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余秋惊讶了,卫生院又不是县医院,产房哪儿来的浴室?她7月份在卫生院开刀的时候就知道。
护士按捺不住得意的心情:“刘主任特地批的,咱们产房跟手术室都有单独的洗澡间,整个卫生院独一份儿。”
余秋心里头直犯嘀咕,不知道刘主任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难不成他真积极响应廖主任的号召,要将赤脚医生打造成红星公社的招牌?
没道理呀。
虽然天底下都知道医院很赚钱,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卫生院就算客源滚滚来,能赚的钱也委实有限,更何况那些随着病源增加而来的风险呢?
余秋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差了,卫生院的大夫算不上赤脚医生了,还是属于所谓的洋大夫行列。
她又想到自己突然间被刘主任硬生生的拉过来,心里头不由得泛起了嘀咕,总觉得这当中似乎有什么文章。
不想了,赶紧洗澡再说吧。
洗完澡吃个中午饭,趁着不忙好好歇一会儿。
现在妇产科就自己跟助产士还有外头的值班护士三个人,必须得抓紧分分秒秒养精蓄锐,否则到时候一忙起来真是脚后跟打屁股,恨不得三头六臂,崩溃得要抱头痛哭。
余秋匆匆忙忙洗完澡,拿干布巾擦了头发,就顶着鸡窝脑袋出去写病历。
她人刚出产房,就看到那个产妇秀云的丈夫守在外面。现在脱离了厕所接生时惊心动魄的环境,他疤痕斑驳的造成的冲击波就震得余秋心脏乱抖。
妈呀,也不知道当年这人究竟是怎样受的伤,实在太可怕了。
再想想那个产妇秀云柔美姣好的脸,摸着良心说,从颜值的角度上来讲,的确不太搭。
余秋赶紧扒拉一下头发,试图维护住医生的形象:“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秀云丈夫赶紧冲余秋点头:“大夫,我爱人现在怎么样啊?我刚才听说可以换血,抽我的血,用我的血来换。”
余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喊停:“换血是一个非常严肃的操作,不能随随便便就换。我们会根据情况来判断的,到时候自然会和你交代。”
还换血呢,这儿也要有条件给她换啊。
秀云的丈夫连连点头,再三强调只要需要他的血,他随时撸起胳膊就抽。
余秋赶紧应下,顺带着陪他一块儿回病房,看看大人孩子。
末了余秋出来,到护士在拿病历的时候,值班护士偷偷跟她咬耳朵:“这人倒是挺内秀的啊,一点儿也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粗鲁。”
余秋深以为然地点头,何止是不粗鲁啊,简直可以说得上是腼腆了。
她刚抓着病历简单地写完了一页纸,抬头看时间,准备去食堂打饭,病区门口就响起车轱辘声。
进办公室刚拿了搪瓷缸子的护士立刻松开手,朝余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得,今儿香火实在旺啊。”
她怎么没看出来,这两天是什么黄道吉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整个病区就没停歇过。
“赶紧的吧,都是一阵阵的,如同潮来潮去。”余秋也不拿饭缸子了,直接出来迎接病人,“怎么了这是?”
侯向群一看余秋立刻双眼放光:“别说了,赶紧的,给我查查看。”
余秋满头雾水,一边推着往产房走,一边追问:“你好歹跟我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啊?”
“淌血了,你看了就知道。”
侯向群他们大队没有专门的接生员,日常接生工作也由他这个赤脚大夫兼任。
现在的人说是男女之大防吧,但在生孩子看病这种事情上,他们又基本上毫不扭捏。
侯向群接生水平还算不错,他们大队的妇女几乎都不用转到公社卫生院来,直接在家里头就生了。
这个大肚子是侯向群本家的弟媳妇,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今天早上开始隐隐约约的觉得肚子有点儿疼,结果很快就破水了。
因为快要临盆了,所以尽管现在大忙,她夫家仍然照顾她,没有让她下田去。
余秋听着侯向群的描述,忍不住眼皮子直跳,心道这算是哪门子的照顾啊。马上都要生的人,下田干活去,真要生在田头吗?
侯向群被村里人喊过去看情况,他见着动静觉得不妙,当机立断直接拖着人上卫生院来了。
“好了,这个人我就交给你了。”侯向群理所当然的一推三二五,感觉自己可以坐下来喘气休息了。
余秋简直想对这家伙翻白眼。她没有将大肚子转移到病床上,而是直接固定住了推车,就在推床上开始给大肚子做检查。
一掀开盖在孕妇身上的被子,产房的助产士就忍不住吸了口气。比产后出血更可怕的,当然是产前出血。
娃娃还没生呢,大肚子的裤子上就全是血。
这应该不是普通的见红,见红是临产前少量荫道流血,甚至可以理解成是血丝。
侯向群堂弟媳妇这个出血量,实在不太妙啊。
助产士已经麻利的拿起木质听筒,贴在大肚子的肚皮上听胎心。
余秋给孕妇的下面消了毒,开始做检查。手摸上去她就感觉不对劲,宮颈口明显有积血块,还有血不停地往外头流。
“赶紧把血抽了,急查血常规和凝血功能,备皮,按照术前常规做好准备。”
余秋的手摸上孕妇肚子,她没有感觉到明显的宮缩间歇期,孕妇的子宮张力很大。
她在心中发出一声哀嚎,感觉很不妙啊,像是胎盘早剥。
在孩子出生之前,胎盘就是孩子的营养供应源,先把孩子的饭碗打碎了,那孩子在肚子里头还能好吗?
听胎心的助产士直起身子,朝余秋摇摇头:“胎心96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