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晚
她慢慢抚摸着他的头顶,祈哥儿突地抬起头来迅速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又迅速地将头低了下去,景映桐却在那一眼中心神大震,一下没忍住将祈哥儿搂进了怀里。
祈哥儿身子一僵,却没有挣开她,她将脑袋埋在孩子冰凉的发丝间,眼泪突然自她眼眶处涌了出来,她紧紧地拥住那孩子,不想让雁书看到她此时的模样。
连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哭,不知是为那些说不清对错的前尘往事,还是为此时的孤苦无依,她好像变得比以前脆弱了很多,就算小时候父母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家里时,她都未曾掉过一滴眼泪。
她要赶紧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哭完这一场,她还有好多事儿要做呢。
雁书在一旁愣愣瞧着这一幕,以往她看到这种场景都忍不住要高兴上几句的,可今儿个不知为何,她看着王妃就是高兴不起来。
景映桐也不知自己抱了祈哥儿多久,等到她若无其事地松开祈哥儿之时早已面常如昔。
她拉过祈哥儿的小手,将他一直拉到榻边并排坐下温和道:“祈哥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去吩咐了厨房做给你。”
祈哥儿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摇了摇头。
景映桐看着他,有些好笑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不要总是紧抿着嘴,母妃知道你心里也是盼望着与人亲近的,若你总是这个样子会把别的小孩子吓跑的。”
她似乎是自然而然地就说出了“母妃”这个词,祈哥儿眼底轻轻颤抖了一下,景映桐不由自主地又拥过他,用头轻轻蹭着他的头顶喃喃道。
“大家都是这世上的可怜人,祈哥儿,你待在这楚王府里快活吗?”
祈哥儿依旧没有说话,景映桐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除了这孩子那次发昏误把她当作了他娘,她似乎还未听到过这孩子说话呢。
他还真是个闷葫芦性子,若是长此以往地跟慕琮这样生活下去,以后不知会变成个什么性子。
她记得祈哥儿以后被封王以后虽一生未与慕琮相见,却在敌寇来犯时冒着被慕琮责罚的危险挺身而出,不但护住了疆土而且成为了举世闻名的战神。
景映桐又摸摸祈哥儿的头笑道:“不论世人怎么对你,祈哥儿一定都要好好地生活下去啊,因为祈哥儿以后,是要成为大英雄的。你会被无数人记住,也会流芳百世接受无数人的供奉。”
景映桐说完就松开祈哥儿站了起来,她从一旁的檀木架上拿起外袍披在身上,朝雁书看了一眼道:“替我备车,我要出门一趟。”
雁书也感觉到了什么,有些惴惴不安地说:“王妃要去做什么啊?”
“没什么,将手头上这些杂七杂八的乱事儿处理一下,”景映桐淡淡地说,“睡了这一天一夜,现在也要起身去办点事了。”
雁书依旧还是犹豫着没动,景映桐转身就走,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被人扯住了衣角。
低下头看见一只白白瘦瘦的小手牵住了她的衣角,祈哥儿依旧是抿着嘴不太敢瞧她,似乎是鼓起勇气才说了句。
“母妃,你要走了吗?”
景映桐一愣,都说孩子是最敏感的,明明她还什么都没说,这孩子却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她弯腰摸摸祈哥儿的头温声道:“我要出门办点事,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景映桐话音刚落,突然一道急切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王妃!”
“怎么了?这样大惊小怪的,”雁书忙走过去叱责绿袖道,“王妃才刚醒,怎容得你这样惊扰。”
“是侯爷,突然传讯要王妃回去一趟,”绿袖惴惴不安地低下头道。
“侯爷?”景映桐轻轻皱起眉,心里已经猜到了绿袖口中的这位“侯爷”是谁,“怎的父亲知晓了我病了,担心我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早一些,女主的爹要出来了_(:3」∠)_
“那是当朝六皇子。”这是女主和男主的初见,只是当时只道是寻常…
男主和他的妹妹,除了“生而不幸”真的想不到什么其他形容词了~
比起虫哥的爹,他娘确实更过分,所以虫哥那次醉后梦话都说“更怕她…”
这是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心理阴影,比起暴虐,冷漠确实更无孔不入地侵蚀摧毁掉孩子的心灵。. .. ,,
第29章 戏中人四
绿袖摇摇头:“侯爷应是不知此事。”
“还有这种道理,”景映桐冷哼一声,“再怎么不济我现在也是王妃,父亲派人来说一声就想随随便便地将我叫回去,这也太不把我瞧在眼里了吧?”
绿袖头顿时埋得更低了:“侯府里来的人说,侯爷是有要事找王妃相商,要王妃…赶紧回去一趟。”
“要事?正好我也有事要去侯府问上一问,”景映桐随手将身上披的外袍往地上一扔,“那就替我收拾收拾,我回侯府去见父亲。”
雁书终于松了口气,忙替景映桐拿衣裳道:“王妃还是要与侯爷搞好关系的,毕竟咱王爷现在处境也怪尴尬的,若是有侯爷在万岁爷面前美言两句自然是极好的,毕竟侯爷在太子殿下面前也很得脸,太子殿下又是未来的天下之主…”
景映桐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雁书,这丫鬟还真是一门心思的忠心耿耿,每天都钻破了脑袋地盼着她和慕琮能好好的,她瞧着这丫鬟年龄也不小了,有时间还是替她寻一门好亲事,要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也不枉费这丫鬟替她和慕琮操的这些心。
只是她那老爹在这时候有将她叫回去,恐怕来者不善啊,只是早晚都会有这么一茬,不如直接迎头而上最简单。
再说她本就想回侯府调查一下当年坠马之事,虽说那次她是跟着外祖父穆兆南一起的,但身边伺候的下人大多还是侯府的,若说出问题,也容易出在侯府这里。
想到外祖父穆兆南,景映桐心里无端有点难过,她上个月和慕琮一起去穆家看过老人一回,老人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不过见了她和慕琮却很高兴,直拉着他俩的手说要他们趁年轻生个孩子。
如今她和慕琮扯破了脸,等处理完这厢子事就要去江南了,和那位老人家也不知还能见上几面了。
没多久景映桐就到了永安侯府,一进大门就感到了一股浓浓的书香气,连府里的长廊上都刻着涓涓细流般的书法墨宝,景映桐的父亲景旭是当今有名的文学大儒,不但学识渊博还写有一手好字,当今不少人都临摹他的字,并送其美誉为“永安体”。
景映桐知道,景旭一向在意这些虚名,看似翩翩君子名门正义,实质到底如何其实也一言难尽。
当年他在发妻死后立马将小妾扶正的行为令景映桐很不耻,外面一副光风霁月朗朗乾坤的君子模样,可里面到底装了什么谁又能说得清呢。
如今看景旭的字,景映桐只觉得虽灵致清秀,却有失大气,连她这女子看来,都觉得那字透着一股谨小慎微的小家子气。
她正在长廊上边走边瞧着,前方突然有一个身穿浅咖色褙子的妈妈带着两个丫鬟走了过来,看见她一张脸立即挤成了一朵菊花儿。
“王妃可算是来了,太太知道了您要来,一早就吩咐老奴等着呢。”那妈妈笑着弯腰开口道,“王妃快随老奴过去吧,老爷和太太,都等着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