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光羽翼
时垄清醒过来之际,嘴里还喃喃着梦里自己最后的辩解,然而,还是那样无力。
“不,不是我害的,你死了不要找我!”
然而当时垄看清自己眼前的餐桌,心里安慰自己那只不过是场梦时,时夫人却也如他一般,一脸惊恐清醒过来。
“你梦到了什么?!”
时垄一辈子驰骋商场,就连破产之际,都没有此时来得惊惶。
“没什么,我居然梦到我们家火灾了,可时家都被政府没收了啊,这梦也太假了……”
时夫人拍着自己沉重的心口,明明觉得梦里的场景就像是真实发生,但她还是口是心非否认。
“你是不是还梦到时嫣为了救我们惨死了?”
“老公……你……你怎么知道?!”
时夫人被时垄瞪大的泛着冷光的眼眸注视着,战战兢兢回答。
“我,应该和你做了相同的梦。”
“这……这怎么可能……我们怎么会做相同的梦,老公你不是喝多了吧?”
时夫人结结巴巴地想要推翻时垄的话,然而时垄眼里明晃晃的认真、恐慌、不安等等情绪,让她不得不意识到,这匪夷所思的事情是真的。
“怎么会?!为什么……”
时垄也不知道他与时夫人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梦里的一切太过真实,就仿佛是他们曾经经历的事情一样。
此刻他闭上眼,眼前都还是一片火海以及火海里那凄厉的惨叫。
“不管,反正这辈子我们到底也没有伤害到她,以后不要再去找她就是了。”
“对,不要再去找她了,太邪乎。”
时夫人心里却没有时垄的镇定,她总觉得时嫣说不定是厉鬼来找他们报仇的,她此时都有种想要落荒而逃到外省的冲动,免得以后时嫣来找他们麻烦。
不过天色已晚,现在半夜搬家也不是个事儿,所以时夫人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简单洗漱了下,时垄与时夫人双双躺在床上,但都有些不敢闭眼,似乎害怕一睡,眼前又出现那恐怖的场景。
然而,他们喝了白酒,身体里的酒劲还没散去,即便不想睡,最后还是撑不住眼皮睡着了。
“咳咳……”
半夜,时夫人在一阵呛人的气味中迷迷糊糊醒来,睁开眼,眼前却全是火光。
“老公……老公你醒醒……呜呜呜……真的有厉鬼……她来找我们报仇了!”
然而,时垄却因为呼入太多烟气,在睡梦中昏迷不醒。
时夫人打算不管时垄先逃出去,然而房间的门温度太高了,她根本上不了手开门。当越来越多的烟气被吸入,最终,时夫人的意识也开始涣散。
“救命……救我……”
然而,现实世界的他们,并没有梦里幸运。
第95章
“请问是时嫣女士吗?我们这里是A市第一人民医院, 这里有两位烧伤患者……”
时嫣凌晨4点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 还有点懵。
明明前一天才和时家夫妇说好了今后两不相欠再也不见,没想到第二天凌晨又不得不参与到俩人的事情上来。
却原来, 昨晚时家夫妇所在租住房间起火后, 隔壁上夜班回家的租客第一时间发现了情况并报了火警。
只不过, 等火警救出屋子里的两人时, 他们都已经昏迷不醒, 所以被送往了附近的第一人民医院。
医院没在患者身上找到手机,但警方通过时垄的面容辨认出了他的身份,通过公安部的信息查到了与时垄相关人员的电话。
他们第一时间通知了时垄的儿子时恒,但时恒远在国外显然不能赶来医院处理相关情况。
而时垄养女时佳慧, 她都在监狱里,更不可能来处理事情。
无奈之下, 警方只能联系了与时垄有血缘关系但貌似已经公开脱离时家的时嫣。
“知道了, 我马上过来。”
时嫣其实一点儿也不想去医院,管他们死活……在听到烧伤的时候, 她甚至想说一句活该……但最后, 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毕竟医院的意思就是不交钱不给后续治疗, 死了不怪别人。
时嫣厌恶时家夫妇,但不想他们的死与她沾上任何关系。
所以时嫣还是换上衣服出门了。
陆勋在时嫣开启房间门的时候清醒过来,询问情况后非要跟着时嫣一起去医院,时嫣没拒绝。
来到医院后,护士台把印有时嫣拼音的银行卡交给时嫣:
“这是医院救人时患者身上掉出的卡,您去帮忙缴一下费吧, 我们这里都按规章制度办事,望您谅解。”
时嫣握着那张才还回去的卡,心情复杂。
给时家夫妻交完费用后,时嫣又用卡里的钱给时家夫妻都请了护工,然后不想多呆就回去了。
第二天,时嫣就看到了A市早新闻上关于这次火灾的报道。
具体情况警方也不能给予确切解释,但主要怀疑是不安全插座引起的火灾,当然火势之所以这么大,警方觉得这与房客在屋内喝酒打翻的酒瓶有很大关系。
所以报道最后还警示居民购买插座时挑选安全性能有保障的高质量商品,同时也呼吁人们在家中要有火患安全意识,对易燃易爆物品的安放要有警惕心外,还让居民学些简单的火灾保护逃生措施。
“叮叮叮咚咚咚”
时嫣吃过早饭送走了去公司上班的陆勋后,就接到了护工的电话,大致意思就是时母醒了,但貌似精神已经失常,嘴里嚷嚷着厉鬼报仇云云,见到谁都一副吓得发抖的架势,喂药敷药都需要打镇定剂。
而时垄不知是否因为吸入烟气太多,一直没有清醒。医生说要是24小时还不清醒过来,有成为植物人的可能。
“我知道了。”
“不用每天给我报告病人情况,住院费不够的时候打个电话给我就成。”
***
时嫣开学前,再一次接到护工的电话,又去了一趟医院。
在那里,她碰到了时恒。
许久不见的时恒,大概是在医院照料父母的关系比曾经憔悴了很多,他见到时嫣的时候,眼眶微微泛红,就像是无助的小狗崽见到亲人一般,泪汪汪的。
“我……我原本不想麻烦你的,但我暑假打工挣的钱续交了一次费用就用完了……”
时恒说这话的时候,眼眸低垂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紧了T恤的下摆,脸上带上羞囧。
难怪这么多天护工也没打电话过来让时嫣去交钱,时嫣还道医院的后续治疗挺省钱,却原来是时恒交过一次了。
听到时恒“打工挣钱”的话,时嫣想起时家已经倒闭的时候,时恒在异国他乡的账户应该也已经被冻结,这段时间,为了维持生活,昔日时家的大少爷应该吃了不少苦也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吧,难怪,这次看到他,比以前稍稍顺眼了些。
“这原本就是时家的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既然你在了,以后这卡就交给你,我快开学了,以后也没时间过来。”
“这钱,是时家欠你的,我……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时恒看到那张卡,听时嫣嘴里说的什么“原本就是时家的钱”他就知道时嫣说的是当初时父补偿她的500万。
如今,时嫣把钱给他,也就是要彻底与时家划清界限。
时恒心里到底不舍,毕竟,如今时母疯了,时父长时间不醒,时嫣……就是他唯一可以说得上话的亲人了。
然而时嫣却朝时恒淡然道:
“不用再还了,我真的不想和时家有任何联系,不论你们将来怎么样,都与我无关了,懂吗?以后希望再也不见。”
时嫣走了。
时恒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看着这个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妹妹离他越来越远,心里苦涩又难受。
但他知道,当初是他们一家子把她逼离了时家;在时母与他抱怨的电话中,他更是了解到,他父母曾经想对她做什么。
远离了时家的时嫣,应该会过得更好吧……她是A市第一个省状元,未来不可限量;她身边有爱她的陆勋保护着她,根本不用他操心;她即将去全国最好的大学读书,应该会交到很好的朋友……
再见了,妹妹~
时恒抬起手,抹去了眼尾留下的泪水,朝医院缴费处走去。
***
时垄睁开眼的时候,颇有种黄粱一梦的感觉。
这么多天,他一直昏迷着,但意识却是清醒的,他听得见旁人的讲话,但就是感觉自己眼前有道迷雾,拨不开,让他出不去外面的世界。
不过,时垄这人,意志倒是很坚定,他在迷雾里,每天尝试辨别那些声音的来源,走啊走啊走啊,企图走出这看不清时间与空间的迷雾。
然而他觉得自己明明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但始终离那些声音十分遥远。
时垄最后走得疲惫了,停下来休息,脑海中不知为何就冒出他出事前做的那个梦。尽管在意识世界,那个梦中的场景还是如此可怕,时垄每次一想到,就感觉自己的周身有着熊熊火光在燃烧,似乎在炙烤他的灵魂一般。
难道那个梦其实是老天对他的警示?
可他梦醒之后非但没有悔悟,还打算遗忘梦境的做法激怒了老天,所以老天才这样惩罚他?!
越是回想那个梦,时垄意识里梦里的场景就越是清晰。
他仿佛一个旁观者,一遍又一遍看到场景里的自己对女儿漠不关心,看到自己没有确凿证据就将女儿赶出家门,看到自己明明有机会回去救人,但最后自私地没有回头。
女儿凄厉的尖叫仿佛就是对他的控诉,让他在意识空间里,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头,想要屏蔽她痛苦的嚎叫,可那声音似乎能穿透他的意识,叫他头痛欲裂,灵魂焦躁。
“我错了,我错了……”
在一日又一日的精神凌迟下,时垄终于受不住,说出了他内心深处那迟来的道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声声道歉,时垄感觉他意识世界变得清净起来。然后,时垄对于外界声音的感知也更加清晰。
当他听到护工在议论时嫣为什么给他交好钱后从不来看他时,时垄心头一片苦涩:她果然就像是梦里的那个女儿,明明自己都这样对她了,出事后,她却还来帮他交钱。
但时垄又知道,这个女儿与梦里的女儿不一样了。
她不会逆来顺受,她也不稀罕时家人的亲情。
所以,她对他们能做的,也不过就是给他交点儿医药费罢了,或许,她并不想来交钱,只不过,她觉得那500万是时家的钱,她根本不稀罕要。
后来,时垄又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
他听到儿子说这几个月都在打工挣钱,为了照顾他,花完了他假期所有的酬劳,于是不得不继续求助时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