停地念叨:“太好了,太好了,菩萨保佑。”
“是伟大的领袖保佑。”隔壁床的老爷子乐呵呵,“你想想看啊,要不是有我们伟大的领袖在,你个山里头的娃娃怎么上县城看病?不到县城来,又怎么看的好病?”
小伟年纪太小,见识太少,思想觉悟显然跟不上,只能傻愣愣地听着老爷子口若悬河。
余秋对思想政治教育课一贯敬谢不敏,她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柔声叮嘱他:“那你灸完了之后赶紧睡觉。”
这兄弟俩太平就好,这么懂事的孩子可千万别出事。
可惜,夜班大神是任何时候都得罪不起的。
余秋刚躺在值班室的长凳子上,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外头就响起了护士的惊呼声:“徐大夫,你过来看看,18床的。”
值班医生立刻起身,旁边房间的余秋也赶紧跟上。
妈呀,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前头她还在心中祈祷那位喝了农药的兵哥哥安安生生的,千万治好了病,赶紧抬脚走人。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一个白天他的情况都算平稳,到了大半夜,他却突然间发作起来。
按照孙斌母亲的说法,孙斌是睡着睡着渴了,起床喝水的时候突然间被水呛到了,然后咳嗽厉害就喘不过气来。
余秋看到人时,年轻的病人表现极为烦躁,他在床上翻来翻去。床头灯已经开了,他的嘴唇明显发绀。身上的汗水甚至打湿了床单。
这个孙斌明显呼吸困难。
徐大夫反应极快,他立刻招呼护士上呼吸面罩,给予人工通气。
医生的话音刚落,原本在床上翻来覆去像是被谁卡住脖子的孙斌突然间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徐大夫直接将呼吸面罩跟球囊塞给了余秋,当机立断做了气管插管。
余秋赶紧配合,给孙斌上了呼吸面罩,然后在边上捏球囊,维持正压通气。
真怀念呼吸机呀,每次捏球囊的时候,余秋都觉得呼吸机是多么的重要。
几个回合下来,原本面色青紫的病人面色总算缓了过来。
余秋跟徐大夫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要是刚才他们迟几步的话,这人说不定就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没了。
程芬的婆婆在边上大哭:“我做的什么孽哦,摊上这么个讨债鬼。”
护士赶紧劝人:“大姐你别哭,医院里头还住了这么多人呢,你这么哭,人家怎么办?”
可是悲痛的母亲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捶着胸口,一个劲儿喊自己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