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胡十八
她也没看号码,这个点儿天还没亮,以为是沈浪打来的。“到机场了吗?登机牌换好没?”
“桐桐,是爸。”
雨桐吐吐舌头,“爸,我还以为是同学……”不知为啥,就是不敢让他们知道沈浪曾回来过。毕竟,在他们那一代人眼里,同床共枕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当然,此时的林大伯也没心思管这些了,“你奶住院了,天亮快回来一趟。”
屏住呼吸,“我奶咋啦?”要没事不可能大半夜就打电话来。
那头顿了顿,她听见大伯的叹气声,“可能是人老了,昨天半夜里摔了一跤。”
“昨儿夜里摔的,怎么现在才告诉我?”雨桐带着哭腔,舍不得挂电话,卷起书包就出门。
林大伯支支吾吾,“是她不让告你,怕耽误你学习,但晚饭前人不大清醒,我跟你妈瞧着不对,已经送进抢救室了,就……”
雨桐几乎是飞奔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往机场,一路走一路掉眼泪,“奶奶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倒,卫生间不是给她卧室装了一个嘛?”
林大伯不敢说话,沉默半晌方道:“回来再说。”似乎是有苦难言。
林雨桐也不想在这种细节上浪费时间,救人要紧,“有没送市医院?”
“摔倒就送了,你姐给找了最好的专家,你舅昨晚连夜上省城请专家去了。”
没在乡镇卫生院拖着,雨桐松口气。直飞省城的航班得中午才有,她等不及,先买到邻省,再从邻省转机到阳城,一共花了七个多小时。
这七个小时,比度日如年还难受。脑海里全是跟奶奶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像漂浮在半空的孤魂野鬼,看着年轻的奶奶把猫大的她装襁褓里带回陈家坪,半夜熬迷糊糊喂她,给她洗澡,怕手上老茧挂到她娇嫩的皮肤,专门缝了双棉布手套。
两辈子,没有奶奶,她早在出生没几天就成了孤魂野鬼。
她还没有挣多多的钱,还没有孝顺她,报答她,为什么就……最怕子欲养而亲不待。
回到阳城,飞奔到医院,刚好遇到出门买早饭的林大伯。
半年没见,他老了很多,原本乌黑的头发多了很多银丝,眼角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就连手背青筋也愈发明显。“桐桐回来了,你妈在监护室门口。”
来不及多说,问清楚重症监护室在哪儿,她就跑上去。
张灵芝也没比大伯好到哪儿去,双眼泡肿,嘴唇干裂,连续熬了两夜。
“妈,医生怎么说?”
张灵芝拍拍她肩膀,“只能先观察。”就是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雨桐的心没法安定下来,坐立难安,只能在门口走来走去,“妈,我奶到底怎么回事?”
张灵芝叹口气,“就前天半夜摔了一跤,我们送来市医院,大夫给全身上下检查个遍,没毛病,我们就没跟你说,寻思着住几天就出院了。谁知昨儿中午就昏倒了,抢救半天也说不出是啥毛病。”
又补充道:“你舅从省城找来的专家看了,都说不出哪儿的问题。”
“我奶昨早上情绪怎么样?”
“挺好的,还说让我们别跟你说,等她出院了精神好些,准备去华都看看你,也圆了她的首都梦。”
乔大花晕车非常严重,不止晕汽车,还晕马车火车摩托车飞机,这几年条件好了,一说旅游就是“倒给钱也不去”。上午还想着要去看孙女,应该心理状态是没问题的。
“那下午呢?有没有什么人来看过她?说过话?”
张灵芝摇头,“我跟你三婶一直守着,倒没见。”
她不是医生,做不了诊断,没有原因,也说不出哪儿的毛病……倒是有个东西可以试试。
正好,三叔三婶打了开水上楼,有气无力的跟她打了声招呼。夫妻俩双眼肿得不像话,看来不止爸妈憔悴,他们看着也比半年前苍老了不少。
有他们这份心,奶奶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雨桐把三叔叫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三叔眉毛一皱,不赞成的摇头,不知又被雨桐说的什么拦下,嘀嘀咕咕着去了。
此时的三婶也没那心思八卦,几人就着炒饭饺子之类的快餐,没滋没味的吃过,一心守着下午三点的探视时间。
中途,沈浪给雨桐来了个电话,说他下飞机了。她只一个劲朝门口看,算着三叔开车的话也快到了,倒没心思跟他多聊。
“三叔!”
林老三脸色僵硬,一瘸一拐的走过来。
“带来没?”
三叔指指自己肚子前鼓起一包,疼得龇牙咧嘴:“这小畜生,害我摔了一跤。”腿都瘸了。
雨桐隔着衣服,在那蠕动的地方摸了摸,算是安抚。小花小花,奶奶今儿就靠你了。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存在,小花狂扭不止的身体终于停下,一屁股坐三叔肚子上,撞得他闷哼一声。
“哼唧。”
从旁经过的护士一愣,揉揉耳朵,“我怎么听到猪叫来着?”
三叔面红耳赤。这侄女想的啥歪招,让他带这猪精来,一路上丢死人了快。
然而,林雨桐还是想得太简单了。重症监护室保卫森严,光门禁就要过三道,中间还得换无菌服和鞋套,压根没办法夹带私货。更不敢跟护士通融,人听说他们要带只猪进去还不得笑掉大牙,顺便将他们当邪教人员驱逐。
好在雨桐怀揣一千二百万的底气,大梅又认识人,很快找到一间单独的监护室,配备一名医生两名护士。只要钱到位,签下免责申明,就是带条龙进去也没人说。
雨桐想到这个点子,是因为记忆中小花从未咬过奶奶。它的“超能力”要在从未咬过的人身上才有用,譬如大梅曾被它咬过,后来就再也“看不上”了。
舅舅舅妈的“痴病”也是全靠它,这一次,哪怕最后一次,可一定要有用啊!
她永远承受不起失去最亲的人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