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余秋看着那双眼睛,那是一双孩子的眼睛,然而没有孩童的天真,更多的是躲躲闪闪的恶意和一种诡异的狂热光芒。
她听到那张嘴里头吐出了得意洋洋的话:“我的肚子已经憋下去了,什么都看不出来。小秋大夫,你前头肯定是看错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种奇怪的笑容,很是自鸣得意的样子。
余秋都想竖起大拇指夸奖一声这个姑娘了,实在不容易。
在这个时代,如她一般的年纪,居然能够搞清楚产后子宮会迅速恢复到原样大小,经历过流产的人,只要身体恢复正常之后,后面就连医生都没办法看出来她到底怀没怀过孕,又遑论当时怀孕月份的大小呢?
余秋轻轻地笑了,漫不经心道:“这个,是那个人告诉你的吧。”
窗户上趴着只苍蝇,正在玻璃上爬来爬去,像是贪恋着屋子的温暖,又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恢复自由。
然而无论它怎么挣扎,它都没有办法通过这层透明的屏障。
余秋突然间转过头看着名林小菊:“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一件事,胚胎的大小形态可以显示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已经打掉了。”林小菊的声音急促尖利起来,“我已经打掉了。”
余秋面容平静:“是啊,我亲眼看着掉下来的,然后我亲手把它交给了警察。法医能够准确鉴定出来,这个胚胎到底多大。”
林小菊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冲着余秋又喊又叫:“你凭什么?这是我的事情!”
“这是一桩刑事案件。”余秋心平气和地看向对方,“每一个知晓的公民都有义务报警,维护法律的尊严。”
她抬起脚,转身出门。
从林母的身旁经过的时候,余秋勾了勾嘴角:“那个人不是你女儿一开始告诉你的人吧?一个小小的知青还不值得你那么害怕。我告诉你,诬告以及包庇罪犯都是罪。等警察调查清楚了,你女儿要待的地方既不是高中也不是中专更加不可能是大学,只有一个地方,就是大牢。”
林母手中的糖水杯子掉在了地上,发出咣当的声响。
她伸手捂住了脸,泪水从指缝间立刻冒出来:“我们没办法呀,小秋大夫,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余秋很想笑,她可怜他们,谁去可怜无辜的韩晓生。从受害者变成帮凶,是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
“余秋,余秋。”门外响起何东胜急促的声音。
余秋应了一句:“没事,我马上出来。”
说着,她头也不回,大踏步地离开了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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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凭满腔正义
何东胜跟在余秋生后, 有些不安。
他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小赤脚医生周身散发的怒气。
虽然从林家离开后, 他们又在刚生了孩子的产妇家里头待了一个多小时, 等检查完大人孩子确定情况都还好之后,两人才收拾东西回卫生院。
这个过程当中, 余秋一直心平气和,还饶有兴趣地教产妇做产后保健操, 又跟夫妻俩普及如何科学喂养孩子。整间小屋其乐融融, 大人们都笑成了一团。
可是何东胜就是知道小秋大夫现在非常生气, 可以说有一团火在她心中熊熊燃烧着。
离开产妇家,经过林家门口的时候, 余秋还特地回头看了眼林家大门, 目光中全是失望。
即使等了这么长时间, 林家母女仍旧缩着脑袋, 没有露面。
余秋心中的那团伙几乎烧得她喉咙发痛, 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坏人不一定都强大, 有一种更可怕的坏人, 叫做虚弱的坏人,他们做着恶时还在委屈地掉眼泪,说他们是迫不得已,他们也没办法。
所以无论他们将别人害成什么样子了,旁人一定要原谅他们,同情他们,可怜他们,帮助他们, 因为他们是多么的无辜啊,他们柔弱又可怜。
余秋长长地吁出口气。她并不后悔自己帮助林小菊一家人。这是身为医生的职责之所在。
只是这世间一样米养百种人。
知人知面难知心,谁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夜风萧瑟,枯黄的树叶打着卷儿,飘飘荡荡,远处起了薄薄的白雾。
余秋抬起头:“今天霜降吗?”
何东胜点头:“对,马上耕了田得点油菜跟麦子。”
余秋嗯了一声。
霜降是秋天的最后一个节气,很快就要入冬了呀。
余秋深吸了口气,走进医院大门。
她转头看何东胜:“你晚上回去吗?”
何东胜有些踟蹰:“你还好吧?”
余秋摇摇头:“我没事,不过我看天太晚了,要不你就在卫生院将就一晚上吧,明天早上再走也安全些。”
她领着人去找王医生,王医生虽然一天24小时都泡在诊室里头,但医院还是给他安排了宿舍。
王大夫相当大方地交出了自己的钥匙,让何东胜将就着凑活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