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晚
一道清朗的男音突然打断了他们,陆明遮忙朝来人行礼,来人却挥了挥手叫他起来,直接过去从背后搂住了女子,故意伸手到胳肢窝挠着她的痒。
“今日乖不乖,早膳都吃完了吧?”
景映桐最受不得痒,一头扎进他怀里,边讨饶边使坏捏着他后背的肉小声道:“快停下来,没瞧见陆太医还在这呢。”
尽管已经见了许多回他们的**,可陆明遮的脸还是不自觉地变红了,他匆匆行了个礼便起身告退,吩咐府里的丫鬟去给景映桐煎药。
几个丫鬟也极有眼色地退了下去,偌大的房里瞬间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景映桐立马毫不给面子地推开了慕琮,看着他气呼呼地说:“你把我的丫鬟都吓跑了,你自个来伺候我吗?”
“对啊,”他却笑得眉眼弯弯,“我一下朝就赶来伺候你了,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我便是。”
“我才不要你,笨手笨脚的,当心吓坏我的孩儿。”景映桐捂着肚子慢慢坐下来,“你以后莫要回来这么早,朝中又不是没事了,怎能天天在家陪女人,仔细旁人又要说你了。”
“我就乐意陪你。”慕琮突然眼尖地瞥见了什么,从桌上拿起几块彩纸包着的糖面色不悦道,“这是什么,你怎么又乱吃东西,这些东西不一定干净,若是吃坏了肚子看你怎么办。”
景映桐也没想到他回来这么早,便也没来得及将托丫鬟买的小吃食收起来,她自从怀孕后就变得特别嘴馋,回京城后更是整日让小丫鬟去打听可口的小吃。
她看着男子明显不豫的脸色,从他手心里挖出来一颗糖朝他甜甜地笑了笑:“这是芙蓉糖,入口即化,可好吃了呢。”
“好吃也不能乱吃,上回你就吃的不舒服,躺在床上难受了一晚上,现在还不长记性。”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整日操心女儿的老父亲,每日不论在哪儿都无时不刻地担心着她,“这糖我拿走了,以后不许再吃了。”
景映桐有点委屈地垂下头,突然灵机一动眸子亮亮地看向他:“这糖真的很好吃,你要尝尝吗?”
他拒绝的话还未出口,就见女子手指灵巧地将糖外面的彩纸剥了下来,然后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下来,踮起脚尖对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慕琮心中轰然炸开,自从他们重逢后她还是头一回这么主动,糖浅浅的香甜自两人唇齿间逸开,他顿时沉浸在她来之不易主动的吻里,感觉着她将糖慢慢地渡到了他口中。
她想抽身离去,他却不肯放过她,直到那颗糖酥酥地化在两人口中,他才气喘吁吁地松开她。
第62章 世俗锁(二)
女子的小脸染上了一层细嫩的粉色, 别看他平时一副朗风清月的样子, 没想到动起情来还是那么可怕。她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一步,扶住身后黄梨木太师椅的椅背对他一笑:“琮哥,我有两桩事想麻烦你。”
慕琮方才还火热的心顿时有了凉意,难怪她这么主动, 原来是有事要找他。自从他将她接回来两人便还是住在了楚王府, 虽然依照规矩,他应该入主东宫,可他知道她对宫里头还有阴影,再说她的身份现在也委实尴尬, 所以两个人就还是在楚王府住了下来,奴婢们得了他的吩咐,自然不敢对她懈怠。
虽说她明面上依旧是一个被休的身份, 可事实上,却是这王府里名副其实的女主人。
她的心情似乎真的明朗了起来, 只是待他却始终淡淡的,说是相敬如宾也不为过, 不论他每日怎么哄诱挑逗,她都一副不上心的样子, 每日只专注自个的身体状况和孩子。
她似乎真的变成了一个贤良温顺的好妻子,在家好好地养胎,每日温柔地目送他离开。他们过成了这世间最寻常平淡的夫妻模样, 至于以前的激情纠结难受, 似乎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在他们的生活中觅不到了踪影。
慕琮觉得一切都好,她渐渐没那么胆怯和畏惧,而身子的状况也好了起来,只除了,她似乎真的不在意他了。
她对他,与对每个人都没什么不同,她怎么言笑晏晏地对陆明遮,也怎么笑着对他。即使每日两人同床共枕,她也平静地在他身边入睡,不起一点旖旎桃色的心思,他每每忍不住想对她说一些什么,可顾忌到她的心情,生怕说了什么再影响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安宁,话到了嘴边又不得不吞咽回去。
而今日她主动来回应他的讨好,甚至还久违地亲了他,他心头狂喜以为她终于肯像从前那般理会他了,结果现在却说出来是有事要与他说。
慕琮的心凉了大半,但面上还是如常地看着她:“什么事,你说便是,我都答应你。”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张夫人想见裴炎一面,求到了我这里,你就通融一下,叫他们见上一面吧。”
“好,”慕琮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就点头应了下来,“只是裴炎现在还不能死,梅玲珑想要做什么?”
“她那个人有分寸,你尽管放心就好。”景映桐似乎不愿多说,“这两个人也是一段孽缘,以前张夫人帮过我,她求我的事情,我也应当鼎力相助才是。”
“嗯,第二桩呢?”
“第二桩就是,你还记不记得我有个庶妹叫景映雪,之前我父亲跟燕王勾结想要害圣上,燕王就曾许了父亲给景映雪侧妃之位。”景映桐语气淡淡的,似乎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紧要之事,“其实当初我得知坠马之事,就开始从永安侯府开始调查,那时候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之事后来永安侯府尽数下狱,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我本来以为这事应是我那继母所为,可现在我回来继续查探此事,才知当初那嬷嬷是景映雪姨娘的人,景映雪虽然年纪小,可是已经知道了算计人,表面上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殊不知那些坏心思已经透了心扉,她当初想要我摔个残疾毁容,就可以拿这个去讨好主母穆氏,同时也是除了我这个让她难忍的心头大患,谁知这场灾祸,却降到了永嘉身上。”
“永嘉是你的妹妹,现在景映雪也沦为了官妓,处境悲惨,至于怎么处置她自然全凭你的喜好,但是她当初害的永嘉跛了脚,这笔账我理应讨回来。我不要别的,只要折了她的一只脚还给永嘉。”景映桐垂下头,让人瞧不清楚她的表情,“只是我现在身子不方便,还望你帮你做成这件事了。”
慕琮听得有些惊讶,他伸手扶住景映桐的肩膀,有些心疼地看着她:“桐桐,你怀着身子怎么还能这么费心费神的,若是你真想知晓真相直接告诉我便是,何必自己亲自”
“有些事非要自己做才能心安。”景映桐笑笑,突然退的离他有了两步远,“这话我可是嘱托给你了,就拜托琮哥帮我办成了。”
慕琮再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他们之间那层无形的壁垒,他想伸手敲碎它,却感觉根本无从着手。
面前女子的眉眼弯弯,皎若新月,她渐渐退却了之前的憔悴与黯然,却在面上树立起了一层冷静的屏障,将他远远冷冷地隔了开来。
慕琮突然感到了一种无处遁形的压抑,面前的人明明是他满腔热烈一心向往着的,可此时此刻他却不得不将自己心里所有喷薄欲出的情感尽数收束起来,变做和她一样冷静无声的姿态。
“好,我答应你,这些事你不必挂在心上。”
他还是冲她神色如常地一笑,她也像素常一般淡淡谢过了他,而后两个人就一起用了午膳。
慕琮虽想在家里时时刻刻地陪着她,但身为太子到底还是有不少事要忙,用过饭哄她午憩后便出了门。景映桐睡了一会便醒了,在床上直挺挺地躺着望着天青色的帐幔,雁书听见响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一边帮她束起床帐一边小心地笑着:“娘娘,您醒了啊,现在时候还早,要不要出门逛逛。”
雁书在她离去后没多久嫁给了王府里管家的二儿子,如今已是梳起了夫人的发髻,只是她这一颗心还是时时挂在景映桐身上。
虽说她在最无助孤独之时接受了现在的丈夫,可因为景映桐故去的事一直郁郁寡欢,此时景映桐回来她才算是真正地活了过来,每日神采奕奕地在景映桐身边伺候着,对景映桐肚子里的孩子更是无比的小心和上心。
“你以前不是不喜我出门去玩的吗?”景映桐撩起青丝故意问道,“怎么,现在不怕殿下责罚了?”
雁书一想到自家主子在大牢里受了那么多苦就心里难受,她默默地走过去伺候着景映桐起身。
“主子现在有了身子,本就该多出门走动走动,主子虽近来心情好转了不少,但奴婢瞅着您还是放松不下来。听说京城里新建了一个戏班子,大家的小姐夫人都去那里听戏,不如主子也去吧,反正殿下是派了人保护您的,奴婢好好盯着,定不会出了什么差错。”
景映桐在雁书的帮忙下换上了藕丝琵琶襟上裳和烟云蝴蝶裙,黄铜镜里的女子看起来依然有些憔悴,可比起一个月前已经好了很多。
她在镜子里看到雁书小心翼翼地帮着她梳头发,尽管动作很轻,可还是有大把的乌发自她头上脱落下来。雁书不动声色地想将头发藏进自己袖子里,却被景映桐淡淡一瞥拦断说。
“不必了,其实我心里都清楚的,这没什么,也不必要遮着掩着。”她自己拿起一支翡翠花簪横插在头上,“那就听你的去听戏吧。”
景映桐每一回出门都被慕琮命人牢牢保护着,虽是低调无华的马车,可身后却随行着不少随从侍卫。景映桐已然习惯了这阵仗,神情若素地去茶楼雅间听了戏,这戏唱的倒还真是不错,平常她看戏总是困得要睡过去,可今日却一直还挺精神的,尤其是几个小生小旦长得还蛮俊俏的,她甚至恍恍惚惚地觉得,有两个小生长得有些像慕琮。
她被自个这想法吓了一跳,这唱戏的小生和慕琮又能扯得上什么干系了,这茶楼里的新茶品起来倒极其醇香,她就这么喝着茶,看着戏,一下午恍恍惚惚地竟快过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