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栀子
当时她的那颗心里,分明怀揣着的,是一份再纯粹不过的感激之情。
他看似是一副最为冷淡的性子,但当谢桃总是觉得无助和迷茫的时候,偏偏总是他雪中送炭。
一如生日那天,她打开快递储物柜,看到的那只木盒子。
除却周辛月,谢桃再没有别的朋友。
习惯隐藏的情绪和心事,或许正好是因为隔着那样的不必相见的虚拟距离,她开始一点点地说给他听。
而他也变得习惯倾听她的所有,习惯她的话痨。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奇心变得足够多的时候,那或许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转变成了另一种陌生的情感。
这好像很没道理。
但又好像可以很合乎情理。
“桃桃,或许,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老奚的声音忽然传来,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有些人,有些事,你都不必太当真了。”
他这句话说得很隐晦,像是在提醒着她什么。
但见谢桃垂着脑袋,久久不言,他方才又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带着几分慈和,“放宽心,你的东西,迟早是会回到你手里的。”
谢桃一听他这话,瞬间抬头望着他,“奚叔您有办法的对吗?”
老奚看向谢桃的目光越发和蔼亲切,却是笑而不答。
这世间的缘法,便是他这个活了一千多岁的神仙也说不清楚。
眼前这个小姑娘所面临的机缘,那是谁都无法阻止妨碍的。
老奚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了一张容色冷艳的面庞,那双眼睛忽然变得有些灰沉沉的。
即便……是她,也不可以。
“老奚你又神神叨叨的,都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谢澜啧了一声。
然后他就对谢桃道,“桃桃妹你不要伤心了,澜哥说了给你买手机就给你买手机,还有啊你这会儿饿不饿?你要是饿了,澜哥给你煮碗泡面去!”
谢澜也只会煮泡面了。
为了安慰眼前这个女孩儿,他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
甚至还讲起了笑话。
而老奚又给她剥了一小碗儿的瓜子仁儿,推到了她的面前。
虽然谢澜讲得并不好笑,虽然老奚并不怎么开口说话,但谢桃还是感觉到了一点来自于他们的暖意。
原本只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啊。
但在这个深夜里,他们却都那样真心地安慰着她。
回家的路上,谢桃拒绝了谢澜要送她的举动,自己一个人走在路灯昏黄的人行道上。
秋天的夜里,已经有些冷了。
谢桃把外套的拉链拉起来,垂着眼帘,一步步地往前走着。
在望着不远处的那一片各色缤纷的霓虹光影时,她忍不住想,现在这个时候,卫韫在做什么?
在练字?
看书?
已经那么多天过去了,他会不会因为她没有联系她而担心?
会吗?
脑海里的思绪很乱,谢桃一步步走回了小区里,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一个少年一直远远地跟在她的身后。
看见她进了小区,他停在对面的人行道上,在灯火映照的树影下,他的身影有些看不大真切。
谢澜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转身之间,他的身形也在忽而朦胧的一片迷雾间,消失不见。
谢桃对这些都一无所知,她上了楼,拿出钥匙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把灯打开的瞬间,漆黑的屋子瞬间被暖黄的灯光照了个透亮。
原本只是随意地抬眼扫了一眼四周,但她却意外地在自己的书桌上,发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她愣了一下,然后走了过去。
当她伸手,把那只盒子打开来的时候,她看见了盛在盒子里的手机。
那是她的手机。
谢桃瞪大双眼,忽然的惊喜让她一时间站在原地,忘了动作。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她连忙拉开书桌的抽屉。
那部之前莫名出现的手机已经没了踪影,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到底是谁做的?
谢桃根本想象不出。
而此时此刻,她也没有办法再想那许多的事情,她连忙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开了机。
等连上网络,她点开微信,在看见微信里那个熟悉的备注名时,她莫名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点开聊天界面,试着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但红色的感叹号却忽然出现。
谢桃惊愕地握着手机,顿了好一会儿,才又试探着发了一条消息,却又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她的消息根本发送不出去。
但她回复周辛月的消息时,却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手机忽然出现的惊喜感渐渐冷却,那双杏眼里亮起的光芒忽然黯淡下来,谢桃呆呆地坐在书桌前,整个人都显得有点茫然。
她并不知道,此刻在她的楼下,正有一个男人扶着腰站在那儿,仰头看着她亮着灯的窗户。
楼下偶尔走过的每一个人,都看不见他的身形。
“老大,我已经把手机给她送回来了。”男人对着手里的那颗水晶球说道,“你说说你,没事偷人家小姑娘手机,你偷了就偷了吧,那手机里的那片凤尾鳞你又抠不出来,你留着也没啥用……”
“老娘哪里知道那玩意已经不听我话了!!我也很气的好吗?你知道那东西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那可是我的定情信物啊定情信物!现在倒好,成人家的了……”水晶球里有电流缠裹着光芒一闪一闪的,女人的声音清晰可闻。
“……你那老情人都没了,那定情信物留着有啥用?还不如留给人家小年轻谈恋爱。”男人嘟囔了一声。
“AM670,你再说下去,你工号没了。”女人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光球里传来。
工号没了人就没了,这可不行。
于是男人连忙干笑着说,“老大我错了……”
“别磨叽了,赶紧滚回来!”
“是是是……”
男人把水晶球塞进自己的腰包里,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打了个喷嚏的功夫,他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此刻,这里是无边的夜色,而在另一个时空里,也是同样泛着凉意的秋夜。
两个时空,同样的夜。
一群身穿深色衣袍的侍卫举着火把,围在一个落满了树叶的荒废的破旧宅院里,而站在他们身前的,则是一位身着暗红锦袍的年轻公子。
此人,正是当今大周朝的国师,卫韫。
彼时,卫敬的一把长剑在一片月色火光前泛着凛冽的寒光,他重重地踢了一脚那个身着蓝色长袍的男人的腿弯一脚,令其当即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膝盖重重地砸在了嵌着杂草的地砖上。
男人吃痛一声,跪在地上时,抬眼看向站在他面前的那位年轻国师时,他强作镇定,“你是何人?为何抓我?”
卫韫在听见他的这句话时,那张向来没有什么情绪表露的面庞上更是如凝寒霜一般。
“不认识我?”他开口时,嗓音微低,几分清冽,泛着冷意。
男人还未开口,便见他眼前的锦衣公子当即抽走了站在他身旁的侍卫手里的长剑。
宽袖微扬,一道寒光。
男人在骤然袭来的剧痛间发出一声惨叫,痛得他目眦欲裂,青筋隆起。
他的右手竟生生地被一剑砍了下来,鲜血喷涌,血腥渐浓。
“敢偷我的东西,却是不敢认?”
卫韫的那双眼睛里仿佛浸润过浮冰碎雪般,犹泛阵阵寒意,更带几分戾气。
“宋继年养的狗,都如你这般不听话吗?”
卫韫握着剑柄的手一扬,仍沾着殷红血迹的剑锋直直地指着那个男人的脖颈,贴着他颈间的血管,极薄的剑刃只要再往前半寸,就能轻易割破了他的血管。
第28章 绝非偶然
断了右手的男人痛得脱了力,一下倒在地上,脸色苍白,隐隐泛青,额头还不断冒出了冷汗,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在听见卫韫口中说出“宋继年”这三个字的时候,他明显多了几分异样,却还是紧咬着泛白的嘴唇,一句话也不肯说。
卫韫扯了一下嘴角,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卫敬。
卫敬当即抬脚,狠狠地踩在了那个男人的伤处,殷红的鲜血流淌出来,男人再一次发出痛极的惨叫。
“我没多少耐心,”
卫韫向前走了几步,蹲下身来,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被卫敬踩在地上的男人,“你最好把偷了我的东西都交出来。”
“我不会让你死。”
卫韫的声音轻缓微沉,却透着彻骨的寒凉,“但我会让你害怕活着。”
毕竟有时活着,往往比死要难受千万倍。
男人瞳孔一缩,浑身颤抖不止,他嘴里嗫喏了一下,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舌尖已探至唇齿。
那一刹那,卫韫及时地用握在手里的剑柄狠狠地打在了男人的下颌,几乎令他下巴一瞬脱了臼,暂时失去了正常咬合的能力。
卫韫扣着他的下巴时,被男人嘴里流出来的殷红血液给沾染到了指节,他皱了一下眉,松了手。