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是个打字机
“不是你等等, 谁吃醋了?”桃安停下脚步, 怒视道。
“没有吗?”张尘镜勾唇露出浅笑, 眉眼间是掩藏不住的欢喜,“你若是没有,怎会记挂此事千年?”
“…”桃安咬牙道:“我记性好,不行吗?”
“自是可以。”他点头应允,一脸我不戳穿你, 给你留面子的模样。
桃安气极反笑,忽的嗤笑出声:“我从前在意你, 自是记挂在心。以至于如今都养成了习惯,改不了了。便算你今日得意罢。”
她此话一出, 可谓诛心。
身居高处,清风吹过张尘镜满头银丝,更有一缕发丝拂过桃安脸颊。她的眼眶瞬间挤出泪来, 却还强忍着不动。
“怎地说哭就哭。”张尘镜本压抑的怒气瞬间消无, 他无奈伸手,轻柔的替桃安擦拭眼泪,叹息道:“你要我的命动手便可,又何必这般伤我心?”
“是你先挑起的。”桃安也发觉,自己在张尘镜面前是最忍不得委屈, 平日里绝对不会落的眼泪也不值钱了,说哭就哭。
她顺势埋进张尘镜胸膛, 控诉道,“等这次回去便把那群野鸡赶走,我还要烧了她们的尾巴。”
“好。”张尘镜轻缓的抚摸她的后背,替怒火中的妻子顺气。
“那这件事便是你的错,不能怪我。”她转动眼珠,企图再次将责任推给他人。
“是我的错。”
“那好,我原谅你了。”她抬起头挑衅的望着张尘镜,露出得意的笑。
桃安一手牵着张尘镜,便想离开此处,只不过身后人却未动。她疑惑转头,偏头看向他。
“一切都可以依你,只是我却是不想继续去揣测你的心思了。”张尘镜目光深邃的望着她,面色渐渐凝重,“可是什么时候你才会懂得坦诚与责任,而不是似此刻,让我们再次陷入争吵与误会?”
桃安呆愣地看向他,随即便想像以往那般敷衍。可是银丝犹在她眼前晃悠,她嘴角的笑凝固,最终垂下眼眸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一直想知道,为何成婚后你那般对我,仿佛随时要抛弃我。”张尘镜第一次问出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你是在报复吗?因为我之前冷落你的那数千年。”
“可你若是怨恨,为何最终又向我求婚?”他执意寻求答案,眼睛明亮到桃安不敢直视。
她眼神躲避,张尘镜却未停下质问,“你当时又为何离去,数月方归。”
夜色宁静,桃安幻想过无数次张尘镜会询问,却未料是如今。眼泪干涸后她镇定下来,道:“是因为不甘心吧。”
“喜欢了那么久的人,数千年啊。”她双手比划示意,舔唇道:“那么久,你知道我是异世魂魄吧?在我当初的家乡,几千年已经可以经历数百个王朝变更啦。”
“我一个小仙每日跟在你身后,周围全是看我笑话的古神。一开始是喜欢,后来是不服输,最后是没力气却还不甘心。那种没有回应的日子,真的好辛苦啊。”桃安疑惑,“连我都不知道,那段日子是怎么撑下来的。”
“如若是我的执着打动了你,我自是欣喜。可我最后发现,原来你也早就动心,那我遭受的那些苦难,又算什么呢?”她的视线转至张尘镜,“这样说来,那些折磨其实全是拜你所赐吧?我一想到分明是两情相悦,却唯独我要受尽苦楚,便无法放下心结。”
两人相顾无言,沉寂片刻后张尘镜才缓缓开口。他并未质疑也未辩解,更没有指责桃安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只是轻声道:“对不起。”
桃安穿越至异世,身为弱女子却要生活在充斥杀戮争斗的世界,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张尘镜无法想象,那时的她方才化形,遇见了自己便将他作为全新的目标,却也因此受尽苦楚。
“再也不会了。”两人之间的爱恨已经分不清,是非对错张尘镜已经不想再去争个高低,他只心疼桃安,想让一切都在此刻划下句号。
真正爱一个人,是容忍与不舍。他怎么会舍得责怪桃安呢?
“对不起。”出乎意料的,桃安道歉了。她头一次直面自己的错误,“是我自私,把一切都弄得这么糟。”
她一只手撩起张尘镜的发丝,苦笑道:“当初看小说觉得一头银发仙气十足,如今看来却还是更喜欢你原来的样子。原来爱一个人,是真的会为他的难受而心疼自责到不能释怀。”
——
小镇中。
得知母亲病危,夜合格外珍惜这最后的时日。这两日,她并未去十万大山采药。
整理好庭院内晒干的药材,她对着徐阿婆高声道:“祖母,我去将草药卖掉,待会便回来。”随即便背着熟悉的小背篓出门。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小镇上的人都格外古怪。平日里热闹的街道也显得分外冷清。
正在街上游荡的男女看向她,那视线诡异,使夜合遍体生寒。她心中不安更甚,摸摸手臂的鸡皮疙瘩加快了脚步。
到了药店后,她才歇了口气。快步走进门内,那曾经辱骂过她的店小二抬头一看是她,也很是惊诧道:“你怎么来了?”
他见夜合脸色苍白,挑眉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蹲下身子从药柜里拿出两个布袋,递给夜合道:“拿去吧,够你母亲用几日了,多的再也没有了。”
夜合被他动作弄得迷糊,她还处于方才那股子心惊肉跳中,手不由自主就接过那药袋。
细辛见她接了药才放下心,又恢复了从前的趾高气扬道:“还不走?”他忽然神色凝重,严肃道:“我听说你前些日去大山里寻药了,看你今日前来估计也是没有收获,不过你一弱女子保住命也算幸运。反正药也够你阿母用一段日子,你这几日就好好待在家中,可千万别出门了。”
夜合握着手中的药,恍恍惚惚问:“为什么?”
“叫你别出门就别出门,你那么多废话干嘛啊!” 细辛不耐烦的白了她一眼,但看她那副可怜样,再一起瞧街上冷清四周也无人来买药,便舔舔唇指挥夜合,“你把门关上。”
夜合当真听话的立马转身关上了门,街道上那些不怀好意窥视被隔绝在外,夜合高悬的心放下,顿时浑身松快许多。
细辛见她那副吓破胆的样子,笑出声:“这么害怕啊?”
“废话!”夜合心神稳重下来,也会反驳人了。她将手中的药袋往柜子上一扔,气势十足道:“我今日可不是来找你们要饭的,我在山中找到许多药材,已经晒干了便来找你卖。”
细辛看她那副战斗公鸡的模样,也不生气,更是被逗得乐不可支道:“行,算我低估了你。你把东西放上来,我给你算个合适的价格,就当为我前些日子的出言不逊讨饶。”
他一笑起来便露出两颗工整的虎牙,原本平淡无奇的五官也灼灼生辉,在阴暗的室内显得尤为亮眼。
夜合才发现,这人常年藏在兜帽里,自己居然从未仔细瞧过他的长相。而细辛道明了自己那日的窘迫,她也不好穷追不舍,本来当初自己想着别人施舍接济的想法便不可取,细辛那些刺耳的话也算是侧面帮了她一把。
于是夜合将东西拿出来,一边讪讪询问道:“你方才说,最近不要出门,是为何啊?”
细辛仔细清点观察药材的完好程度后,抬起头瞥了眼夜合,“方才你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