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等着吧,李红兵才是个头,以后他身后肯定要跟上一堆小萝卜头。
嘿!推荐上大学估计是轮不到杨树湾的娃娃了。可没关系呀,他们可以老师请回家,在杨树湾办起自己的学校来。
余秋看着大队书记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脸,感觉真是没眼睛看了。
她摇摇头,瞧着客船往渡口去了,赶紧把腿去赶船。
李红兵头都磕了,这会儿自然也就精神了,还敢冲着余秋放大话:“小秋大夫你等着,下回你回来了,保准这么多芦苇全都被割光了。”
余秋冲他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我等着看你割下的芦苇荡子啊。”
这小子还真没白吹牛,主要是身边有大神打辅助,给他开了外挂。
余秋在公社卫生院接生了三个娃娃,开了两台剖腹产又上台给个电锯割断半个手掌的伐木工人做了再植手术,等到第二天下午回杨树湾时,她放眼望去,大沟周围绵延成片的芦苇荡子已经寥落的只剩下几块。
周围白水茫茫,衬托的那片芦苇地尤其金光闪闪。
这些芦苇已经深入到水里头,社员们都坐着船围着芦苇地。
余秋估摸着,估计到今天太阳下山的时候,芦苇地就要被割光了。
老成根夫妻俩撑着乌篷船从县城的方向过来,听了她的话就是笑:“哎哟,我的小秋大夫哎,这些芦苇现在可不能割,它们可有大用处呢。”
余秋再追问,大娘就挤着眼睛笑,死活不肯揭露谜底。这是农民的骄傲,他们也有叫城里头人大吃一惊的时候呢。
还是老成根催促老妻:“好多稀奇哦,你撑着船过去,人家一眼就能看清楚了。”
成根大娘龇牙咧嘴,跟余秋告起状来:“你瞧瞧这老货,真是三句话都说不出个滋味来。”
余秋乐的不行,赶紧也催促:“那你撑船过去,叫我看看稀奇呗。”
老成根长竹竿一点,乌篷船就晃荡荡荡地摇过去,荡起一圈圈涟漪。
然而这涟漪一进入大沟就叫激荡的水花冲散了,大沟水面上可热闹的紧,人们坐着小船撑着长脚盆,手里头专门用来专门割长在水下芦苇的长镰刀拼命往前滑。
小船们从四面八方而来,齐齐冲向水中没有被收割掉的芦苇地,像是在打什么比赛一样。
余秋疑惑:“这是在赛船吗?”
现在农民文娱生活单调,他们能够想出各种各样的比赛方法来找热闹。
入秋的时候队里头两个小伙子一同看上了位姑娘,还用比赛踩水车的方法来较劲,好赢得姑娘的芳心。
可惜的是,姑娘早有意中人,任他们比拼的再热火朝天,人家还是上个月嫁去了白子乡公社,怄得两个小伙子好一晌没有笑眼。
成根大娘哈哈大笑,一个劲儿朝余秋挤眼睛:“比赛,当然要比赛了,看谁捞的鱼多。”
她话音落下,余秋就看出来其中的玄机了。原来这些小船都在赶鱼,受了惊的鱼拼命的往水中可以遮掩自己芦苇荡子游去,于是就被瓮中捉鳖了。
后头有人拿着网在水里头兜,还有人拿着长长的罱子往芦苇丛中伸。
所谓罱子是江县人用的一种水中农具,是罱鱼、捞水草、罱河泥的重要工具。
它由罱篙、罱箍、罱舌、罱衣等几个部分组成,罱篙根部成弧形,弧形上端由转动的罱箍固定,这相当于一个囚笼,无论河泥水草还是鱼,都难以逃脱,罱舌、罱衣加在一起就是罱夹子,罱舌大约一米长,罱衣由细网联结而成。
余秋前头看过何东胜用罱子夹鱼。
他跟赵二哥两人合作,赵二哥撑船,他站在船头边,叉开罱篙,叫罱舌张开大大的嘴巴,然后将罱子下到水底后,再勒紧罱篙,这么一来罱舌嘴巴合上了,进去的鱼虾自然就没了逃跑的出口。
出水之前,纵使何东胜再拎着罱夹子在水里抖几下,河泥荡干净了,罱衣中的鱼虾也一个都跑不掉,叫人看得清清爽爽。
这一回还是赵二哥跟何东胜搭伙,两人配合默契,一夹就是一条足有10斤重的大鱼,引得众人齐齐喝彩。
小船晃荡,众人呐喊,水波荡漾,芦苇丛处处作响,那热闹劲儿丝毫不亚于端午节的龙舟赛。
更何况,他们还有实打实的收获,一条条大鱼呢。
冬天是捕鱼最好的季节,做好入冬准备的鱼儿们条条膘肥体壮,肉质肥嫩,而且身体里头的脏东西最少,吃起来最营养。
况且这个时节的鱼群也怕冷,不愿意动弹,叫人一夹一个准。
何东胜瞅准了一条大鱼,直接朝着大鱼青黑色的脊背下手。他手准,眼睛又明亮的很,一杆子下去,大鱼就逃不脱。
在众人的喝彩声中,何东胜往回收罱子。大家伙儿不由自主地静声屏气,全都盯着他手下的家伙什。
结果那条大鱼在水下不扑腾,脱离水面的瞬间就跟惊醒了一样,拼命地一跃。
大家伙儿还没看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大鱼就撕破了鱼网,直接来了出鲤鱼跃龙门,在空中划出到优美的弧线,然后于落日余晖中,直接掉进了余秋怀里。
众人先是一惊,旋即大笑。
宝珍母亲更是扯着嗓子大喊:“报紧了啊,抱紧了!”
余秋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伸开两条胳膊,想要抱住那条大鱼。
可这鱼多机灵啊,哪里肯束手就擒,立刻扑腾着想要跳下船去。
余秋情急之下只能动脚,直接踩住了大鱼。可惜那鱼挣扎得厉害,她人在船上找不准准头,叫这鱼带得摇摇晃晃。
何东胜赶紧撑着船过来,直接从自己的船跳到乌篷船上,一脚踩住大鱼,扶住摇摇欲坠的赤脚医生。
他冲着余秋笑:“哎哟,我们小秋大夫果然是菩萨心肠,观音脚下踩鳌鱼。以后咱们杨树湾要出状元的哦!”
余秋先是反应不过来,再一想独占鳌头,皇帝殿前陛阶上都刻着巨鳌。
哎,这人可真是能生掰硬扯。
啊呸呸,她才不要独占鳌头呢,她一脸一身的腥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